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道:“通常我總會先灌他幾杯灑,壯壯他的膽子,可是真把他灌醉了也不行,所以我還得先打聽出他的酒量有多大。”
老人道“然後呢。”
大漢道“上了法場後,他若還不敢伸脖予,我就在他腰眼上踢一腳,他伸腦袋,我就手起刀落,還得儘快拿出那個我早就準備好的饅頭來。”
老人道:“要饅頭於什麼?”
大漢道“他腦袋一落,我就得把饅頭塞進他的脖子裡去。”
老人道“爲什麼?”
大漢道“因爲我不能讓脖子裡噴出來的血耀到我身上,饅頭的大小剛好又能吸血,等到法場的人散了,那饅頭還是熱的。我就乘船把它吃了下去。”
老人皺眉道“爲什麼要喧那饅頭?”
大漢道“因爲吃了能壯膽。”
他喝了杯酒,又笑道“幹我們。這行的,人殺得太多了也會變得膽寒的,開始時只不過晚上睡不着,後來說不定就會發瘋。”
老人道:“是真瘋?”
大漢道“我師父就瘋r,他只幹了二十年劊子手就瘋了,總說有冤魂要找他索命,翌砍他的腦袋。有天,他竟將目己的腦袋塞進火爐裡去了。”
老人看着他,忽然嘆了口氣,道:“今天你喝的酒我請客。”
大漢道“爲什麼?”
老人道:“因爲你賺這種錢實在不容易,將來你一定也會發瘋的。”
大漢大笑“你要請客,我不喝也是白不喝,可是我絕不會瘋。”
老人道“爲什麼?”
大漢道“因爲我喜歡於這行。”
老人皺眉道:“你真的喜歡?”
大漢笑道“別的人殺人要犯法,我殺人卻有錢拿,這麼好的事,你還能到哪裡去找?”
他忽然轉頭去問宋憶念:“你呢?你是幹哪一行的?”
宋憶念沒有回答。他的胃又在收縮,彷彿又將嘔吐。
黑暗中卻忽然有人玲冷道:“他跟你一樣,他也是個劊子手。
長夜已將盡。
黎明之前,總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時候,這人就站在最黑暗處。
大漢吃了驚:“你說他也是個劊子手?”
黑暗中的人影點點頭,道:“只不過他還比不上你。”
大漢道:“哪點比不上我?”
黑暗中的人影道“對你來說,殺人不但是件很輕鬆的事,而且也是件很偷快的事。”
大漢道:“他呢?”
黑暗中的人影道“他殺人卻很痛苦,現在他晚上就已睡不着。”
開始的時候晚上睡不着,後來就會發瘋。大漢道:“他己殺過不少人。”黑暗中的人彤道“以前的不算,這十七天他已殺了二十三個。”大漢道“他殺人有沒有錢拿。”黑暗中的人影道“沒有。”大漢道“又沒有錢拿,又痛苦,他還要殺人?”黑暗中的人影道“是的。”大漢道“以後他還要繼續殺?”黑暗中的入影道:“不但以後要殺,現在就要殺。”
大漢立刻緊張,道“現在他要殺誰。”黑暗中的人影道“殺我。”
大地更黑暗,這人慢慢的從黑暗中走出來,走入燈火中。
他的臉色也是蒼白的。幾乎就像宋憶念一樣,白得透明,白得可怕。
他的眼睛很亮,卻帶着種說不出的空虛憂鬱。
大漢吃驚地看着他,忍不住問“傷知道他要殺傷,你還要來?”
這人道:“我非來不可。”
大漢道:“爲什麼?”
這人道“因爲我也要殺他。”
大漢道“也非殺不可?”
這人點點頭,道“每個人一生中多少都要做幾件他不願做的事,因爲他根本沒有選揮的餘地。”
大漢看着他,又看着宋憶念,顯得既驚訝又迷惑。這種事中就是他這種人永遠不會懂的。可是他已感覺到一股殺氣,這小小麪攤前的方寸之地。就像是突然變成了殺人的刑場。
甚至比刑場上的殺氣更強烈,更可怕。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目光轉向宋憶念,眼色更憂鬱。
無情蕭四無本是個無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