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武道傳說之境?(求月票)
夜重道和周仙平都持拿兵器,護衛在了陳鼎業的身邊,也因此,都看到了那匣子裡的首級,沉靜威嚴,鬚髮已白,臉上都帶着傷勢,卻自有一股兇悍霸烈之氣。
當代英雄,沒有不認得此人的。
夜重道握着兵器,低聲道:“……神武王。”
生平一甲子,其中三十年是大陳國最荒唐的皇子,然後按劍而起,用十餘年去名動四方,走到權位頂峰,十餘年沉淪山野之後,再度崛起,按着劍,去征討這浩蕩天下。
即便是他們,對於這位陳國霸烈的王,也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這曾經是他們最鋒銳的王,也是最大的敵人,此刻只是一顆頭顱。
這代表着神武王失敗了。
他們都知道了陳鼎業的戰略,此刻皆神色一凜,回過頭去看自己的陛下,陳鼎業捧着匣子,他的臉上,帶着恍惚之感,苦苦支撐數日之後,得到的,只是神武王的死亡。
就彷彿戰略的全部崩盤,這個大營之中,氣氛在一瞬間僵硬下去了,他們看着陳鼎業,包括那使臣,也在暗中注意着陳鼎業的變化。
此乃攻心之計也。
是要告訴陳鼎業,他的戰略已經徹底失敗,而此刻,大應國不打算和他繼續廝殺下去,彼此見好就收,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陳鼎業卻忽然大笑起來了。
他的笑聲一如往日,雍容爽朗。
起身,躬身將這匣子放在桌子上,笑着道:
“濮陽王,兄長。”
“許久未見。”
“別來無恙否……”
“爲何,如此疲憊啊。”
夜重道,周仙平皆覺得一股悲涼,而那使臣卻不知道爲何,心底生出了一絲絲的寒意,陳鼎業將狼王的首級留下,看向使臣,道:“你一定是應國年輕一代有勇有謀的人。”
“這一次來此,做此計謀,一定很危險,你是想要用這樣的法子,來讓自己更快地走上臺前,擁有踏上亂世的資格吧。”
使臣不卑不亢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陛下英明沉着,必不會因斬臣之性命,而害大國威儀。”
陳鼎業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好,好!”
“好一個不會斬你的性命,而害大國威儀,你這樣的人,有勇氣,有決斷,也有謀略,若是我的兄長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非常欣賞你,會和你好好喝一頓酒!”
“可惜,你遇到的是孤,是寡人。”
那使臣神色忽然緊繃,他看到了,那擡起頭的陳鼎業,眼底的神色幽深,沉靜,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狠厲殺意,在看到狼王死去的一瞬間,陳鼎業的心態再度變化。
他伸出手,把這匣子合起來,輕輕道:“殺了吧。”
使臣面色大變:“陛下——”
錚然出鞘的聲音肅殺,這使臣倒在血泊裡,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想要去觸及到陳鼎業的鋒芒和怒意,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有些顫。
陳鼎業伸出手,小心翼翼捧着匣子,輕聲道:“我們小的時候,不,是我小的時候……兄長你就是這樣帶着我出去玩。”
