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赤龍的氣息,和九鼎聯繫在了一起?
李觀一的腦袋一時間卡殼了,好幾個呼吸才反應過來,稍微思考了下,大概猜測出了事情的原委。
只是這個原委,卻讓李觀一的神色有些難繃——
難道說,是因爲之前太古赤龍強撐,以八千年根基激發九鼎的靈性,讓九鼎得以復甦過來,導致不單單八百年壽數打進去了,還因此和九鼎產生了聯繫?
太古赤龍氣息恢弘磅礴,金色豎瞳注視着李觀一。
李觀一沉默了下,誠懇道:“我勸過您的。”
太古赤龍的氣息一滯。
那種逼問的語氣,氛圍一瞬間消失不見。
空中飛過一行烏鴉。
麒麟伸出爪子撈了一隻,優哉遊哉烤了翅膀吃。
烏鴉哇哇哇叫着散開,以及滋滋冒油的烤肉香氣,讓這氛圍難以繼續下去,太古赤龍只好看了一眼那火麒麟,嘆了口氣:“這小傢伙,總是吃吃吃。”
“倒像是餓了幾百年似的。”
祂的氣息徐緩下來,只帶着些自嘲。
八百年前笑麒麟。
八百年後自己也步入後塵。
只是麒麟因貪嘴,自己因仗威逞能。
倒也沒有什麼不同。
李觀一感知九鼎神韻,發現太古赤龍的聯繫其實不是和他本身的九州鼎,而是和江南新鑄造的九鼎有關,他坐在麒麟的背上,認真感應一番,確認聯繫,微微一怔。
在他和太古赤龍靠攏的時候,李觀一隱隱約約感覺到一股變化,似乎可靠着【九鼎】積蓄的氣運,做出些不可思議之事,這手段不能對敵,不能修行,而是針對百姓萬物。
李觀一按捺住那種運轉九鼎的本能,詢問太古赤龍:
“但是,九鼎對前輩應該沒有什麼強制力吧?”
太古赤龍緩緩頷首。
九鼎之能,從容寬和,並不是把萬物生靈強制控制的霸道路數。
這也是太古赤龍之所以此刻還算是心平氣和的原因。
若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已暴怒而來。
太古赤龍的威能,五百年前的陳國公都被驚走。
劍狂之劍不能斷裂其角,又收回了不滅龍元,處於巔峰。
此刻生機磅礴,劍狂只有一劍之氣,足以拼死劍狂之後,將整個江南搞得徹底混亂,龍性傲慢,哪怕是在這一過程之中和萬軍交鋒戰死,也不可能被收服強迫。
也就是能確定這神兵九鼎對自己沒有什麼強制性,纔過來和李觀一談論這問題。
現在太古赤龍的感覺,就彷彿是身上多了什麼東西,並沒有壞處,也沒有什麼約束和不好的問題,可對於活過了八千年的赤龍來說,卻終究極爲不適應。
李觀一和太古赤龍琢磨了下,確定了這種聯繫就是因爲九鼎這九分之一的靈韻是被太古赤龍喚醒的。
而李觀一印刻九州鼎九分之一的神韻鑄造了九鼎,處於現世當中,和太古赤龍的聯繫因而更爲緊密,李觀一道:“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強制性。”
“前輩可以放心。”
太古赤龍勉勉強強接受了自己八千年生命之中,多了個不痛不癢的聯繫,金色豎瞳注視着對於祂來說只是小不點的李觀一和麒麟,只這豎瞳就有小半李觀一大,道:
“罷了,罷了,便算是吾這一次栽了。”
“不過,汝要鑄九鼎,以定四方,但是第一座鼎,需要老夫之力,那第二座,你又要如何?”
李觀一被太古赤龍戳中了要害,無奈笑一聲:
“晚輩也不知道。”
鑄造九鼎的前提,是有山河萬民氣運,有處於李觀一治下的疆域,要有各處金鐵,以及最重要的,真正九州鼎的神韻甦醒。
太古赤龍見李觀一神色頓住,覺得扳回一城,心情稍微舒暢了些許,舒展身軀,傲然道:“不是老夫潑你冷水,吾之神韻手段,你再難尋到其他,只喚醒此物,就需吾之浩瀚龍元。”
“汝去西域,要從何處得如吾這般的力量,幫你喚醒九州鼎。”
“又有何處地方,得如江南十八州之雄渾民望?”
