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針鋒相對

蘇良閉目待死,趙儀神色慘然,楚韻如卻低呼一聲,扭頭不敢看。

誰知,耳邊立刻傳來容若的叫聲:“韻如,你來看。”

楚韻如柳眉緊皺,心中不滿,縱是那刺客其罪當死,皇帝親自動手已是大分,更何況竟然當她自己的面殺人,還要叫自己去看。

“韻如。”

皇帝催促的聲音不得不聽,楚韻如慢慢地轉過頭來,小心地睜眼看去,卻又驚得花容失色,立刻再次轉過頭去。

容若沒有殺蘇良,他一刀只是劃破了蘇良的衣服,露出了蘇良的整個上半身。

雖然蘇良還小,不過,畢竟已到了十四歲,畢竟也是個男人,楚韻如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子,又是在深閨中長大,於禮法最是看重的小姐,豈有不嚇得面無人色的道理。

容若走到楚韻如身邊,堅定地扶着她的肩:“韻如,禮法從權,請你認真看一看?”

他聲音堅定而嚴厲,竟有明顯的命令味道在內。

楚韻如無奈,心驚肉跳地凝眸望去,又是驚呼出聲,被眼前的情景嚇得神色愈加慌張,臉現震驚之色,目光反倒忘了從蘇良身上收回來了。

蘇良滿身都是傷痕,裸露出來的上半身,竟找不出幾處完整的皮肉,各種各樣不同的傷口縱橫交錯,可以想像得出,當時身受者的慘痛。

楚韻如從來不曾見過這樣淒慘的情景,她雖主理後宮,有時惱怒,也不過是罰跪一會兒就罷了,真有人犯了錯,喝令打幾板子,她也不會去查驗傷口,這時見了這道道傷痕,不由陣陣心驚,脫口驚問:“這是誰幹的?”聲音裡,已有了明顯的怒意,再怎麼樣,他們也還只是十四歲的大男孩啊!

“是我做的。”

容若的回答,令得楚韻如更加震驚,愕然看着他。

容若悵然長嘆:“我的名聲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我以前做過的那些事,你多多少少也有耳聞吧!只是聽聽別人的事,也未必真放在心上,只有親眼見到,纔會受到震撼。我以前任性妄爲,既不懂事,又無人教導,只以爲全天下的人都欠了我,對宮人動則打罵,凌虐至死,把心中的不快,全都對他們發泄出來。直到那一天,我掉進河裡,眼看就快死了,被水嗆得非常難過,不斷掙扎,心中無比害怕,才忽然醒悟過來。我自己落水,怕得要命,難受極了,別人也是血肉之軀,也一樣會怕死怕痛。我對他們打打罵罵,凌虐傷害,卻從來不去想,他們面臨傷害時的痛苦和我是一樣的,我只是被水嗆了幾口就難受成那樣,可是他們……”

他苦苦一笑:“我加諸他們的傷害,真是數不勝數。原來在鬼門關轉一圈回來,真會大徹大悟,我盡悟往日之非,所以想要善待身邊每一個人,可是,他們受的苦太深太重,怎麼可能不記恨,就算要刺殺我,以他們以前受過的罪,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我身邊有性德在,他們也殺不死我,又何必追究。”

楚韻如被容若說得大大震動,一時只能呆呆望着他,眸中流露非常複雜的情緒。

蘇良卻哈哈大笑:“狗皇帝,你不用說這樣的好話,你再也騙不過我們了,你真以爲我們殺你,是爲了給我們自己報仇嗎?你錯了,若只是因爲自己受苦,忍無可忍,我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這麼多年。”

容若驚訝極了:“你們不是爲了報仇,爲什麼殺我?”

“我們是爲了報仇,可不是爲了我們自己報仇。我們算什麼,從小就被賣掉,被當成玩物來養,受了什麼苦都是活該,反正我們根本不被當成人。”趙儀慘聲道:“我們早就認命了,索性也不把自己當人,不管什麼罪,眼一閉,熬過去也就算了。可是,你折磨我們也該夠了,爲什麼還要害那麼多人,爲什麼要殺死鈴姐姐?”

“哪一個鈴姐姐?”