“你已長成了,騎馬踏花,好不快意,我卻只在你後面緊緊跟着,你去喝酒聽曲,動輒灑落銀錢的時候,我只和尋常歌女一起拍手鼓舞,說當真是豪邁不羈的灑脫模樣。”
“那時候,我多羨慕你啊。”
“我爬樹,掉下來的時候,你就如現在我捧着你一樣,夾着我,得意洋洋走過大街御道……哈哈,往日種種,近在眼前……”
陳鼎業最後把這個匣子,放在了自己的大帳之中,伸出手,撫摸這匣子,輕聲道:“……征戰一生一甲子,你大我十多歲,這一輩子沒有多少安定時候。”
“我帶你回家。”
他的手掌擡起,按在了劍柄上,那一雙終於磨礪地清淡鋒利的眸子垂下,輕聲道:
“如果我還活着的話……”
夜重道和周仙平只跟着陳鼎業往前,只是跟着陳鼎業到了大帳外面,就不再往前了,就只安靜看着前面,過去了許久,大帳掀開,陳鼎業面色如常地走出。
他穿着陳國風格的王甲,比起西域,草原自不必說,比起應國風格質樸沉厚的風格,陳國戰甲更爲精緻,造價雖然更高,但是在兼顧防禦力的時候,也具備了威儀之感。
陳鼎業金冠束髮,一身暗沉甲冑,文武袖戰袍垂落,按着劍,只是往前走到高處,夜重道,周仙平跟在他的身後,寂寞無言,陳鼎業站在高處,看着這北部天下:
“當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當年我從兄長手中,得到這皇位的時候,不曾想到過,這竟然是一個如此讓人疲憊的位置,那時候我只想着,這或許是一個足夠顯赫的位置。”
“可顯赫,代表着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陳鼎業伸出手,掌心籠罩着風,輕聲道:“血親之中,多有廢棄,多有死亡,如今那同袍兄弟姐妹之中,長公主對我宿有仇恨,猶如陌路;如今兄長也已去了。”
“天儀是我和薛家之後,本就離心;文冕則視我如仇敵,站在這裡,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只是覺得孤獨寂寞,不勝蕭瑟。”
“所謂孤家寡人,當真如此啊。”
夜重道和周仙平對視一眼,低聲道:“陛下,如今我士卒疲敝,宇文烈悍勇,國家經歷一年多的征戰,已是疲憊,應國既有退卻之意,我們是否要退兵。”
夜重道,周仙平說完之後,就垂首等待陳鼎業的回答。
陳鼎業握着劍,道:“卿等說的不錯,既已是狼藉如此,那麼,早早退兵,似乎也是符合兵法和大勢戰略的選擇……”
“應國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則打擊我之士氣。”
“二則,也是要告訴我,大勢已去。”
夜重道,周仙平無言。
陳國戰略,分作兩邊,如今西域一方的狼王沒有能夠勝利,沒能拿下整個西域,反倒是失了性命,其實已經可以宣告大勢已去,只是此刻他們在這裡,情報的傳遞不夠迅速。
卻也不知如今的天下局勢詳情如何。
這個時候,順勢撤兵,建築防線,以一方大國底蘊,休養生息,雖不必說可以展露霸業,至少能穩住國家局勢,讓大陳的基業延續下去。
陳鼎業道:
“但是,既是孤家寡人,既是無道昏君,就讓我做一做這個身份應該做的事情吧,應國已用這樣的手段激我之心,打算告訴我,兄長那邊失敗,不過只是因爲他們也已衰頹了。”
“他們若是有力量的話,爲何不率大軍,前來討伐我?”
“是不喜歡嗎?”
夜重道,周仙平看到,陳鼎業本來黑白參半的長髮,一點一點,盡數蛻變,化作了純粹的雪色,白髮揚起,毒龍張開自己的獠牙,拔出了劍指着前方:
“若不能有所成就,就讓大陳祖宗基業,在我身上覆滅!”
“何必把這事情,交給後人?”
“退兵??”
陳鼎業眼底閃過一絲絲戾氣,往日種種皆閃過,道:
“繼續——”
“進軍——百里!”
