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時間並不長,只有三十分鐘不到四十分鐘的樣子。 過去聽人說,睡眠可以加快傷口癒合,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 我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但是當我醒來之後,心情依舊覺得很沉重,心裡也依舊在隱隱作痛。 不過,歐陽雯冰睡醒之後,好像變了個人,好像傷口已經癒合的完好如初,整個人比之前更加開朗,似乎在這短短的三四十分鐘裡,被她做了一場前所未有過的好夢,那好夢直接賦予她好心情。 醒後,她對每個人都在笑,而且笑的很開心、很燦爛。 看着她動人的笑容,我心裡愈發覺得像被針紮了似的,因爲,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對我笑…… 下午,太初怕獵捕赤角鹿會出現意外,便讓白鬍子智者陪着歐陽雯冰他們一起下山去了,部落裡此刻除了我和太初,又只剩一羣老弱病殘。 在平臺上跳過通陰步,和太初用魂語隨意聊了幾句之後,我遙望着湛藍的天空,深深吸了幾口氣,沒有受到任何污染的新鮮空氣,在肺部迴旋一週,被我緩緩吐出,與此同時,也摒除了我心中所有雜念。這就是我們道家所謂的“吐納術”,可以把人們心中鬱結的晦氣全部清除。 今天下午,我決心要把剩餘的步法全部學會! “化神步!” “化仙步!” “化妖步!” “化魂步!” 平臺之上,我忘乎所以、全力以赴的學習着步法,似乎想把歐陽雯冰帶給我的隱痛轉化成動力。 就在我將剩餘的七個步法,學會四個,剛剛學會“化魂步”,還未來得及學習下一個步法時,其中一座洞穴中突然傳來一串劇烈咳嗽,緊接着,從洞穴裡慌慌張張跑出一個孩子。 那孩子跑到我們跟前,看了一下正在演練步法的我之後,一臉惶恐地嘰裡咕嚕和太初說了些什麼,太初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沒來得及和我打招呼,撒腿向洞穴跑去。 我見狀,趕忙收住動作,跟在他後面跑進了洞穴。 卜一進洞,傳來一片此起彼伏的哭聲,我心裡頓時一沉,已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就見一羣老人孩子,圍在一個仰躺在地上的老人身邊哭泣着,老人臉色撲白,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看樣子,像是斷氣了。 我幾步走到一羣原始人旁邊,同情地看了看他們,沒有作聲。 太初將人羣分開,蹲下身子看了看之後,隨後將老人背在身上,一衆原始人隨他一起走出洞穴,我也趕忙隨着他們走了出去。 太初把老人屍體輕輕放在了平山上。我原本以爲他會跳“起死回生步”救活老者,沒想到,他卻帶着一羣老弱,圍着老人屍體跳起了我從沒見過的舞。 舞步看上去很淒涼、很悲傷,並且伴隨着一羣人的哭聲,感覺好像在給老者做追悼儀式。 舞蹈大約跳了十幾分鍾,太初返回洞穴找來貝殼,一臉悲痛地將貝殼朝天舉起,嘴裡嗚嗚啦啦唸了些什麼,然後舉着貝殼跳起了“化魂步”。 這是我剛剛纔學會的步法,是用來收攝亡魂的,也可以說,是給亡魂超度用的,當然,它還有一個很恐怖的用途,那就是可以把活人的魂魄從身體裡強
行拘出來。之前圓濟他們,就是被太初這樣擊敗的。 這時,我通陰步法力還未散去,太初的“化魂步”剛剛跳到一半兒,我看到從老人體內飛出一道光影,是一個淡白色模糊透明的人形,光影在平臺停留片刻之後,飄飄蕩蕩飛進了貝殼裡。 等太初把“化魂步”跳完之後,一臉悲痛地放下貝殼,再次將老者的屍體從地上抱起,背在了身上,隨後,嘰裡咕嚕對一羣老人和孩子說了幾句,好像在交代什麼。 最後,太初對我說:“對不起天神,我要去安葬老人的屍體,過一會纔再來教您,請您稍等。” 我趁機趕忙湊上前問:“這是怎麼回事?” 太初神色黯然,聲色悲痛地對我說:“這位老人死了。” 我忙說:“我知道他已經死了,不過,你不是有起死回生步嘛,把他救活不就行了。” 太初聞言,絕望地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這種死亡是救不活的,這是生命的終結,並非人力所能救治。” 我聞言頓了一下,不過,隨即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了。這位老者屬於陽壽已盡,這樣的死者,起死回生步是沒辦法救活的,換而言之,這屬於天命的終結,凡人是不可能與天命抗衡的。 隨後,太初揹着老人屍體走進一座洞穴,從洞穴一個角落裡拿了把鋒利的石刀掖進腰裡,然後揹着屍體攀登土山,向土山山頂行去。 我見太初可能是想把老者屍體埋葬在土山頂,趕忙跟了過去,想着幫他挖掘一下墓坑啥的。 