“你可知道,這民望是因爲此地戰亂紛爭許久,你在過去兩年之間又做出許多事情,最後攜民渡江才勉勉強強完成,即便如此,也需要平定世家,閱兵典儀諸事。”
“此番前去西域,難度頗大。”
太古赤龍言辭頗寬厚沉靜,如同長者指點晚輩。
李觀一道謝道:“多謝前輩指點。”
他苦笑一聲:“如果說民望的話,多少還是有點可能,其他的,實在是難。”
李觀一摸了摸麒麟的鱗甲。
火麒麟分了他一隻烤翅膀。
李觀一婉拒,火麒麟遺憾,從自己的鬃毛下面掛着的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個放着辣椒麪的瓶子,就在虛空之中,優雅地灑落在烤翅膀上。
曰——“君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優雅,貴不可言。
然後一口連皮帶骨吞了。
李觀一摸了摸麒麟角。
萬民氣運的話,可以先用魔教之氣運頂一下,可魔宗畢竟手段邪祟,那些氣運需要用九鼎之力纔可以純化,可是問題就在於,西域數萬裡外,九鼎於江南。
李觀一離開江南,不能調動九鼎威能做這件事。
至於諸如地域,金鐵反倒是小事。
而他體內九州鼎的神韻甦醒,卻也極難,這些問題不是立刻就能解決的,李觀一卻也灑脫,只是笑着道:“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罷了。”
旋即看太古赤龍,揶揄玩笑道:“那前輩,不如好龍做到底,幫我把九鼎剩下的九分之八都喚醒吧?也免去了晚輩這樣頭痛。”
太古赤龍無言,道:
“當真有八百年前那傢伙的脾性。”
“汝莫不是想要把老夫壽數耗幹。”
“吃龍肉下酒。”
李觀一尷尬一笑,還不死心地道:
“前輩,之前去西域的事情……”
太古赤龍橫了他一眼,道:
“老夫已幫助你鑄造九鼎,匯聚人道氣運。”
“汝這小子,卻好大面皮!”
“吾已說過了,若你能讓我驚訝一番,那倒可以,如今的感覺,卻還不夠。”
“下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
太古赤龍忽然一個甩尾,正在享用第三隻飛鳥的麒麟和李觀一一塊被甩下去了,落入雲層的時候,就被一層朦朧的細雨籠罩住了。
江南水系多,有的年景春天下雨會太多。
李觀一在這個時候,又感覺到了九鼎的玄妙,他伸出手虛籠在前,對準了那蒼茫雲海,落下的細雨濛濛,手掌微微握合,九鼎的鼎鳴在耳畔響起。
李觀一感覺到,九鼎此刻的威能,似乎可以令這綿延了好幾天的雨停下來。
就只是在這一瞬間,那紛紛然落下的雨水都微微一滯。
環繞在李觀一身邊,沒有落下。
李觀一從天地之間落下,周圍水氣環繞,猶如雲紋,呢喃道:“人皇敕令,定鼎一地,以安黎民。”
“願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九鼎這樣的祝禱。”
“是寫實的?”
轟!!!
