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絕世稟賦

聽到京城傳來的消息,隱遁于山間的餘伯平,一個人站在山之顛,沉默了很久很久,五大三粗,勇悍而不畏死的勇士們,沉寂着各自散開。鄭元化衝到外面大吼着拼命舞劍,直至身疲力竭,支援不住,跪倒在地,鬆手棄劍,然後伏在地上,良久,良久,痛哭失聲。

他慢慢走出來,慢慢彎下腰,慢慢地撿起那把劍。那大劍十分沉重,他小臉兒漲得通紅,試了十餘次,才能勉勉強強,半拖半拿地站直身子。三尺長劍,倒似比他人還要高上一些。

鄭元化愕然擡頭望着他:“殿下。”

他拼命喘着氣,半日才道:“鄭老師,教我練劍。”

這是他第一次自作主張,爲自己選了一位老師。從那以後,衛舒予的名字,徹底埋葬於風沙煙塵、斑斑史冊間,而若干年後,雪衣寒鋒,鑄就驚世傳說的衛孤辰就此開始了他的傳奇。

而在當時,鄭元化怔怔望着他這小小孩兒,良久,方朗聲道:“好,殿下有這樣的志氣,將來又有什麼做不到的。我這幾手功夫,敢不傾囊以授。”

本來沉黯的氣氛,彷彿在一瞬間一掃而空,大家紛紛聚攏過來,看着鄭元化耐心地教他扎馬,教他運氣,人人臉上露出欣然之色。

在他們大受打擊,幾乎喪失奮鬥信心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孩子,尚且知道越挫越強,更加奮勇上進,她們又豈可被比了下去。

沒有人知道,他忽然間起心學劍,不是爲了激勵這些沮喪痛苦的人,而是因爲,他清楚地感覺到,未來的道路會更見艱險,會有更多苦難,而他,已經不願意在眼睜睜看着別人爲他浴血苦戰,眼睜睜看着那無畏的勇士,爲了他而用自己的胸膛迎接利刃,爲了他而用自己的背,去面對亂箭,而他卻只能縮在其他人懷裡,無助地瑟縮。

還沒滿七歲的他,發誓再不要讓別人爲保衛他而死去,發誓要用他的手、他的力量,保護他想保護的人,奪回本應屬於他的一切。

傳奇,自此而生。很多年以後,他成爲人中的劍神,劍中的神劍,帶給無數人不可抵擋的死亡,但在當初,他只是因爲,不願再目睹一次次死亡,而自己什麼也不能做,所以纔拿起那把比他還要高,重的不可思議的長劍。

在他們一羣人隱匿於山中,拼命練功的時候,秦軍以神速開始掃蕩各地雁軍,招降檄文遍傳天下,降者開門乞降,不降者屠戮乾淨,其間沒有半點緩和餘地,更不給人多餘的時間商量研討。

黑色的洪流席捲各地,森森殺戮,絕無半點容情。昔日一心自保,以求保存實力換的較大籌碼,以致讓秦軍如今佔盡優勢的雁國將領們後悔不迭。

在秦何傷連續把五處沒有及時投降的雁國勢力完全屠殺,城內不留一個活物,臉貓狗都被殺盡,不留一座完整的房屋,臉小小的茅草房都要燒燬後,其他各地雁軍,紛紛投降僅僅幾年功夫,天下皆定,秦人的旗幟插遍全國。

那一年,衛孤辰在山中練劍,他還是個孩子,卻已經沒有人再教他武功了。也許是家國之仇給了他無比的鬥志,讓他學武十分迅快,也許是這世上,真有所謂天才,他學武的成就,讓每一個人瞠目結舌。

紮根基的練習,單調而枯燥,旁人往往需要三年五年,纔能有所成就,他卻只要半年,就可以開始練習劍招。

而任何繁複的劍式、枯燥的口訣、艱難的變化、難以做到的協調,他全部可以一學就會,一點就通。

沒有傳奇故事中的奇遇,沒有像傳說中的英雄那樣吃過靈丹妙藥,被人伐毛洗髓,教他的人,也算不得是了不起的名師,然而,他的進步,已經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鄭元化只教了他一個月劍招,就大聲嚷嚷,教無可教。

所有人都爲他的進步而吃驚,這些護衛他的勇士,有的是大內侍衛,有的是軍中高手,有的是江湖豪傑,人人都有一手好功夫,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教給他。

