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肝膽相照

灰衣人一伸手,把頭上的斗笠摘下來。

霎時間,整個雅間,變做天界仙境,平凡灰袍,也化爲仙衣霓裳。黑髮白膚,清華絕世,姿容之美,竟將容若在太虛見過的所有美女盡皆比了下去。

這種不染凡俗的美態,也唯有性德一人可以相比。

周茹笑一笑,眨眨眼,有些俏皮地說:“她很漂亮吧?知道你喜歡美女,所以讓她以這種形態出現,她會是你最好的保鏢,最親密的夥伴,有她在,無論得罪誰,你都不必害怕,無論在哪裡,你都不會寂寞,只要不破壞平衡,不違反她的限制,你可以要求她做任何事。”

容若從○○八摘下斗笠之後,眼神就一直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這樣的美麗,是男人都無法抗拒。

但是聽到周茹這一番話後,容若反而可以收回目光,看向周茹,聲音有點不可思議:“真不敢相信,這種話會從一個現代人嘴裡說出來,你不是古代視女子如貨物的權貴,你是現代人,你還是個女人。”

“可她並不是真正的女人,她只是一個人工智慧體,遊戲中的一束電子波而已。”周茹笑得一派輕鬆。

容若把目光再移向直至此刻,神色仍沒有變化的性德,忽然問:“他會怎麼樣?”

“他只是一個程式,這樣的程式隨時可以作出來,所以一個被破壞的程式,沒有修復的價值,只要……”周茹伸手一抹,笑得輕鬆:“刪掉就行。”

容若眼皮一跳,雙拳猛然握緊,當時脫口大喊:“你就這樣,當着他的面,說這種話,也太過分了。”

這一聲喊,全力發出,聲音響亮無比,嚇了周茹一跳,就連沉靜的性德,也因而眼神微動。

“你嚷什麼?他只是個人工智慧體,他不會爲此感到悲傷難過的,他對自己的生命沒有概念,既沒有生存的感受,也不會有死亡的恐懼。”

“他有。”容若拚力大喊:“他和我在一起這麼久,雖然冷冰冰不怎麼說話,可還是有血有肉的。他也有感受,他也會傷心難過。只是因爲他沒有情緒的概念,即使傷心的感覺涌起來,他自己卻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我不會允許你們就這樣抹殺他。”

容若猛然轉身,拉住性德,怒氣衝衝就往房外走:“我不需要換保鏢,我說過,他是我最初的同伴,他會陪我走到最後。”

“你有必要執着於一個人工智慧體嗎?”

“你不必理會我的事。”

周茹和性德的聲音同時響起來。

容若惡狠狠瞪向性德,咬牙切齒:“閉上嘴,你就是因爲太自以爲是,纔會給我惹麻煩。”

“沒有性德,你又如何在太虛的世界安全生存到最後,犧牲性德一個,可以讓太虛世界的無數生靈自由地活下去,這樣你還不明白哪種選擇更明智嗎?”周茹微笑着看他。

容若深吸一口氣,正色道:“爲救一人而害千萬人,爲行我私願而失去衆多寶貴的生命──若是如此,這是我的罪過,我必當盡一切力量不使此事發生。但是,我也不願爲百人千人之生命,而置一人於不顧。我不相信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任何一個生命都是如此珍貴,不可任人在天秤估量。”

他凝視性德:“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的,每個人都有活下來的權利,我更加不是聖人,我從來沒有爲了世界而捨棄所有在意之人的胸襟,如果這世界上,沒有了我的愛人,我的朋友,我的親人,那這個世界再好,對我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復又扭頭看向周茹:“我決定了,我不換保鏢,我只有一件事要求你。”

“不行。”周茹即刻說。

容若一怔:“我還沒說呢!你就說不行?”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我告訴你楚韻如在哪裡,但那絕不可能。遊戲的一切歷程都必須靠你自己來走,做爲遊戲公司一方,不可能幫着玩家作弊,我來的目的,僅僅是爲了讓你換保鏢。如果你一心要找回楚韻如,有○○八跟着,助力也會大許多,有她在,你就可以無所顧忌,而現在的○○七不但幫不了你,有時也許還會成爲你的負累。”

容若猶豫了一下,然後冷笑一聲,不再說一句話,只是牽了性德的手,拉着他大步下了樓。

周茹微微笑,用扇子輕輕碰着自己的脣:“真好玩啊!受了這麼多挫折,到了這個地步,還在堅持他的原則。”

“這不是你意料中的事嗎?”○○八的聲音和性德同樣冷漠。

“對啊!這種個性,這種思想,這種行爲,都太有他的個人特色了,把他在太虛經歷的全程記錄下來,對於人性的研究,對於許多人對太虛的看法,都會有很大幫助的。”

“現在,你的工作完成了,要走了嗎?”