伴隨着低沉的雷鳴聲音,李觀一看到雲霞之中,太古赤龍的龍影恍惚而過,那種對於這天地雲氣的控制一瞬間散開,消失不見了。
他墜落下來,麒麟踏火奔走,只一個旋身站穩在空中,揹負李觀一,從空中滑過去了,從雲氣的高處往下面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村鎮鄉野之中,祈禱雨停時,焚燒起來的香氣,嫋嫋如白煙。
李觀一壓下心中震動,感知着九鼎的效用。
需要太古赤龍幫助才能做到這一部分。
是九鼎藉助了雲從龍的特性,所以能做到這等能力。
還是說,是太古赤龍本身具備的能力。
因爲九鼎這等社稷重器的特性,而被大幅度強化了。
不能攻殺,而用來養育萬物。
李觀一道:“九鼎,確實不是用來戰鬥的神兵。”
“嗯,常規意義上來說,不是。”
“除非有誰想不開想要把九鼎扛起來。”
“或者勇氣大到了想要挑戰一下,九鼎代表的山河社稷……”
李觀一視線看遠,看到一個個村鎮升起的白煙,想到了太古赤龍的離去,若有所思,此番回去天策府之中,準備隨着李觀一前往西域的人選已準備好了。
墨家一代中年夫子潘萬修。
農家夫子許天戈。
公孫家本來打算要讓公孫飛雪出面,但是公孫飛雪是縹緲閣少閣主,現在縹緲閣已經成爲了江南的支柱產業之一,這位少閣主瞥了一眼那邊的銀髮少女。
銀髮少女捧着鬆軟的點心小口咀嚼着,耳朵豎起來。
公孫飛雪莞爾一笑。
果斷拒絕了。
“飛雪不擅機關術,只擅長經營商業。”
“如果主公要帶擅長製造機關術的話,我推薦公孫懷直長老。”
這般準備下來,西域前行的人不算是多,其中如同凌平洋,文靈均這樣,麒麟軍和天策府之中的標誌性人物,絕對不能前去。
他們去了,基本就是對外說李觀一在那裡。
李觀一早已名動天下。
名動天下的另一個代表就是——
所有人都會高度戒備。
沒有人會把你當做是個小角色。
一出門,全範圍內敵意最高級別。
文鶴先生上書建議道:“您如果光明正大出現在西域,就會直接吸引原西域三十六部,原吐谷渾殘部,攝政王,陳國魯有先,乃至於應國國公府所有名將的封鎖級攻擊。”
他聚了個例子:“就好像我在學宮的時候,主公您麾下道德底線靈活的謀臣建議您用棍子,麻藥,繩子來對待我一樣。”
霄志,元執:“…………”
元執臉上有不好意思。
霄志冷笑,旋即後退一步,默默在本子上記了一筆。
【某年某月某日,文鶴在主公面前陰陽怪氣於吾】
【吾記下來了】
後晏代清好奇詢問,文鶴先生也沒有說是誰,你爲什麼直接就說是你,霄志道:“他都說了是建議主公用繩子,棍子,麻沸散,而且道德底線不高,除了我還在說誰?”
晏代清無法反駁。
而文鶴的建議裡面甚至於還包括整個【謀己】的連環計。
“小小計策,雖然我非常遺憾不能陪着主公您一起去。”
“遺憾到晚上睡不着笑出聲。”
“但是我還是準備了些許建議。”
“您名動天下,誰人不知。”
“您去西域,如果暴露真身的話,待遇和我差不多。”
“畢竟天下都知道秦武侯已佔據江南全境,如果有了西域,兩個地方相連接,就是困龍昇天之局面,再不可能被控制住。”
“西域爭霸的羣雄會選擇聯手把您淘汰掉。”
文鶴先生用自己舉例子,極爲鮮明。
李觀一無法反駁,於是最後西域定下來的人選如下——
墨家機關術繼承者潘萬修。
農家狂熱耕戰愛好者許天戈。
擅長‘轉弩機’‘連環弩炮’等攻殺性機關器的公孫懷直。
神獸山莊弟子,萬能的雷老懞。
麒麟七老鬼之首,石老。
最爲擅長和兵士們談心的麒麟軍戰將,樊慶。
可以帶着李觀一等人和李昭文聯繫上的長孫無儔。
李觀一沉思了之後,提溜着想要溜走的南宮無夢,把她加進來。
麒麟軍福緣第一,斥候第一,身負神兵陰陽輪轉尺,江湖第一絕色,南宮無夢。
自願加入。
以及順帶的,還有某個便宜老大哥。
文靈均揉了揉眉心,道:“另外,從此地前往應國國公府,以商隊掩飾的話,至少需要數月時間,已準備好了,有勞長孫無儔將軍,先給李昭文公子傳信。”
“說我等不日啓程。”
長孫無儔自是領命去傳信給了李昭文。
雖然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刻飛過去,但是也知道李觀一此刻不比當日,此刻他是江南全境之主,身負百萬戶黎民,不可能輕易地動身。
長孫無儔離開之後,天策府長史文靈均看着那邊的少年君主,李觀一坐在窗邊,旁邊案上放一壺茶,有一小火爐,上面烤着些乾癟龍眼,文靈均嗓音溫和:“主公?”