陳皇陳鼎業,在遭遇到了最大打擊的情況下,在知道自己原本戰略徹底崩盤的瞬間,並沒有在這種巨大的壓迫之下徹底癲狂,也沒有如同党項國國主那樣陷入放縱。
他拔出了手中的長劍,指着前方。
損耗壽元的窮奇凶煞功法,徹底展開來。
壽數開始了大幅度的削弱和燃燒。
應國的謀略,是成功,卻也失敗。
成功之處在於,陳鼎業果然被觸及到了心境,就如同狼王的兵鋒逼迫了姜萬象的氣機和壽數一樣,陳輔弼,亦或者說陳輔弼代表着的戰略之敗,讓陳鼎業的心境起伏,壽數損傷。
但是失敗之處卻在於——
他們算錯了陳鼎業,沒有預料到,他並不曾在這巨大壓力之下崩潰,而是掙扎站起,越發緊地握緊了手中的戰劍,在這絕境之中發出一陣怒吼。
這位君王在後人發現的史料當中,是一個複雜的人物。
其前半生和後面的生涯,簡直如同兩個人。
往往是朝堂越發強勢,底蘊洶涌的時候,他就會陷入奢侈享受之中,但是當週圍可以依靠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當他陷入真正絕境的時候,反倒能夠支撐起局面。
局勢越是危險,他展露的秉性和韌性,就越發讓人側目。
是日,宇文烈應對陳鼎業,突厥可汗聯軍。
交戰,從容有度,不落下風。
宇文烈支撐數日,卻因爲後方,各大城池城主率軍勤王,討伐狼王之戰,導致了後方不穩,後勤被極大地干擾削弱,軍勢逐漸支撐不住。
第二神將,突厥可汗的鐵浮屠騎兵,和陳國夜馳馳騁。
宇文烈收到軍令,不得不在兩邊戰線皆後撤百里。
是戰,佔據中原和北方大部疆域的應國,對西域伸出的勢力被極大影響,其中陳國,以及突厥草原,一上一下,同時在在邊軍發難,應國不得不潰敗後撤。
陳國失去了西域的佈局,失去了那驍勇的暗線神武王。
應國太師眼睛被武道傳說親自斬碎。
失去了兩百里的邊疆。
此戰,這兩個中原大國,都算是傷筋動骨,甚至於可以說是元氣大傷;而西域遼闊戰場之上,這兩個國家的爭鋒,也就是狼王和西意城的活躍。
最後卻是導致西域党項國直接先沒有了。
此戰之後,陳鼎業親自騎乘着戰馬來到前線。
他提起自己的長槍,最後在國家新的邊疆,在千軍萬馬面前,舉起手中的旗槍,於是古樸的戰旗飄揚,陳鼎業帶着兜鍪,看着自己戰旗之上的紋路。
“不適合插在這裡啊……”
最後他低下頭,讓夜重道帶來新的旌旗。
他親自更換了旌旗,撫摸着血色的蒼狼紋戰旗,不知道怎麼的,又想起了年幼的時候,被兄長夾在胳膊下面,年輕的神武王帶着他騎着馬匹,踏着落花,他看着周圍人們羨慕的眼光。
鬢髮已徹底蒼白的陳鼎業輕聲道:
“其實……”
“我是一直都在羨慕你啊,兄長。”
他高高舉起那蒼狼血色紋路的戰旗,不知道是以何等複雜的情緒,放聲道——
“大陳,萬勝!”
“神武王!”
蒼狼戰旗恣意飄搖在應國的國內。
“萬勝!!!”
……………
西域之中,李觀一甦醒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各處,安西都護府的各大謀臣們都來了,一進去,看到李觀一還算是精神。 銀髮少女趴在他旁邊安睡,黑髮散開,穿着一身白色裡衣的少年將軍左手輕輕撫在銀髮少女的耳朵上,右手擡起抵着嘴脣,做噤聲的模樣。
或許是頭髮垂落散開的原因,亦或者是身負傷勢,
本來神勇烈烈的神將,此刻卻難得氣質柔和。
衆多謀臣武將都瞭然,收斂安靜了。
看到李觀一的瞬間,他們的心就安定下來。
李觀一本人就是整個西域的主心骨,這一段時間他陷入昏迷當中,破軍,樊慶等人雖然表面上還能夠沉靜,但是實際上都有些變化。
在薩阿坦蒂的眼裡,這些細節尤其明顯。
文鶴先生去找晏代清先生麻煩的頻率,從一天三次,降低到了三天一次!
而晏代清先生毆打文鶴先生的次數竟然降低到了驚人的零!
文鶴先生就算是去撩撥刺激,晏代清先生也只是懶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如同一隻仙鶴一樣,慵懶地閉上眼睛,根本就懶得動彈。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另外,元執先生開始提着麻繩在文鶴先生周圍晃盪。
似乎是預備文鶴先生跑路。
而當李觀一甦醒之後,文鶴先生在來的路上,就被晏代清先生毆打了,當然,這一次的毆打是帶着狂喜的。
兩個人都神清氣爽地闖進了屋子裡。
“啊哈哈,主公,你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來的話,文鶴這小子都要跑了!”