“爲什麼這麼快就走?”周茹笑一笑,眼神裡有隱約的光芒跳動:“雖說是單機版遊戲,別人不能進來干擾玩家,但我來都已經來了,也就不急着走了,只要我不做破壞平衡,影響天下大局、旁人生死的事,也就不影響容若玩遊戲了。”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下容若的人影遠去,眼神悠悠:“太虛的世界到底會因爲這個人而走向什麼方向呢?真是讓人期待啊!”

容若拖着性德,一路疾走,臉色黑如鍋底,越來越沉。

性德一聲不出,一點也不反抗地被他拖着走,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說:“抱歉,你可以不必理會我,回去換○○八留下來,她能保護你,也能幫助你找人,你不必這樣整天憂心忡忡。”

容若憤然甩手回頭,顧不得滿大街都是人,大吼了出來:“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明白,我絕對不會把我的朋友當成東西來換的,在我看來,你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件東西,可以用有用沒用來區別對待,你爲什麼就是不明白?”

“我以爲你生我的氣,討厭我。”

“我是生你的氣,可我沒有討厭你。朋友就是朋友,朋友之間,吵幾句,打幾架,有什麼稀奇,但朋友還是朋友,你明白嗎?你是我的朋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是。”容若大聲叫:“我不是什麼聖人,可我要是這樣隨便出賣我的朋友,那我他媽的就不是人了。”

“我並不是人,你不必爲我……”

“你是人,你就是人,誰敢說你只是一束遊離電子波,在這個太虛的世界裡,你活生生存在,你陪伴我,幫助我,我,我的困擾只能告訴你,我的疑問有你在就一定有解答,因爲你,我在這個世界纔不致有最初的寂寞和無助,因爲你,我纔敢肆無忌憚做我想做的事。我們在一起經歷的歲月都那麼真實,你叫我如何把你當成虛幻的存在,輕易抹殺?”

“可是,現在我已經無法讓你可以繼續肆無忌憚下去。”

“那又如何?”容若挑了挑眉,眼睛裡有着無可比擬的驕傲,平凡的相貌,卻有驚人的神采,如暗夜裡最亮的電光,劃破長天:“每個人都只需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你沒有義務爲了我而存在。我既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就必須靠自己來堅持下去,你和我都一樣。我們都是獨立的存在,我們彼此陪伴,彼此,但生命的路仍需自己來走。我爲什麼一定要依靠你,纔有膽量面對人生呢?不管將來怎麼樣,至少,我活得熱鬧,活得開心,活得有意義,我會盡力保護我自己和我的所有朋友,其中也包括你。我希望,你能在保護我的時候,同時保護你自己,還有其他人。”

性德靜靜望着他,並沒有啓動自檢,眸中卻有金色的光芒,閃爍不止。

“我只是生氣,爲什麼這麼大的事,你不告訴我,爲什麼你讓我像個傻子似的,什麼也不知道,我當你是朋友,你又到底當我是什麼?”容若終究還是忍不住,沉下臉來,瞪着他。

“我並不怕死。”性德的聲音低沉得只有容若可以聽得到:“死亡對我不具任何威脅力,失去力量並不讓我感到害怕。可是,我的存在是爲了保護你,從我有最初的意識以來,所經歷的一切,就是陪伴一個又一個的玩家,並且保護他們。如果我失去力量,不再能保護玩家,那麼,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如何對興高采烈的你說明。失去了對我的依仗,當時的你,也不知道有沒有勇氣繼續走你自己選定的路。所以,我選擇沉默,盡一切力量維持常態,並抱希望於時間一長,也許被我找到問題的原因所在,加以排除,讓一切恢復正常。但現在看來,這一天是不會到來了。”

容若靜靜地聽他說完,忽然嘆口氣,低聲說:“對不起。”

“爲什麼?”