“主公……”
“龍眼焦了。”
文靈均把李觀一喚醒,李觀一把龍眼剝開,隨手放入茶中,道:“靈均,這雨,要下多久……”
文靈均看着外面煙雨朦朧,道:“江南素來多雨水,這些年尤其如此,常常是春天有撈災,秋日有潮水,百姓都會去祭神,極爲虔誠。”
他給李觀一倒茶,袖袍垂落,帶着一種猶如雨後青松的香氣,道:“幾十年前,聽說還有活祭的事情發生,越是亂戰的時候,對於神靈之事,也越是虔誠。”
李觀一端茶,看着天空,若有所思道:
“……風調雨順麼?”
文靈均道:“是,哪怕天子,也要祭祀諸神。”
“說起來,世家們聯名提議您,說您功勞深重,極了不得云云……這些話我就不念了,念出來就覺得心中惡寒,說了您許多的好話,卻要您去建些園林,彰顯功業。”
李觀一道:“這幫傢伙,硬的來不過,就開始來軟的腐化?”
文靈均道:“您也該作爲君主去祭祀諸神,求雨停歇了,歷朝歷代都有這樣的事情,況且,在您前去西域之前,也需有此事,以穩住衆人。”
李觀一按着眉心,道:“祭祀諸神,求雨麼?”
他隨口問道:“好吧,需要多少錢?”
文靈均道:“需要至少三十萬兩銀。”
李觀一動作凝滯。
他看着文靈均,聲音提高了八度,道:“這麼多?!”
文靈均道:“這已是節儉的了,世家大族說願意出錢,而且,祭祀諸神和天地,也能穩住民心,否則的話,這陰雨連綿不絕,影響春耕,也會影響民心。”
“我知道主公覺得這沒有意義。”
“但是這事情也是有其必要性的。”
李觀一道:“哪怕是百姓也會自發祭祀這什麼神?”
文靈均道:“每村每鄉皆有。”
每村每鄉皆有……
這得要有多少神,多少神婆,多少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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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觀一揉着眉心,呢喃道:“那有多少錢啊。”
文靈均道:“不只是活祭了,曾經有百姓哪怕是活不下去,也會有祭祀諸神的事情,或許是因爲,在這般困境之下,除去了祭祀諸神之外,已沒有其他方法寄託心神了罷。”
文靈均嘆息,李觀一若有所思。
李觀一答應下來,道:“那就在我前往西域之前,再來這一次‘祭祀諸神’吧,不過,要按我的規矩來,一切鋪排皆拒絕,供奉諸果實美酒都不要,卻要邀請各鄉百姓前來。”
“提前告訴他們,此番祭祀,必可以令這連綿春雨斷絕!”
文靈均看李觀一寫下東西,神色震動,注視着李觀一:
“主公,當真可以如此?”
李觀一回答道:“只能說,這般世界,有諸不可思議,靈均按着我所說去準備就是。”文靈均緘默許久,拱手應是退去了。
是日江南準備祭祀諸神,仍舊如之前閱兵典儀,廣邀百姓前來,百姓都帶着果子,麪點,作爲祭祀的賠禮,這算是習慣了,雨水連綿,影響春耕,是民之大事。
故而古代天子言,國家大事,在祀與戎。
世家也都盛裝出席,邀請了道人,並諸方士前來參與祭祀儀式,只是這祭祀諸神的典儀,卻沒有那諸多鮮花果實,除去了世家邀請的道人,僧人外,秦武侯這裡沒有諸主持祭祀的官員。
取而代之的,是穿着肅殺墨色甲冑的甲士,皆披戰袍,手持戰戈,長劍,肅殺之氣凌冽,世家相顧而言,道:“君侯,是要做什麼?”
“率軍而來,難道是打算要殺神麼?”
世家子弟道:“我等不是秦武侯的對手,但是秦武侯的凡間兵戈,也沒有辦法去殺神靈罷!”
百姓們也有些察覺到不對勁,有些騷亂起來。
房子喬輕聲道:“師弟要做的事情,真是古今未有的大事。”
文靈均道:“主公,爲千古奇才。”
房子喬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陰雨連綿,籠罩江南大部,就在百姓們因爲這和往日的祭祀諸神典儀不同的風格而開始有些不安的時候,李觀一出現了,秦武侯身穿一身墨色甲冑,腰間懸掛赤霄劍,猩紅色戰袍,大步走出。
李觀一注視着典儀諸事情,忽然拔出劍來。
只是一劍,將原本按照赤帝禮部規矩要祭祀的各類繁雜諸神的祭壇給劈開來,赤霄劍上面帶着一股赤金色的流光,祭壇瞬間分散,百姓神色頓住,不敢置信的聲音紛亂響起。
李觀一呼出一口濁氣,起身,赤霄劍的劍鋒抵着地面,鋒銳目光掃過前方,朗聲道:“從今往後,廢此一年三次大祭,十二次小祭,你們說,雨水連綿,是神靈之懲?”