每個人都各有絕招,各懷奇功,面對這樣的奇才,人人恨不得把所知所學一股腦兒全教給他。

後來也曾有絕頂高手指出這種教導方法太過危險,每個人的功法都各不相同,有人內力偏熱,有人功法偏冷,很多功法都相互衝突,這樣全部教給一個人,一百個人中,有九十九個,都要走火入魔,一生盡毀。

而他,偏偏就是那第一百個。各種完全不同的功法,他竟可以輕易融匯於一,兩種完全相沖,不可以並存額武功,他竟可以同時施展、同時學習,而沒有絲毫艱澀困難的感覺在那段壓抑而痛苦的歲月,所有人的樂趣,就是教他練武,併爲他身上永遠不會停止的奇蹟而驚歎。

那一段日子,小小山林中,哀嚎聲此起彼伏,從來沒有停止過。

“我的天啊,這套心法,我當初學了足足兩年啊,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只七天就有小成。”

“什麼,你聽懂了,我只背了一遍,還沒有解釋,你怎麼可能就懂,你一下就懂了,還要師父做什麼。這功法,可是我祖爺爺給我爺爺講解了三年,我爺爺給我爹講解了五年,我聰明一點,也要我爹給我細細講解一年,才完全明白的,你聽一遍就明白了,你,你,你……”

“佛祖啊,菩薩啊,上蒼啊,玉皇大帝啊,這這這,這一招凌波斬,身子要躍起半空,連續三個翻轉,以氣御劍,灑出十八朵劍花,輕功、內功、劍勢、身法,四點必得配合得妙至毫顛方可,只這一招,我當初就練了足足大半年,你怎麼才三天,就有模有樣了呢,輕功、劍法都罷了,你還這麼小,怎麼臉內功造詣都跟得上呢!”

練功的時候,所有的君臣之分、上下距離彷彿都縮短了,每個人都被他刺激得怨聲載道餘伯平欣然地說:“今日方知,何爲天賦異稟。”

而洪雲濤卻很不客氣地說:“我今天算知道了,老天他媽的,鎮是不公道啊!”

更多的人,唉聲嘆氣。

“天啊,給我一塊豆腐,讓我撞死算了吧!”

“看到殿下,我纔不得不承認,我他媽年紀全活到狗身上了。”

“咱們還活着幹什麼。”

那麼多的嘮叨,那麼多的怨言,明明人人是言若有憾,心實深喜。

在那個壞消息不斷的歲月中,只有他在武道上的成就,讓每一個人感到欣慰。所有人同心同志,爲他在武學上取得的每一點成就歡喜快樂。

直到,再也沒有人能夠教他武功。他還沒有滿十歲,身邊就沒有人能教他武功了,剩下的,只有他自己勤練內力,熟練招式罷了。

平日喂招,許多侍衛,竟已不能擊敗這個孩子了,雖也有寥寥數人能打敗他,那也只是因爲,他人小力弱,內勁不足罷了。

而每一次喂招,無論勝敗他的身法都會更快,招式都會更純熟,沒落敗一次,他就會有更加不可思議、更加精靈詭異的劍式來彌補上一次犯的錯誤,就臉風嶸這百戰將領,洪雲濤這般戰鬥經驗豐富的江湖高手、鄭元化這等精於技擊之術的侍衛統領,也好幾次被他逼得手忙腳亂。

第一次可能只要十幾招就打敗他,第二次,則需要上百招,第一次也許只用了一個時辰就擊敗他,第二次,用了一天時間,還是因爲他人小,持久力不足才落敗摸到第三次,一不小心,也許反而被他打敗。

到最後,大家都爲難了,他在武功上的天分太高,高得讓人覺得,若是浪費了,簡直就是造孽。可是,大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給他了,這樣的天分、這樣的人才,需要最好的老師、絕頂的高手來教導。真正的高手,無不希望自己本門的武功可以昌盛,沒有人能拒絕得了這樣的奇才,前提是,他們必須走出去,尋找有資格做他老師的人。

江湖上,奇人無數,就是軍隊裡,也有許多頂尖的高手,他們知道,秦人的暴政激起了所有人義憤之心,就是當初對雁君不以爲然的江湖人,現在也有不少以反秦復雁爲目的,而四方奔走,就是當初一心自保的雁軍將領們,在屢被壓迫殺戮之後,很多人心灰意懶,解甲歸田,卻也盼望着能有機會,再戰沙場。

舊雁的臣子們開始期盼着雁國皇族的出現,舊雁的百姓們在無數次痛罵昏君之後,發現秦人的暴政,比雁君狠毒百倍,於是,以前昏庸的雁王,在人們的記憶中,成了仁慈善良的明君,民間的力量,也在期盼着復雁。