“主公,可還無恙?!”
“主公!”
李觀一坐在牀榻上,看着呼啦啦涌進來的許多人,銀髮少女眨了眨眼,醒過來,元執含笑,破軍直接蹭一下躥到李觀一身邊,文鶴懶洋洋,晏代清從容不迫,袖袍裡的手掌卻在顫抖。
凌平洋和樊慶在外面安靜,樊慶這個沉穩的戰將,在這個時候卻止不住蹲下去,站起來,厚重的,有着厚厚老繭的手掌用力擦着臉龐,雙眼通紅通紅。
外面的腳步聲沉重的像是騾子或者馬匹。
越千峰身上裹着傷藥就大喇喇狂笑着過來:“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沒事兒!睡了七天,筋骨也麻了吧,來來來,和你越大哥喝喝酒!”
破軍先生努力地擠出了兩滴眼淚,然後轉身手指一掃:
“來人,把越千峰將軍,和他的酒。”
“叉出去!”
沒有人敢動越千峰這個猛將。
但是好在這裡還有兩位太平公時代的宿將在。
然後越千峰就被王瞬琛,燕玄紀,一左一右叉出去了。
只是破軍才說出來話,就忍不住自己笑起來了,道:“好了好了,越千峰將軍,將酒放下,便即進來吧,主公纔剛恢復過來,實在是不能喝酒,你若是要喝,我們陪你。”
“哈哈哈哈,就是,我等陪你便是!”
“一定將越千峰將軍你徹底灌倒在地上!”
衆人放聲大笑,安西城之中的氣氛祥和歡快,和陳國,應國那種沉肅之感完全不同,充斥着一種讓人舒服的感覺,在大家看望了李觀一之中,被破軍攆出去了。
破軍道:“主公,此刻天下局勢未定,情報體系,多有干擾,外界也不知主公之事,我等也很難在現在這種紛亂局勢裡面,弄明白那些盛傳的消息,到底哪個是假的。”
“但是,塵埃落定,應該不會太遲。”
“主公權且安心休養,我等自會把情報整理好……”
聲音頓了頓,破軍道:“只是,主公,狼王陳輔弼進入應國疆域之後,最後傳來的消息,是他沒有能出來,雖然此刻天下各路謠傳極多。”
“但是戰線是不會騙人的。”
“狼王恐怕,凶多吉少。”
李觀一頓了頓,道:“我知道。”
他輕聲道:“這個戰場是叔父,是狼王他自己選擇的,他這樣的人,當攝政王的時候就展露出了自己的慾望和殘殺,或許正如他所說,如他一般的人,最好的歸宿就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沙場之上,彼此沒有善惡的區分。”
“我只希望,他縱是死,也堂堂正正,勿受折辱。”
破軍鬆了口氣,李觀一重情,他很擔心會讓李觀一心中有些芥蒂,見他如此能放下,也是安心,笑着道:
“狼王這樣的豪雄,於敵於友,都應該得到尊敬,縱是死,也應有梟雄和王侯的待遇,主公不必擔心這一點。”
破軍復又一禮,這才離開來,最後他視線餘光落在了旁邊安靜的銀髮少女身上——這傢伙,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銀髮少女在那裡睡着。
破軍氣得咬牙切齒。
嘴角都勾不起來了。
但是這銀髮少女在七日七夜裡的相陪,以及扶平李觀一元神之傷的事情,他也看在眼力,最後只是道:“主公,瑤光姑娘這七日裡,多有辛勞。”
他看着那滿臉倦容的銀髮少女,忽然心中倨傲一笑。
這一次,就算是你贏了!
白毛!
下一次,下一次我定然讓你知道,破軍一脈,凌駕於你瑤光一脈之上。
你除了陪着主公的時間長,占星術,可以勘察方向,和主公在江湖之上游歷數年,所謂同生共死,長得好看,還是和主公年歲相仿的女子之外。
還有什麼優勢!
你,拿什麼贏我!
哼!