趙儀紅着眼睛說:“鈴姐姐只是個廚房裡幹活的下級宮女,可是,她雖然低賤,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不像我們,本來就是當玩物給你用的。所有人都不把我們當人,都認爲,我們就是孌童,就活該讓你這樣的暴君取樂,就連太監、侍衛們也不會同情我們,甚至還有佔些口舌手腳便宜的。只有鈴姐姐憐惜我們,每一次我們受了傷,她哭得比我們自己還傷心,沒日沒夜地照顧我們,甚至累到生病。僅有的一點肉、幾個蛋,她自己捨不得吃,卻裝做吃飽了,非要給我們吃不可。

她是這樣好的一個人,你爲什麼竟不放過她?不過是偶然看到她,覺得她漂亮,就招了她去……”他聲音漸漸嘶啞,竟說不下去了。

蘇良嘶聲叫:“她從你宮裡擡出來時,身上沒有一寸完整的地方,就這樣,用破蓆子一裹,直接從宮裡的角門扔出去,沒有人問一句,就因爲她只是個下賤的宮女,可是,我們雖然是人下人,也一樣有血有肉,一樣是活生生的人命,就算滿皇宮這麼多人,沒有人替她哭一聲,滿天下這麼多人,沒有人敢鳴一句不平,我們兩個你們眼中的玩物,卻非要殺了你,替她報仇不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們有什麼不敢做。”

蘇良用力咬着脣,咬到鮮血直流,卻渾若不覺:“我們殺你不成,原是隻想一死的,可是,你卻開始玩另一個遊戲,讓我們學武,看我們一次次刺殺你失敗,你裝出改過自新的樣子,裝出好人的樣子。我們真蠢,竟真的開始相信你,開始猶豫……”

他憤怒得全身發抖,恨不得衝上來撕爛了容若,卻又沒有力氣,只得用僅有的軟弱力量,把頭直往地上撞:“可是你今天總算又露出真面目了,又是一個女子被叫進內殿,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死得無聲無息。你都幹了些什麼?你就一定要這樣,以逼死弱女子爲樂嗎?”

趙儀慘笑着說:“我們是沒有耐心等機會,我們不敢再等,因爲不忍心再看別的人被你這樣無動於衷地害死,就算再冒險、再拚命,我們也要試一次。殺不了你,是蒼天沒有長眼睛,我們也都認命了,你就不要再裝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看着噁心。”

楚韻如聽他二人輪番說話,只覺驚心動魄,忍不住爲容若辯白:“小絹的死,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而是……”

容若一把抓住楚韻如的手,用力一捏,楚韻如一怔,停住話頭。

容若笑着拍拍手:“難得你們吃了這麼多苦,卻是爲別人不平,爲了報別人的仇而銳身赴難,這倒有些俠氣了,我喜歡得很,可見我終是沒看錯人的。”

楚韻如又急又氣,不贊同地叫:“聖上!”

容若笑着搖頭,目光堅定。小絹的事,實在不宜鬧大,更不宜讓太多人知道,萬一又惹出某些人跑來殺人滅口,知情人都一樣會有危險。楚韻如身分高貴,相對要安全一些,蘇良、趙儀在某些人眼中,性命還不是如同螞蟻一般。

楚韻如看他神情,多多少少明白了他的心意和顧慮,微嘆一聲:“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思了,這兩人確是可憐,也實有可敬之處。皇上要給他們一條生路,也是應當的,不如就此放出宮去算了,留在身邊,總是禍患。”

“我是要放他們出去的,但不是現在。”容若微笑:“現在,我若放他們出去,他們也得不回自由生活。他們從八歲被買進宮,從來只學過如何當個玩物,完全不懂怎樣獨立在世間活下去。他們年紀小,力氣不足,又沒有任何足以餬口的才能,只怕最後,還是會淪爲其他人的玩物。”

“陛下,可以賜他們糧田金銀……”

“縱有糧田金銀,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又有什麼辦法去保護這些財產。你也知道,我這個皇帝沒有多大權力的,外頭不知多少人權大勢大,不將我放在眼裡。他們在宮中,我還護得住,若是出了宮,還不知被什麼人捉了去,逼問皇帝的私隱。所以,我要他們在這裡先學會保護自己的本領,可以獨立生存,才放他們離開。”容若淡淡道來,語意誠懇。