這個時候,他們必須走出去,去接觸有希望成爲他們同伴的人,去儘量擴大他們的勢力,去尋找足以早就太子殿下的絕世高手。

然後,他們收到了消息,在大雁國的土地上,最後一面雁字旗幟倒下了,伴着倒下的,是數萬被坑殺的屍體、一位被車裂的主將,以及無數被凌遲的部將。大雁國,終於完全不存在了。

雁國完全覆滅的時候,他還不滿十歲。曾經,他是大雁國的太子殿下,註定將來要接掌一個國家,曾經,他的父王在他耳邊教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今,天地隨大,卻沒有一寸安樂土地可以庇護他。

他所有的,僅僅是手裡一把沉重的寶劍,以及身邊一些,身傷心傷的亂世孤臣。

回京城的決定是由大家商量後做出來的,天下大局已定,秦何傷已騰出手來,大肆搜索那些不願爲秦臣的雁國舊人,就算荒山野嶺,也再不是安身之所。舊雁孤臣也好,念主義士也罷,哪怕是僅僅不滿秦軍暴行的百姓,都需要有一個旗幟、一個忠心,所以他們不能再躲進山間。

京城,是天子腳下最繁華之所,在大亂之後,那裡也許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城四通八達,也是天下豪傑來投,或秘密聯絡天下英雄的好地方,京城是最接近敵人中心的地方,在京城附近,有什麼變故,他們應該都可以及時掌握。而且當年他們逃離京城時,也有許多熱血志士抱着以死報國的心意,留下來探查消息、觀察情勢,並暗中培養勢力,以便將來,成爲他們最好的接應。此時回京,這些人就都用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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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議定,衆人分批動身,儘量不引人注目地奔赴京城,奔赴他們曾捨命逃離的地方。

餘伯平以及三四個護衛和衛孤辰在以氣,他們本來的打算,是儘量悄悄返回京城,途中不要有任何變故。然而,就在那一場赴京之路上,衛孤辰迎來了生平的第一戰,也是一生中第一次殺人。

他們的行蹤很小心,平時扮作因戰爭而離亂的流民,往京投親,以防盤查,平時走的是山徑小道,遠遠發現有軍隊或官方的人,即刻躲遴往樹後壁間,儘量遴免發生事端。

然而,衝突還是發生了。並不是他們被秦人發現,而是他們發現了一隊秦軍。

上百秦軍呼喝叫囂,縱馬在山下的道路上飛馳,幾百個婦人孺子在馬蹄下奔逃,慘呼。

這種事很平常,太平常了,秦人素來虎狼之性,用活生生的人來練兵取樂,不過尋常事罷了。

然而,那一天,他們一行人正好自山上行過,聽得慘呼,衛孤辰低頭看去,剎那之間,赤紅了雙眼。

然後有一雙手緊緊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名秦將叫趙無憫,是秦何傷帳下的勇將,身長槍重,大開大合,數萬軍中,十蕩十決,曾殺我大雁無數勇士。你現在的本領,鬥他不過。更何況秦人勇悍,這上百秦軍,攻防進退,也不是你我數人可以應付的。”

那聲音很評定,努力地想要安撫他的情緒,他卻是冷冷一笑,依然年幼卻不再稚嫩的容顏一片冰冷。餘叔叔,你說得很有道理,可爲什麼你按着我的手顫抖個不停呢?

他低頭往下看,孩子倒下去,母親低下身,不是無望地企圖拉起孩子繼續奔跑,而是整個人覆在孩子身上,然後,馬蹄就那樣生生踏過去,血流出來,慘叫聲響起來,死亡太慘厲、太直接、太冷酷、太頻繁,看得多了,是否也就忘了接觸、忘了震驚、忘了憤怒,能記起的,僅僅只是生死利害。

身邊的人呼吸急促,幾個護衛死死咬住牙、握緊拳,他知道,若不是他們擔負着守衛他的任務,也許早已撲下去拼命了。有的事,明知無能爲力,終究不可坐視。明知道其不可爲而義所當爲者,雖死必爲,這樣的執着,纔是這些亡國孤臣們,誓死不改其志的原因吧!

這年幼的孩子冷冷地笑一笑,然後,用力一甩肩。他掙扎的力量如此之大,餘伯平猝不及防,被他脫出身去。

那小小的身影在山石間縱躍如騰飛出鞘的寶劍,而他的劍也在半空中出鞘。

他還沒有蠢到大喊大叫,自報姓名來歷,只是居高臨下,不聲不響,猝然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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