容若擡眸望向他,眼神誠摯:“對不起,我總是站在我的立場上來看事情,沒有爲你想過。你遇到這麼大的變故,還要爲我考慮周全,處處隱瞞我,可是我呢!完全只顧着自己吃喝玩樂,一點也沒注意到你的反常,卻還自誇是你的朋友。你懷疑變故是因爲你開始變得人性化纔會發生,所以更加努力剋制自己,排斥一切人性化的反應。韻如走的那晚,你不是不想拉她,你只是怕你自己如果像普通人一樣,因爲感情而出手干預,將會使你更加像一個尋常人,從而使你再不能復原,再不能幫助我。我不能理解你的苦衷,反而一直責怪你,最不可原諒的是,剛纔……”

他苦笑了一下,臉色有些羞愧:“我並不是一直站在你這一邊的,看到○○八那麼美,聽周茹說起利害關係,我猶豫了,我竟然會猶豫。你從頭到尾,全心全意幫助我,我卻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你雙手送出去,讓他們無情地謀殺。”

性德竟然笑了一笑,眼睛裡有着不可思議的戲謔:“這樣美麗的女子,是男人都會猶豫的。”

容若白他一眼:“說你開始像人,你也像得太過火了吧!她再美,又不是韻如……”

提起韻如,心中忽然一痛,原本臉上漸漸洋溢的輕鬆立時變做沉重,忽的輕嘆一聲,轉頭要走,這一轉頭間,才猛然發覺,四周圍了一大圈人,人人用看戲的眼神望着他。

容若這才驚覺剛纔又急又怒,一時失控在街上這樣大吼大叫,不知引了多少人圍過來看熱鬧,立時頭皮發麻,湊近性德,壓低聲音:“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蠢事,這下子叫得滿世界都聽見,那人人都知道你……”

“不要緊。第一,我們說的有關人工智慧體、遊離電子波,他們絕對聽不懂。”性德恢復常態,語氣平靜自如,聲音卻低得僅彼此可聞:“第二,沒有人相信會有人蠢到當衆說自己身邊第一保鏢失去力量,所以就算有人仔細分析我們的對話,猜出點什麼,他們自己也不會相信。”

容若一陣乾咳,不滿地瞪向他:“還敢說自己不是人,除了人,這世上不會再有惡劣到隨時隨地準備讓同伴難堪的傢伙了。”

性德用絕對漠然的語氣,說出絕對諷刺的話:“除了你,也不會有人蠢到自找麻煩,自討苦吃,一定要留下我。”

容若把他從上到下掃了一眼,冷笑一聲,忽然一伸手拉住他:“走吧!”

“去哪?”

“回家。”

大廳裡,蘇良、趙儀、凝香、侍月和蘇意娘,或坐或立,大多神色鬱郁。

這幾天,大家都已經把濟州城來回走了六七遍了,一直找不到楚韻如,又見到容若這樣坐立不安,心思不寧,動輒出去亂走,他們半點忙都幫不上,更有悵悵之感。

今日一大早,容若急匆匆走了,不知是來不及跟上去,還是不忍再跟着看他一次次拚命尋覓,一次次失望而歸,竟是誰也沒再追上去,只是不約而同,一起悶坐廳中,用無奈求助的眼神彼此凝視,卻又在黯然失望中移開目光。

時光變得特別慢,漫漫難捱,容若今早一去,必是不到半夜,累到筋疲力盡不肯回來的。這一整天,又叫他們如何在府內安度。

只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悶坐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聽到外面有容若熟悉的大呼小叫:“大家人都在哪呢?快出來!”

站着的神色一振,坐着的一起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快步出廳,就見到廳前青石小徑上,容若正拉着性德迅速接近。

看到他們出廳,容若目光一掃:“還好,人都還齊,有件事我要問你們。”他鬆開手,一指性德:“這人無情無義,我要趕他走,你們有什麼意見?”

蘇意娘花容失色:“公子,萬萬不可!”

容若冷笑一聲:“你待他何等情份,他又是怎樣對你的,你怎麼還要爲他說話?”

蘇意娘情急向前走出四五步,來到容若面前:“意娘鄙薄,何足掛齒。但公子與他,情份深重,若只爲一時之氣,斷情絕義,於二位,必是終身之憾,他朝後悔莫及。此事切不可只求逞一時之快。”

凝香也道:“公子,就是夫人在,也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

“蕭公子縱有千般不是,至少待公子還算盡心。”侍月也在旁幫腔。

“什麼盡心,他既能看着韻如離開不顧,他日自然也能看我死而不理,別以爲他武功好,留着他就有好處。他武功好,卻沒有心,冷情冷性,縱然我們死在他眼前,瞧他會動動眉毛嗎?”容若語氣之中,滿是忿然之意。

蘇良一皺眉:“喂,你真要趕他走,不是開玩笑吧?”