楚韻如深深動容,良久,才低聲道:“陛下如此苦心,只怕他們不能領會。”

容若失笑,淡淡道:“我做這些,只爲我自己高興,又管他們明不明白,領不領會。”

楚韻如垂首屈膝施了一禮,誠心誠意地道:“陛下仁愛天下,思慮周全,寬待子民,臣妾萬萬不如。”

容若笑着扶她:“這是說什麼話,我只是覺得以前做的錯事太多,想要稍贖前非罷了。”

楚韻如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臣妾聽他們說話,又見陛下行事,實在難以把以前那些事和現在的陛下想在一處,總覺得,那像是另一個人做的一般。”

容若微微一震,想不到楚韻如感覺如此敏銳,這個女子和自己相處交談只是很短的時間,卻似乎比這麼久以來,日日出現在身旁的蘇良、趙儀更清晰地把握到事情的真相。

但他立刻笑了起來:“不錯,那的確是另一個人做的,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就當我自那次落水之後,已脫胎換骨,變成一個全新的人吧!”

楚韻如欲言又止,只得默然。

容若回頭衝性德說:“帶他們出去吧!”又望向蘇良、趙儀:“我說的話,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也並不在乎你們信不信。小絹的死另有內情,不過,你們現在的能力,不足以讓我告訴你們真相,想報仇也好,想讓自己更強大也好,你們就慢慢努力吧!我等着你們讓我刮目相看。”

性德點點頭,上前一手一個拉起了蘇良、趙儀。兩人覺得一股奇特的力量自他手上傳過來,立刻有了力氣,站立走路都不成問題,但想要撲出去攻擊別人,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只是,他們明顯也被容若方纔的那一番話說得頭腦發暈,震得臉色發懵,竟是毫不掙扎地跟着性德出去了。

楚韻如秀眉微蹙,垂首無語,似是受容若一番作爲震撼太深,竟仍在深思。容若笑着想與她打趣幾句,卻聽見外頭一疊聲報了進來。

“攝政王駕到!”

容若不想楚韻如捲進鬥爭:“你先回甘泉宮去。”

楚韻如見他神色肅然,心知事非尋常,竟是搖首拒命:“夫妻一體,皇上要臣妾往何處去?”

容若一怔,想要再勸,卻見楚韻如微微一笑,帶着不可動搖的溫柔與堅決。他暗歎一聲,知是勸不了這性子剛強的皇后,只得作罷,揚聲道:“請!”

蕭逸走進大殿,這一次,沒有人敢把打開了的殿門再度關上。

蕭逸仍然沒換正式的官服,依然是一襲青衫。宮中太監、侍衛個個穿一身亮晃晃明燦燦的服飾,但他就那麼含笑站在殿前,便再沒有人可以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蕭逸徐步走進殿中,身邊只帶了兩個看似平常的隨從,全留在殿外,並未進入。

殿外的太監們,尤其是皇太后宮中調來的人,個個神色緊張,宮女們人人低頭噤聲。

容若靜靜望着蕭逸走進來,望着蕭逸身後燦爛的陽光,和陽光下滿頭冒汗的人,心中猜測着,此時此刻,也許躲藏在宮院外任何一個地方,隨時準備冒出來保護蕭逸的人,一共有多少。

“微臣蕭逸參見陛下,參見皇后。”蕭逸朗聲報名,從容施禮。

容若要在以前,就會搶步上去,不讓他跪下來,但這時,他卻站着沒動,甚至連“平身”兩個字都沒說。

蕭逸跪在地上,也沒起來,甚至連臉上淡淡的微笑都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眼眸最深的地方,似有最銳、最亮、最厲烈的光芒,一閃而逝。

大殿裡沒有人說話,莫名其妙的僵局,讓整個天地似乎都一片死寂。

楚韻如這樣剛強的女子,竟也有些臉色發白,悄悄扯了扯容若的衣角。

殿外,似乎有無數人的呼吸突然沉重了起來,很多人頭上的汗,以驚人的速度往外冒。

而大殿外,院牆上,大樹頂,似乎都有什麼東西,在陽光下,反射出異樣的亮光。

就連楚韻如都有些承受不住,身體微微顫動着,低喚了一聲:“皇上。”

容若聽她聲音楚楚,心中生憐,輕輕握她的手,卻驚覺她滿手冷汗,更加不忍,低聲說:“你先回去吧!”

