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變化,天旋地轉,轉眼間,姜離已是來到了一處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說熟悉,是因爲他依舊處於神農殿內。好歹在這裡呆了半天時間,以姜離的習慣,早就把周邊的情況給悉數摸清了。
說陌生,則是因爲這裡並不是真正的神農殿,他已是不在二聖廟之內。
殿外也還是處於夜幕當中,卻已無了之前的陰沉,而是明月當空,皎潔的月色照在乾燥的地面上,覆上一層霜色。
就算有人能夠驅散風雨,也絕對不可能讓地面上乃至周邊空氣中的水氣都消失得一乾二淨,甚至於······
‘五濁惡氣消失了。’
姜離的神識觸摸周邊,並未感受到一絲一毫的五濁惡氣,但也沒有一點元氣靈機。
眼前這天地,看起來和洞天福地頗爲相似,實際上卻是大大不同,簡直就像是儲物法器一樣,乾乾淨淨。
不過儲物法器裡可沒有氧氣,也無法供人生存。
“嘯天。”
姜離輕聲喚着,讓嘯天在一旁護法,而他自己則是取出了風后羅盤,開始佔算。
遇事不決佔一卜,就算沒結果,至少也能讓自己大概摸清對方的實力。
前提是能夠撐住強者的反擊······
不過若當真是能夠順着占卜爬過來打死姜離的強者,那麼就算無論姜離怎麼做,都逃不過一個敗字,受傷和沒受傷都沒差別。
風后羅盤徐徐轉動,姜離以指掐算,把握冥冥中的氣脈。
‘沒有受到反噬,是因爲沒四品以上的強者參與,還是說算不到······’姜離一邊看着羅盤,一邊心中念頭急閃。
“汪!”
就在羅盤將出結果之時,嘯天突然大叫,小小的身子化作赤影,迎上了從殿外射入的一道劍光。
那劍光晦暗異常,全無凌厲之勢,卻自有一種冰冷純粹的決絕,帶着玉石俱焚般的殺意。
這是最爲純粹的刺殺之劍,只爲殺人而存在的技藝。
天犬之速快如流星,赤影當空迎上劍光,突得一折,伴隨着刺耳的摩擦聲,嘯天以利齒生生咬住了劍身。
劍光突定,一道黑影在後方出現,這出手的刺客被嘯天給攔截下來。但在同時,姜離身後有影子一般的利刃穿刺,鋒芒直指腦後。
“鏘!”
電光火石的剎那,輪椅的椅背分解重組,一道劍刃突現,不偏不倚地擋住鋒芒。
陰冷又凝聚的劍勁碰撞墨武戰匣形成的劍刃,令得劍刃震顫,一道虛影在姜離身後逐漸凝實,而在正面,被嘯天攔截住的刺客卻是由實化虛。
‘控影之術···不,是控影的道果能力,還有這極端凝聚劍勁,是刺客道果嗎?’
姜離修煉《氣墳》,這天下間的氣機只要爆發出來,就絕對會被他感知到,而對方的影子卻是始終沒有一點氣機,顯然非是單純的功法,而是由道果施展的能力。
心念急轉,身後劍刃已是震盪出雷電,帶着嗡鳴劈向後方。
焦灼的劍痕在空中留下了痕跡,那如影子一般的利刃在高周波劍前分裂,淒厲的劍嘯直直斬由虛化實的人影。
“嘭!”
利刃爆散,陰冷的氣勁橫衝,化成氣浪,推動着刺客退入黑暗。嗡鳴的劍刃以無匹的鋒芒斬斷氣浪,直斬入刺客的面門——
落空了!
刺客的身影由實化虛,劍刃斬到的只是殘影。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是刺客道果,但是有這種道果的······’姜離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墨門。
墨門是如今九州明面上唯一擁有大量刺客道果的勢力,墨門中人刺殺貪官或者爲惡的修行者,既是履行墨俠宗旨,也是演繹道果。
墨門矩子便是個中翹楚,世間最頂尖的刺客之一。
但姜離和墨門可沒仇。
甚至於,他還幫了墨門一把,爲其贏得了論劍大會。
刺客一擊不中,便即告遠遁,身影化虛,消失在黑暗中,正面的身影已是不見,只留一口利劍被嘯天咬在嘴中。
乍起乍落,突如其來,又迅捷消失,只有一口利劍留存。
但襲擊卻是未就此停止,在刺客消失,劍刃斬空之際,茫茫金風如無數利刃,自正面洶涌而入。
“汪!”
嘯天見狀,當即就要張開嘴巴,但還未等這一聲叫落下,它突然鼻翼一動,動作戛然而止。
金風呼嘯而過,繞開了嘯天,無數金氣利刃向着姜離罩下。
“三分歸元氣。”
姜離微微擡頭,眼中清晰倒映着金風,先天一炁如水流般潺潺而動,形成了半圓氣罩,盡擋金風,利刃如泥牛入海般被煉解,元炁流轉,不讓後方之人傷到分毫。
“咔嚓——”
風后羅盤也在此刻停下,姜離落眼於上,淡淡說道:“坤爲地,爲地氣舒展之象,具有純陰之性,又有金風,乃辛金之屬,原來是昆虛仙宮的仙子當面。”
說話間,姜離輕輕揮手,先天一炁散去,連帶着那金風的殘餘也被一併抹消。
而嘯天則是落在地上,四肢趴伏,似是做撲食狀,又似表示順從。
它是昆虛仙宮養大的,專爲針對天璇,只不過後來被天璇和姜離這對師徒給劫了,如今面對舊主,掙扎是在所難免的。
“姜少主好心性,落入如此境地,竟還是鎮定依舊。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也不過如此了吧。”
殿外傳來了優柔美好的聲音,一道素白的婀娜身影在月光下徐徐走來。
“就是不知,姜少主在明白自己落入何等困境之時,還能否鎮定得下來。”
伴隨着她的話語,一道又一道氣機在周邊顯現,或是兇戾,或是狂暴,或是陰冷,哪怕是隔着神農殿的石牆,也依舊能察覺到那些氣機的強橫。
與此同時,幽邃的影子在殿中游走,那刺客又一次返回,如毒蛇般等待着出手的機會。
刺客,女子,還有那一道道氣機,這一次的行動,似乎並不是昆虛仙宮一方所爲。這樣子一來,投降去仙宮吃軟飯的路子好像斷絕了。
“看樣子,仙宮這一次是不饞姜某的身子了。”
姜離感應着那一道道氣機,好奇地問道:“問題是除了姜某的身子以外,還有什麼是值得仙宮大費周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