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走進了一片青黑色的迷霧。
迷霧之中,那青凰妖后鳳袍拖地,身姿曼妙搖擺,細腰只能一握,不肥不瘦,恰到好處。
一路無話。
不久後,前方出現了一座‘鳥巢’。
不止來自何方的彩色枝條,編織了這一巨大的鳥巢。
每一條枝葉都在焚燒着荒的火焰,所以這裡更是一個荒之神宮!
毫無疑問,這是她的巢穴,也是鳳凰棲息之地。
“進。”
青凰妖后似乎惜字如金。
她沒入這彩色烈火之中,月仙緊跟而入。
等他進來時,她已經坐在了一處烈火琉璃般的尊座上,翹着二郎腿,玉腿微微晃動,那青色眼眸盯着月仙看。
“好多的荒。”
月仙完全被這些荒火吸引了。
“嗯?”
這鳥巢內除了荒之外,竟還有許多森白之物!
都是白骨!
起碼有數萬,一層一層堆積在周圍。
大部分都是頭骨,看形狀,應該不是魔,更不是妖。
而是人。
一個個人頭骨,在這鳥巢內堆積成山,而這青凰妖后坐在這白骨環繞之中,那幽暗的眼神裡,平添了三分陰森。
“它是妖!”
月仙剛剛確實有被她的氣度所吸引,然而這滿地森嚴的白骨,將他陡然拉回了現實,心中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不適之感。
他靈魂是個人!
看到同類被殺,心裡就會有強烈的同情、憤怒、怨恨。
這些白骨焚燒着荒火,明顯是漫長的時間裡堆積而成的。
“人之頭骨,大小相似,可井然有序擺放,實乃這世間之藝術品,你說是麼?月仙。”青凰妖后微微擡頭,面容冷豔。
“母親之品味,超凡脫俗。”月仙說道。
他有一股怒火。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釋放的時候。
又聞‘母親’二字,青凰妖后忽然嬌笑了一聲。
這一笑,風情萬種。
她幽幽道:“我一生未婚配,忽然多了個好大兒,看來上天對我不薄。”
月仙忽然面目一凝,換了個話題,問:“是不是有人來找過你了?我猜是符皇。”
“哦?”
青凰妖后本想探出這小狐狸的前因後果,沒想到對方反倒先問起自己了。
她輕輕挑了挑娥眉,“是有人找我了,你有意見?”
“有意見!不管是符皇還是燭魔,他們的目的,都是統一人、魔。人魔可一族抱團,但我們妖族不可能。所以,我們若幫他們,不會有絲毫好處。”月仙平靜道。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青凰妖后問。
“獨立自主,靜觀其變。”月仙道。
“誰都想置身事外,可萬一他們最後成功,世間再無劍修來牽制我們,他們就必然會再聯合海妖清算我們,直到這陸地獄界除了中天仙獄,全是他符修和陽魔的地盤。”青凰妖后冷冷道。
海妖偏安一隅,其地盤對人、魔毫無意義。
而陸妖佔據九獄沃土,荒的出產極高,陽魔很覬覦。
這是兩大妖族的區別。
“你既然知道海妖和陽魔必然聯合,眼下這一步,你是否貢獻力量意義都不大,還有可能會被當成炮灰。”月仙道。
月仙說到這裡,那青凰妖后看他的眼神,又變化了許多。
她忽然輕笑了一聲,幽幽看着月仙道:“你是來提出問題的,還是來解決問題的?”
“我來解決問題。”月仙目中烈火焚燒,以堅定的語氣道:“這一步如果走得好,我們有希望徹底鎮壓三大海妖,哪怕有陸海之區別,都能一統妖族。”
“我沒這本事。”青凰妖后乾脆道。
“我有!”月仙灼灼看着她。
“你好大的口氣。”青凰妖后冷笑道。
“我大的可不只是口氣。”月仙迴應道。
青凰妖后怔了一下,美眸微微耀光,她忽然招手道:“你,過來。”
月仙很乾脆上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她身上有着一種很特殊的香味,雖然是妖氣,但或許是因爲月仙爲妖身的關係,對這股妖之香氣,完全能審美。
甚至很享受。
“你剛纔說什麼來着?”青凰妖后忽然伸手,玉指託着他的下巴,雙眸霸道看着這外表可人,內心狂躁的小狐狸。
“只要給我荒,我能讓你成爲九獄界妖族唯一的帝皇。”月仙盯着她的眼睛說。
“不是這一句。”青凰妖后道。
“那是哪一句?”月仙問。
“你說……你大的不只是口氣。”青凰妖后說着,那玉指往下滑動,從胸膛到他的腹部,繼續往下,嘴角微微勾起,輕笑道:“小狐狸,你真可愛。”
說着,她以手,掌控住了月仙。
月仙:“……”
他呆呆看着青凰妖后,問:“你剛纔不是說,沒婚配?”
“不婚配,不能行樂麼?我是一族帝皇。”青凰妖后道。
月仙:“……”
他只能說,妖就是妖,人的一些習性,沒辦法強加在她身上。
“所謂母子,只是對外關係,在這巢穴內,你是我的寵兒。”青凰妖后欺身上來,依靠在月仙身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幽冷道:“你想征服我的心,讓我全心全意隨你一戰,那就先征服我的身體。”
月仙:“……”
“勇者無懼於色,弱者抱頭鼠竄,你進還是退,決定你是雄王還是軟狗。如何選擇?”