楚韻如望望容若,望望蕭逸,再望望殿外強持鎮定的高手們,然後極目看向院外,最後搖了搖頭。她身子仍有些顫,搖頭的動作很慢,但卻異常堅定,聲音有些低弱,卻字字清晰地說:“皇上,你我生死禍福與共,我勢必要陪在你身邊的。”

容若料不到,她不但剛強且還有這樣的膽色,忍不住又笑了一笑,這才把目光移向一直在地上沒起來的蕭逸,徐徐說:“絕世英雄、傾世之才,禮法所限,卻不得不對無知少年屈膝。別人不開口,就連站起來的權力都沒有,哪一個英豪願受這樣的屈辱。攝政王,我理解你的心思,我也不怪你。大好男兒、蓋世英豪,不想屈膝人前,想要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我覺得你無可指責。”

蕭逸沉靜地望着容若,眼神深不見底:“皇上的意思,臣下聽不明白。”

容若慢慢地說:“你既然不願受屈,既然想要打破上下之別,既然知道身爲下位者的委屈,爲什麼還要這樣肆意行事,只爲一己之私,隨便葬送手下人的性命?你覺得我沒有用、我殘暴不仁、我無力治國、我樣樣不如你,你要反我,那麼,你待屬下,卻如此刻薄無義……”

容若的聲音初時還徐緩,說到後來,竟是聲色俱厲,忽然一掌拍在龍案上,厲喝:“你就不想想他們也會有反你的一日嗎?”

“皇上的話,臣下就更加聽不明白了。”蕭逸連眉毛也沒動一下,說話的語氣絲毫不變,只是脣邊的笑意已經悄悄斂去了。

“蕭逸!”容若憤然大喊,他原本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但一想到一個活生生人命的死亡,立刻失控,已經顧不得聲音會被外頭所有人聽見。

“宮女給性德的餅有毒。我們從宮女身上追上小絹,小絹口口聲聲說與皇后無關,就自殺了。給人的感覺,分明與皇后有關。我若與皇后起爭執,必會讓楚家對我心存不滿,我若失去楚家的,最得利的是你攝政王。小絹的死,不是爲了怕我從她身上追查出皇后,而是爲了怕宮中嚴刑逼問,她萬一挺受不住,說出事情其實和皇后無關。蕭逸,隨便犧牲一條性命,隨便毀滅一個生命,而且還是你自己忠心的下屬,你覺得一點都不重要,是不是?只要上位者的意圖得到實現,下位者的性命根本不重要,是不是?”

蕭逸第一次露出驚愕的表情,他知道容若想找他算帳,不過沒想到,算帳的原因不是他的毒計,而是一個宮女的性命。

一驚之後,他又微微一笑,也不再跪,更不再理會皇家禮法,直接站了起來。

容若點點頭,冷笑說:“好,你不必演戲,不必忍着委屈,再守什麼君臣之防了。”

“既然話已經被皇上點明,那我們誰都不要再演什麼君臣和睦、叔侄至親的戲了。”蕭逸自己也冷冷一笑。

雙方都已無意掩飾,誰也沒把聲音壓下去。殿外的高手們個個面如土色,看樣子,隨時都像會受不了這樣強大的心理壓力而暈過去。

楚韻如覺得自己連心跳都快停止了,慘白着臉望向外面。高牆上寒光閃閃,高牆外,急促的腳步聲清晰傳來。

她心裡猜測着,暗中,不知已架上多少強弓勁箭,外頭,不知已佈下多少侍衛高手,更不知會有多少人急速趕來。她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漸漸消失。

就連蕭逸自己也沒料到,互相制衡了這麼久的僵局,被不顧一切打破的原因,居然只是一個小宮女的性命。但他卻只是淡淡道:“皇上什麼事都可以責怪我,有關小絹,你卻怪我不得。”

容若冷笑:“說得真對,在攝政王眼中,一個小宮女的性命,算得了什麼?”