破軍擡了擡下巴,然後轉身離開了,他覺得那邊的銀髮少女,一定是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知道這世外三宗之中,代代綿延的宿命之爭,充滿一種史詩蕭瑟之感。
李觀一道:“奇怪,破軍先生今天怎麼一直在眨眼。”
銀髮少女想了想,認真道:
“或許是因爲害了眼病?”
李觀一若有所思,道:“這樣嗎?下一次,可以從石達林那裡,拿到些藥,來給破軍先生用一用。”
他想要起身出去走走,卻在一瞬間眉頭微皺,就只是這一個動作,就已經讓李觀一感覺到一種細碎連綿的痛苦從底部浮現出來。
揹負數十萬大軍的軍勢,本身就對李觀一自己的身體有了巨大的壓力,而在這樣的壓力之下,還和軍神姜素硬碰硬地打了那麼久,體內的傷勢極重。
雖是留了一條性命,可是暗傷細碎,深入骨骼之中。
李觀一握了握手,能感覺到長生不滅功體,還在緩緩地修復身軀,又有九鼎生機綿延,不過,西域九鼎加持在於廝殺凶煞;江南九鼎,纔有那春風祥和,生髮之氣。
若有江南九鼎加持的話,傷勢應該會更快痊癒吧。
李觀一想着,銀髮少女道:“您怎麼了?”
李觀一笑了笑,道:“沒什麼。”
銀髮少女在他旁邊,攙扶着他,理所當然且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李觀一的胳膊,用自己的肩膀支撐住他,在全盛姿態,可以披重甲,馳騁來去,廝殺無敵的戰將,此刻重傷虛弱。
李觀一卻想着剛剛破軍和自己說的事情。
狼王……
李觀一對於這個豪邁狡詐,又殘殺霸道的梟雄,實在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如今從大勢之上,狼王應該已經落幕於自己選擇的戰場,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或許不會有比這更痛快的結局。
瑤光攙扶着李觀一走出去,或許是太久不在外面,不見陽光,李觀一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生鏽了,呼吸吐納的時候,嘗試去運轉功法。
自身的功體自然而然地轉動。
往日的時候,功體變化,則自身氣息通暢,而現在,每一處都如同針刺刀削,痛得厲害,而每次李觀一有些痛的時候,那銀髮少女只是安靜伸出手,握着李觀一的手掌。
不說話,也不點破,只是安靜陪着。
說來說去。
也只【我在】。
【我永遠都在】。
這兩件事情。
李觀一心中安靜,笑着詢問道:“我昏迷了這麼久,不知道城裡現在怎麼樣,難得有不穿着甲冑的時候,陪我去看看吧,瑤光。”
銀髮少女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走去,李觀一一邊走,一邊運轉氣息,感知自己的身體狀態,哪怕是他自己,見此刻這樣子都要讚歎一句。
真是個酣暢淋漓的窟窿身子啊。
元氣進來,十入九出。
姜素這傢伙體魄和手段怎麼這麼強。
往後得學一學。
李觀一心中覆盤和姜素一戰,每思考和回憶一次,都大有收穫,順便調理身軀,只是在這氣息運轉數週復又歸於丹田的時候,那一股狼王饋贈的氣息,竟然還在——
不,和往日不同了!
李觀一腳步一頓,眸子瞪大。
在這內氣重歸丹田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錯覺,那就是,精氣神再度被拔高,這種彷彿凌駕於上風俯瞰四野的狀態,那種元神和體魄徹底合一的從容。
這般壯闊,他曾經感受過那一剎那。
這正是。
武道傳說之境。
李觀一忽然福至心靈,猛然轉頭,視線鋒銳,看到了在三百丈外一個鋪子後面那兩片大幹芭蕉葉後面的老司命,還有那銀髮釣鯨客兩個狗狗祟祟的尾隨怪。
剎那之間,視線相對。
在確認對方發現自己的時候。
釣鯨客和李觀一都愣住了。
他能察覺到我了?!
就他?
這,怎麼可能!
真發現了?
陣魁腦海中確認了這一點,神色一點一點凝固:
“嗯???!”
“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