講完他沒哭。
宋稚淚如雨下。
“不要哭。”他解開安全帶,伸手擦她眼角的淚,“我想講給你聽,是因爲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想讓你爲我哭。”
宋稚用力地抱緊他:“後來呢?”
後來十三歲的少年自己長大了,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搬家,從酈城到帝都。
“後來就遇到你了。”
在這個世界朝他扔石頭的時候,她過來抱住了他,所以也不是那麼不幸。。
秦肅帶宋稚去了墓地,上去之前,他把兜裡已經揣熱的戒指爲她戴上。
他當年十三歲,不知道怎麼選好的墓地,他只拜託了蘇家一件事,讓他媽媽葬在朝陽的地方,因爲她喜歡曬太陽。
墓碑上貼着照片,照片裡的女人很美,溫柔和善。
秦肅告訴宋稚:“這是我媽媽。”
她跪下來,磕了頭。
他扶着她起來,蹲着給她撣掉膝蓋上的泥土,看着照片說:“她是我的妻子,她叫宋稚。”
太陽很暖,風也很溫柔,墓碑前的情人牽着手,掌心相貼,無名指上的戒指閃着柔軟的光。
他們就這樣偷偷領了證,凌窈是第一個知道的。
宋稚給她發了微信。
宋稚:【我和秦肅領證了】
凌窈:【外公他們知道嗎?】
宋稚:【還不知道】
她的父母還在國外。
凌窈:【需不需要我幫你保密?】
宋稚:【暫時需要】
她不想父母專門爲了她回國,想等他們休假回來了再自然而然地告訴他們。
凌窈:【行】
凌窈:【恭喜】
凌窈:【要幸福】
凌窈:【秦肅對你不好跟我說,我抓他來蹲局子】
宋稚回了她一個抱抱。老爺子血壓有點高,宋稚還不敢告訴他。
裴雙雙是第二個知道的。
裴雙雙:【今天又翹班幹嘛去了?】
宋稚:【領證去了】
裴雙雙:【沒逗我?】
宋稚:【沒】
裴雙雙發送標點符號:【!!!!】
她在表示震驚。
她接着發送標點符號:【……】
她在表示無語。
她又發了表情包:【讓我死吧】
她在表示不能接受。
掙扎完,她最後發了一句:【寶貝兒,你高興就好】
她認了,哎,自家姐妹,除了寵着,她還能怎麼辦呢?
中午,秦肅帶宋稚去聚德軒吃飯,他很謹慎,提前訂了位子,沒有和宋稚一起進去,而且他進包廂之前,全程沒有摘下口罩。宋稚知道,他是爲了她才這樣如履薄冰。
下午,秦肅開車去了一趟瀧湖灣,沒有走正門,車停在了小區後門的附近。
“今天晚上你有沒有別的事?”
今天晚上是新婚夜。
就是有天大的事,宋稚也不會理:“沒有。”
她好想開口讓他去她那裡住,忍住了。
秦肅把她的口罩往上拉了拉:“你在這裡等我,我上去拿幾件衣服。”
宋稚隔着口罩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好。”
秦肅先下車了。
宋稚坐的這輛車是秦肅的,側面的車窗玻璃單向可視,隱秘性很強。她在車裡坐了一會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凌窈。
再往前面一點,是模仿酈城連環殺人案的案發現場,宋稚聽凌窈說過,那裡很可能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宋稚戴上漁夫帽,推開車門,打算下去,後門附近很偏僻,她疏忽了一下,沒有看車門外面,開門的時候輕輕碰到了路人。
她立馬道歉:“對不起。”
對方手裡提了一袋垃圾,車門剛好刮到袋子,垃圾掉了一地。
是位男士,三十多歲,戴着銀框眼鏡,皮膚很白,偏瘦,他說:“沒關係。”
宋稚再次道歉,並蹲下去幫忙拾撿,過程中無意看到了一張燙金的名片。她沒怎麼經心,隨意掃了一眼名片上的信息:社會新聞部,主編,管方婷。
男士伸出白皙的手,指甲上染到了顏色,像是畫畫的顏料。他將名片撿了起來,放進口袋裡,然後對宋稚點了點頭,提着垃圾袋走了。
爲什麼到後門來扔垃圾?
宋稚正疑惑着,看到有記者朝這邊走來,她回到車上,把車窗關嚴實,只能從正前面的玻璃裡看不遠處的情形。
的確是凌窈,還有另外一個個兒很高的男人,男人穿得很街頭,染了頭髮,帶一點點灰藍色,是冷調,視覺上黑灰色偏多,藍得並不明顯。
“喂。”
譚江靳回頭。
他這頭髮昨天剛染的,因爲玩酒桌遊戲輸了。
凌窈從隔離欄那邊跨過來,裙子太短,一雙腿長得過分,腳下是一雙黑色短靴:“案發現場,閒雜人等靠邊。”
譚江靳單手插着兜,懶洋洋地站着,沒再靠近:“巧啊,凌警官。”
他長得挺乖的,尤其是眼角那顆淚痣。
凌窈瞧了瞧他的頭髮,真是越來越像酒吧的臺柱子。
“對這個案子有興趣?”她問。
譚江靳的目光很放肆,一點都不收斂,帶着點兒慵懶,透着一股子野勁兒,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她應該是又要去酒吧潛伏,黑色短外套裡面穿了個吊帶裙,細細一截小腰,性感得要命,偏偏臉長得溫溫婉婉。
譚江靳打量完衝她笑了笑:“我還是對你比較有興趣。”
凌窈:“……”
簡直是個恃臉行兇的痞子。
她不客氣地扔了一記眼刀:“再看挖你眼睛。”
譚江靳生了一雙眼型特別乖順的杏眼,笑起來勾人得很:“可別,我就數這雙眼睛好看。”
凌窈無語。
他還是一副沒什麼正經的口吻:“酈城那樁案子和這一樁應該是同一個人乾的,手法太嫺熟,不像只做過兩起。”
這番話,可不像混混頭子能說出來的。
凌窈看着他,眸中略帶深意。
他視線迎上去:“怎麼?”
她突然靠近。
他愣了一下,喉結滾動:“幹嘛?”
這裙子實在太短了,而且領口太低。他把目光移開,動作過渡得不太自然。
下一秒,他的手被握住,是女孩子小小的手掌,有點軟,有點涼。
譚江靳收了眼底的笑,有點僵硬地轉過頭來:“凌警官對我也有興趣?”
的確有。
凌窈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指腹在他虎口上摩挲:“你手上有繭子。”
譚江靳的手骨很長,他就任她握着:“我好歹也被人稱一聲譚爺,你以爲我是繡花枕頭?”
凌窈的閨蜜張北北手上同樣的位置也有繭子,是練槍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