蕭逸搖頭:“皇上,今日既說破了,我也和你明說。我這一生殺人無數,該殺的、不該殺的,手中沾的血已經不怕再多,威逼利誘的事,我不是沒做過,迫人爲我而死的事,只要必要,我也不會猶豫。

小絹的事,今日既到了這個地步,若我真有失仁背義的地方,承認了也無妨,可偏偏她的事,天地之間,沒有人有資格責怪我。”

“蕭逸,你不必強詞奪理,一個活生生的性命因爲你的計劃而死,我不信她完全心甘情願,無怨無尤。”容若激憤之色,溢於言表。

“小絹正是心甘情願、無怨無尤,而且,我若沒有猜錯,她至死,都是感激我的。”蕭逸冷冷地笑,就連眼睛裡也滿是冰冷的笑意。

“皇上,你可能還沒看小絹的卷宗吧?小絹原名鄭素秋,是江中太守鄭昭的女兒,自小熟讀詩文,孝義無雙,是名揚於外的才女、孝女。江中鬧蝗災,鄭昭上報災情。可是,同樣鬧災的四方鄰郡官員,怕吏部考查,有損政績,全都隱災不報,只有他一人上報的災情,朝中無人相信,不肯理會。江中百姓民不聊生,鄭昭無奈,開官倉救濟百姓。私分皇糧,其罪滔天,鄭昭被斬,夫人發配到邊關給披甲人爲奴,獨子發配北方苦寒之地,女兒因才名而被選入宮。我回京掌管朝政後,偶爾清翻舊案,發現此事,覺得古怪,便派人徹查,然後爲鄭昭平冤昭雪,令人赦回他的夫人和兒子,又入宮告訴小絹。小絹感我恩義,不肯從赦出宮,要在宮中爲我出力。後聽說我爲蕭性德之事煩憂,有人出下毒之策,又恐被追查,小絹挺身而出,願擔巨任,一死相報。從頭到尾,我沒要求她做任何事,我只是沒有拒絕她自己願意做的事而已。”

容若不甘心地張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無論蕭逸爲鄭昭平反是不是出於私心,他還了一個好官以公道,並救回了人家受苦的夫人和兒子。小絹是個孝女,這樣天高地厚的恩德,豈能不報。縱然蕭逸派人赦小絹出宮,根本是假惺惺用恩情困住她,也沒有人可以怪蕭逸。

若有選擇,小絹就是粉身碎骨,還要求蕭逸平反的,何況蕭逸主動去做。更何況他從頭到尾,不會說一句逼迫的話,一個誘導的詞,更不會有任何脅恩以報的表示。一切一切,全出於小絹自願,無論這樣的自願是不是蕭逸暗中引導的,蕭逸自己已經立於無可指責的地步。

能怪他什麼?怪他不該爲鄭昭平反,不該救回鄭夫人和鄭公子,不該親自去告訴小絹喜訊,不該在小絹流着眼淚的苦求表白下,一個不忍,就給了她一個回報恩情的機會。

而且,小絹若真是個讀書知禮、懂天下事,又受父親影響而心懷百姓禍福的才女,她更會選擇去推倒一個昏君,而讓賢明的攝政王登上皇位的事來做,哪怕爲此去死,心中也必無悔無恨,甚至到死都感激蕭逸。

容若憶起小絹臨死時的從容鎮定,自知猜了個不離十,心中一陣鬱悶。

蕭逸這件事做得太妙了,妙到,小絹至死仍感激他,而容若也沒有證據來指責蕭逸一開始就存了利用之心。

這種事他心中覺得不好,卻不能說蕭逸完全不對,他自知自己絕對不會做,卻又找不出理由來指責蕭逸。他心中的鬱悶憤恨越來越深,卻又深深明白自己的想法,自己對生命的看法,自己對是與非、對與錯的執念,永遠無法和蕭逸,或是這個時代中任何人真正溝通。

這樣深深的無力感,讓他痛苦得想要抱頭大叫。憤怒的火焰卻又找不到宣泄的理由,只得在自己的胸膛裡燃燒,讓他難受得想要吐血。

而本來難得一次展露出來的帝王之威,也在這樣的挫折下,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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