太初見我跟來,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有拒絕,揹着老者向土山最高的山峰走去,我緊緊跟在他後面。 走了沒多久,我冷不丁擡頭向太初背影望了一眼,高大的身軀在這山樑上顯得很渺小,但在我看來,很偉岸。 爬至將近頂峰時,山下傳來一縷悠揚悅耳的笛聲,恍如天籟,聞之,讓人產生無盡的美好遐想。 我知道,歐陽雯冰他們開始誘捕獨角獸了,歐陽雯冰之前說過,獨角獸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動物,只會被美好純潔的事物所吸引,她做骨笛的目的,正是爲了用它來吹奏出美妙純潔的音樂,把獨角獸引入繩套陷阱中。 我和太初此刻在山樑上停下,朝笛聲傳來的方向眺望着。 山下綠草依依,卻不見歐陽雯冰等人的蹤跡,或許距離太過遙遠了,不過,我卻看到許多動物朝着笛聲的方向跑去,其中不乏一些食肉型猛獸,這讓我心頭猛然收緊,忍不住在心裡祈禱,希望歐陽雯冰他們能夠順利捕到獨角獸,更希望歐陽雯冰能夠平平安安返回。 就在這一刻,我苦笑着發現,在自己內心最深處,出現了割捨不下的牽掛…… 和太初在山樑上站了一會兒,笛聲依舊在藍天下回蕩着,我示意太初繼續上山,畢竟此刻不是欣賞音樂的時間,再說,停下眺望,會更讓我爲歐陽雯冰擔心,不如找些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來到土山至高點後,太初轉身將老者放在一個從地面突兀出來的平臺之上。 我瞅了一眼平臺,竟然是石質的,而且深埋在土層下面,旋即放眼看了看山頂四周,整個山頂竟然全是半石化土質。 聽人說,石頭是從
土裡生出來的,由此可見,這話不假。 我有些愕然,剛纔上山時自己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嘴角旋即又是一個苦笑,沒注意到,那是因爲我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歐陽雯冰那裡。 唉……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下場,她的一舉一動,牽動着你每一根神經。 動情的假和尚,苦逼的真道士…… 太初把老者屍體放在平臺上後,從腰上將那把鋒利的石刀拔了出來,高高舉起,照定老者屍身就砸。 我見狀,趕忙上前阻止。 太初手裡的石刀被迫停在半空,在他不解目光的注視之下,我蹙着眉頭問他:“你這是幹什麼?” 太初回答說:“我們生前以動物爲食,死後當然要把血肉還給它們,把肉體剁碎給它們吃掉,這樣才公平。” 我一聽,眉頭皺的更緊了,不過,心裡想到一種很奇怪的葬法——天葬,在我們當代,依舊有這樣的安葬方法。 我不忍心看着老者屍體被太初用石刀分割,這在我看來是對死者的大不敬,忙對他說:“在我們那裡,這種葬法很少。” 太初愣了一下,狐疑地問我:“你們天神也會死嗎?” 我苦澀地笑了一下,騙他說:“天神也是有壽命的,只是比你們這些凡人活的長久一些而已。” 太初若有所思點了點,然後又問我:“那你們天神是怎麼樣安葬死者的?” 我連想都沒想,直接回答說:“我們那裡都是土葬。” “能跟我具體說一下嗎?”太初似乎沒聽說過土葬,顯得很好奇,回手把石刀插回了腰裡。 “可以……”我點了點頭。 接下來,站在高高的土山上,迎着輕風,我把我們當代,至少,是我們家鄉那一帶的葬禮風俗和太初說了一遍。 隨後,太初問我:“你們天神死後的魂魄都去了哪裡,難道也用什麼器皿收起來嗎?” 我搖了搖,說:“我們那裡不用器皿收攝,魂魄會自行進入陰間。” 接着,我又把我們這裡陰間的事和太初說了一下,當我說人死後魂魄要踏上黃泉路,然後走過總總路段,進入陰間,而且還要在閻王殿報道,在陽間作惡了的人,還會被罰進入十八層地獄受苦之後,太初顯得驚愕不已。 之後,等我又說到魂魄可以步入輪迴投胎轉世,太初當即恍然大悟,激動地說:“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我可以把我創造出的陰間也建造成這個樣子,可以讓貝殼裡的魂魄進入陰間輪迴轉世……” 說完,太初低頭冥思起來,似乎在考慮如何建造陰間,如何讓鬼魂輪迴轉世。 這讓我很無語,難道我們現在的陰間,是因爲太初受到我的影響才建成那樣兒的嗎?不敢細想,細想之下,覺得這也太扯淡了。 太初冥思許久之後,擡起頭又問我:“天神,您那裡的陰間具體是什麼樣子的?您去過嗎?” 我搖了搖頭說:“沒去過,但是聽其他天神說過……” 太初聞言,眼裡立刻閃出光芒,顯得很興奮,說:“那您能給我畫一下嗎?” 我一聽,狠狠嚥了口唾沫,隨後一思量,反正已經跟他說了,反正已經很扯淡了,那就扯的更猛烈一些吧,畫就畫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