青凰妖后鬆開了他的衣襟,美眸裡滿是挑釁之色,彷彿在抓弄與挑戰他的心。
月仙忽然笑了。
他打量着青凰妖后,笑着搖頭。
“你笑什麼?”青凰妖后嬌笑道。
“妖化人形,真有意思。”
月仙的目光從她的琉璃眼睛往下移動,幽幽道:“你分明是飛禽,化了人形,還變成哺乳類了。”
“所以?”
“巧了,我也是哺乳類。”
……
“什麼情況?!”
月仙進了妖后的鳥巢,羣妖侍奉在外,以爲他們‘母子’在密謀什麼大計。
結果怎麼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
還越來越響了。
“青歌,他們向來如此嗎?”幾位獄妖有所尷尬,上來問道。
“我不知道!”
青歌眼前一黑,聽得面紅耳赤。
歸根結底,以人的視角去審視妖與獸的社會,難免無法理解。
但對羣妖而言,凰後之養子,那也算是童養的寵兒了。
“這也是好事!”
羣妖面面相覷,最後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多增進感情,有助於加強我妖族的團結。”
……
清晨!
辰時還沒到,烈日之輝光已經照耀大地!
那厚重的雲層之間,上千道瀲灩劍光劃破天穹。
劍修之英姿,可見一斑!
千劍之前,正是那仙人下凡般的雲謫仙。
今日天風平靜,一路暢通,然而那沐大瀧卻發現,身邊的雲謫仙御劍時,竟面目有些紅潤,還伴有粗重之呼吸。
“雲謫仙,身體是否不太舒服?”沐大瀧問。
“沒。”雲逍咳嗽一聲。
他是想要專心御劍,但沒辦法,一魂兩身,另一邊太激情,這邊也會受影響。
“沒事就好。”
沐大瀧點頭,然心裡還是有些疑惑。
不經意之間,她目光下移了幾分,面色忽然也紅了起來。
“年輕人真是氣血旺盛,晨起時分,就算一夜沒睡,也需破風而行嗎?”
很顯然,別人都是腳踩御劍破風。
唯有云逍,雙劍破風……
終於,前方出現了仙獄的輪廓,而那青蒼梧桐上的一場大戰也偃旗息鼓了。
只能說,煉肉身的,確實猛。
要不是神荒道體,還真頂不住。
沒辦法!
那青凰妖后都挑釁到份上,連‘軟狗’一詞都出來了,這還不戰,道心都要彎了。
“這妖后還是很聰明的,我這分身天賦明顯震撼了她,她表面不動聲色,卻想盡辦法把我分身綁住。”
不愧是妖后!
一點虛的都不整,上來就是幹。
雲逍把本尊和分身,分的很清楚,各有際遇,各走各路,各有緣孽,互不干涉。
月仙那邊,就當是體驗生活了。
他的感情,都在本尊這。
“不管怎麼說,荒,到手了。”
雲逍本尊這邊,也終於可以用正常的狀態進入仙獄了!
他放眼望去,只見那地平線的盡頭,羣山萬壑之間,陡然出現了一座漆黑的巨型堡壘!
它的形狀,就像是一個黑鐵樹樁!
這堡壘非常大,大概和劍墟範圍差不多。
劍墟有九九九劍峰,而這巨型堡壘,是厚實的一整塊。
一個巨型建築!
“就這堡壘,就是中天仙獄?”雲逍問沐大瀧。
“是的。”沐大瀧點頭。
別的獄界十倍於神州,而這中天仙獄,如果作爲一個獄界,確實很小很小,但要作爲一個建築,它又很大很大!
像是一座封閉的超級巨城。
黝黑、古怪、陰森!
越是靠近,它越是巨大。
轟!
就在這時,那仙獄轟然震動,導致四周大地都在震顫,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之聲席捲天地。
那一個巨大的黑鐵樹樁,有一種要爆開的感覺。
“裡面有什麼東西?”雲逍皺眉問。
“仙獄自古鎮壓着一頭叫做‘年獸’的兇獸,也叫災禍之獸,據說有滅絕世界的力量,非常恐怖。每隔十年時間,九獄界都會舉辦一次九獄爭霸,確定接下來十年‘界主’的輪值。也剛好每十年,年獸就會甦醒一次。”
沐大瀧介紹完後,再微笑對雲逍道:“不過雲謫仙不用擔心,年獸只是傳說,誰也未曾親眼所見,它就算存在,也不可能破開仙獄逃出,對九獄界從沒任何影響。”
“不成妖的災禍之獸?”
這對雲逍而言,十分稀奇。
獸成妖后,會開靈智,智慧暴漲,慢慢脫離一部分野獸習性,向人學習。
而不成妖的獸,不管多強,那都只是殘暴的獸。
“每逢九獄爭霸,年獸都會在下面咆哮怒吼,震天撼地,然而都只能增加一些緊張氛圍,對戰鬥沒有絲毫影響。”沐大瀧又解釋了一遍。
“懂了。”雲逍沒再多說。
可就在這時候,藍星忽然激動了。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它激動道。
“啥啊?”雲逍問。
“這仙獄,竟是一件仙器!它是真正的仙道監獄,本不可能出現在凡塵乾坤世界!”藍星道。
“仙器?”雲逍怔住。
“對!這露出地面的只是它的第一層,不出預料的話,它還有十七層埋在地底,那隻年獸只是被囚禁在第一層的仙道罪犯!下面十七層,應該各有兇物……當然也可能是真正的上仙!”藍星道。
“這玩意兒怎會在這裡?”雲逍驚訝道。
“不知道啊……”藍星冒出雲逍的胸口,往那仙獄看去。
它忽然道:“我懂了!這整個九獄界,就是一個仙人牢獄,怪不得這仙獄的人不出來,他們是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