趙儀略一沉吟,才道:“他教過我們武功,雖說是奉了你的命,但我們不能不念這份師徒之情,和他在一起,也從沒想過沾他的光,只是大家一路相伴,幹嘛這麼狠心要說散就散。爲了夫人的事,我也生他的氣,但生氣是一回事,趕人是另一回事,我不贊成。留着他,不是指望他來保護我,只是因爲,大家是夥伴,誰也不該拋棄誰。”

蘇良也道:“對,如果他自己要走,我也懶得留他,你若要就這麼趕他走,那無情無義的事,也同樣有你一份了。”

凝香與侍月對視一眼,齊聲道:“是啊!公子,他就是再不好……”

本來板着一張臉的容若忽的一笑,搖搖手止住二人的話,扭頭衝性德聳聳肩,攤攤手:“你還要說,這世上,只有我一個蠢人嗎?”

他的語氣忽然轉變,令得其他人都是一怔。

性德卻只是沉靜地轉眸,靜靜看了每個人一眼。

每個人都覺得他素來平靜無波的眼神裡有異色閃動,每個人又都覺得,也許這只是自己眼花。

蘇意娘有些疑惑地開口:“公子,你……”

容若笑着搖搖頭,打斷她的話:“沒什麼,我只是想向性德證明,他並不是孤獨的,這世上有許多人關心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也不相信。”

他目光掃視衆人,聲音低沉卻誠摯:“剛纔,我忽然間發現,這麼長久以來,我忽視了性德的感受,我也忽視了你們。我自以爲我可以做得很好,我對自己說,要把你們當朋友,當夥伴,當平等的人,來善待珍視。可一到利害相關時,我總會忘記你們,把你們置於從屬的地位。韻如走了,我憂心如焚,整天只想着找她,卻完全沒有理會你們的感受。”

他望向蘇意娘,輕嘆一聲:“這些日子,累你爲我操心勞神,盡心盡力,我卻無絲毫感激。”

他眼神看向凝香和侍月:“我爲韻如着急,你們何嘗不是,夜夜哭腫了眼睛,白天還要裝做若無其事來安慰我,整日勸我吃飯,你們自己同樣粒米不進,這一切,我全都視若無睹。”

他嘆口氣,再次把目光轉向蘇良和趙儀:“這幾天我對你們一直不客氣,惱了也拿你們撒氣,難得你們居然不再跟我計較,什麼委屈都忍了,不但不揮拳,不動劍,反而一直努力幫着我到處找人……”

蘇良忽然漲紅了臉,狠狠瞪他一眼:“虧你是個大男人,說起話來像女人一樣,什麼情情義義,我不過是懶得乘人之危,就是找你算帳,也得等你把人找回來之後。”

容若毫不客氣瞪回去:“什麼臭屁小孩,張嘴閉嘴,就自以爲是男子漢大丈夫了,你們說是不是?”

他笑着問四周衆人。

凝香強笑着想說什麼,忽覺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侍月扭過頭去,悄悄拭眼睛。

蘇意娘如水明眸,忽然變得幽深起來,清水雙瞳裡有隱隱的波瀾翻涌。

蘇良被觸動大忌,跳起來想打人,讓趙儀用力拉住。

容若笑一笑,陽光下,笑容舒朗。他把手伸在半空,一手牽起了性德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我是凡人,我會犯錯誤,但我希望我的朋友夥伴可以在我的身旁,相信我,支援我,如果我犯了錯,願意原諒我,我,並在我錯誤時,提醒我,幫助我改正。有你們的,在失去韻如之後,我纔不致孤獨,有你們在旁邊,我纔有信心,可以找到她。”

性德手微動,要抽回去。

容若用另一隻手按住,惡狠狠瞪着他:“你別再對我說,你不是我的朋友,你不懂什麼是朋友、什麼是夥伴的這種放屁話。你要真的不把我當朋友,當初大獵,你不會爲我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你不會努力地剋制自己的人性化,卻把一切苦藏在心裡,你也不會那麼容易把人家的獨門秘笈隨便抄給我。打破限制,破壞平衡的事都幹過了,何必還在乎這種不在限制之內的事。就算不懂,只要你學,你總會有懂的一天。”