“好,我信!”
“今日,誅神!”
衆人都呆滯變色,不敢相信,李觀一在雨水中伸出手,金色的流光蔓延,化作了破雲震天弓,少年君侯一腳踏在被劈開的祭壇上,在方士,僧道們不敢相信,驚恐萬分的注視下,弓箭對準天地。
文靈均死死盯着這一幕。
他想到之前和李觀一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說:“此事不成,恐怕民心有變。”
那君侯笑着道:“先生不曾在百姓間走動,故而不知道。”
“百姓務實,神靈也是要有用纔是神。”
“今日吾祭祀,告訴百姓,這些神無用,破去這江南兩千餘里那幾百個神,如此,百姓也能節省許多的錢,不要被神靈跪拜影響。”
“是誅心中神。”
文靈均那時候看着秦武侯,道:“自古以來,天子也要跪拜祭祀諸神,君侯此舉,若是不成,恐怕要大逆不道,遺臭萬年。”
那秦武侯彼時放聲大笑起來:“那麼,先生,可願陪着李觀一大逆不道,遺臭萬年?!”
文靈均垂眸,想着自己那時的回答,此刻輕聲道:
“敢不從命……”
李觀一溝通江南九鼎,人道氣運沖天而起,他之前和太古赤龍又有聯繫,此刻感知到太古赤龍的存在,微微一笑,破雲震天弓上,流光暴起,沖天而起。
百姓們都被嚇到,就連世家都驚駭,皆齊齊跪拜在地上,只有麒麟軍,此刻在這多少年累積下來的神靈祭祀習慣,和對李觀一的忠誠之下,選擇了李觀一。
他們齊齊舉起兵器,高呼:“風!”
“風!”
“大風!”
雨下得更大了,落在他們的甲冑上。
時間彷彿變得緩慢,所有人都擡起頭,看着那箭矢衝到天上,九鼎氣運涌動,而後,以李觀一的箭矢爲中心,雲霞猛然坍塌,化作一個圈,朝着四方猛然散開。
何等壯闊一幕。
在這一瞬間,無人能說出話來。
只是一瞬間,雨水停歇,江南之地,綿延許久的雨雲逐漸散開,金色的陽光散落下來了,文靈均心臟都瘋狂跳動,此刻纔算是安心下來,只見到了金色陽光灑落。
所有人都跪拜,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劍鳴聲中,所有人看到秦武侯手中赤霄劍抵着地面,他左手籠在赤霄劍劍柄上,右手伸出,朗聲道:“看來,神,也不過如此!”
“諸般因果,加諸吾身。”
“自今日之後,廢去兩千裡之祭祀,神壇活動。”
“今日之後,祭祀唯天地,社稷,先祖。”
“除此三者,不可引導百姓祭祀,即便大祭,自四十九日,更爲三日。”
有道人高呼:“這,這是自古以來。”
劍鳴聲凌冽,打斷他的高呼,金色陽光灑落於袖袍,麒麟紋清晰,秦武侯雙手籠在劍柄上,眉宇沉靜,看着眼前蒼生:“那就自今日起,本侯不尊祭祀之法。”
“非吾敕令者——”
“不可以爲神!!!”
太古赤龍在清朗天空遊動,注視着人間變化。
就在此刻,人道氣運卻忽然凝練許多,太古赤龍呢喃:“掃平對那大大小小數百個神的祭祀,轉移爲人身,節省百姓心力,反倒是讓人道昌盛了麼……”
“非吾敕令,不可以爲神。”
“呵,好生霸道得緊。”
“如此氣度,送你去西域也不是不行……”
太古赤龍呢喃,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覺到了變化——
伴隨着江南變故,九鼎之中,人道氣運的純粹化。
竟有一縷人道萬民氣運,奔他而來!
太古赤龍神色驟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