性德沒說話,但手卻再沒有動,靜靜放在容若懸空的手上。

趙儀一語不發,把手疊上去。

蘇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不是你的朋友,但我會雙目灼灼地好好監視你,你要真做了錯事,看我饒不饒你。”一邊說,一邊也伸出手去。

容若笑吟吟一掃凝香和侍月。

凝香一顫,退後兩步。

侍月神色恍惚:“我們是丫鬟。”

容若瞪她,很不客氣地說:“有人規定丫鬟不可做朋友嗎?”

“可是,我們還曾經……”凝香脫口而出,卻又黯然而止,垂首不言。

容若不以爲意地說:“那正好,你們是別有用心的丫頭,我偏是離經叛道的主子,多麼相配。”一句話說完,他竟然還眨眨眼,扮個鬼臉。

凝香顫了一顫,這才伸手,手伸到一半,幾次要往回縮,最終還是伸了出去。

侍月沒有縮手,她只是一直顫抖,當顫抖的手和其他人的手相疊時,眼淚也落了下來。

容若最後望向蘇意娘:“蘇姑娘。”

蘇意娘語氣有些惘然:“意娘也是公子的朋友嗎?”

容若微笑:“我視蘇姑娘爲朋友,莫非蘇姑娘覺得我淺薄,不能做你的朋友?”

蘇意娘婉然一笑,無比纖美的手輕輕伸了出去。

容若深吸一口氣,展開陽光般的笑容:“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我有朋友同行,什麼漫漫長路都不怕,不管還要找尋多久,有你們我,我一定可以再次見到韻如。”

除了他,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在靜靜感受着彼此相疊的手,所傳遞的溫暖。

就算是感覺最敏銳的性德,這一刻,竟也沒有發覺二十步外,一株老樹下,蕭遠那閃着毒焰的眼神。

蕭遠靜靜站在樹下已經很久了,眼神凝定在他們身上,一動不動,也已許久。

他靜靜看着這一羣人,站立在陽光下,握手在陽光下,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

多麼荒謬,只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兩個軟弱的丫鬟,一個低賤的妓女,一個沒了實權的所謂皇帝,還有一個無心無情的冰人。可是,當他們披一身陽光,站在一起的這一瞬間,竟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長及萬里,堅不可摧的城池。

咬咬牙,卻還是忍不下心中的妒恨激憤,猛得一拳,打在身旁的大樹上,打得枝搖葉動。

是因爲站在樹下的關係嗎?這麼明亮的陽光,卻無一絲,照到他身上。

因爲樹搖葉落的聲響,使得好幾個人聽到動靜,側首望來。獨有容若,渾然不覺。

他擡頭望天,長天寂寂,陽光明媚。

韻如,這麼好的藍天白雲,爲什麼,你不與我同賞?

韻如,我終於可以傾盡肺腑,對人說出真心話,並且也得到他們真正的信任和,你爲我高興嗎?

韻如,我終於真的肯定,只要真心待人,真心付出,不管多少懷疑猜忌都可以漸漸消弭,但是,你卻已不在我身邊。

韻如,爲什麼我與他們攜手,卻獨獨缺了你?

韻如,此情此境,你竟然不在,你怎能不在?

爲什麼你要走,爲什麼要離開?

那一夜,你的聲音仍然響在我耳邊。

我清清楚楚記得,你說一生相伴,再不分離。

我清清楚楚知道,那不是我的幻夢,而是你真心一諾,爲什麼等我醒來,再不見你的身影?

上窮碧落下黃泉,找不到你,此心何堪,此情何堪?

韻如,你在哪裡?

~下期預告~韻如失蹤,餘波不斷,日月堂外風雲會,容若與明若離的暗鬥,最終誰佔上風?

一場局,一場戲。容若被刺,牽動了濟州各方勢力,潛藏的陰謀家也開始浮出檯面,智珠在握的容若要如何處理此次危機?

恩仇難清、情怨難算,一場失蹤相救的奇緣,讓柳非煙和蕭遠的關係愈發複雜。柳清揚嫁女,明若離收徒,濟州盛事不斷,殺戮不絕,最終會是怎樣的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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