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麻煩,靠躲是很難躲得過去的。因爲這些麻煩之源,大多都是得寸進尺,欺軟怕硬之輩。既然明知躲不過,爲何一開始就對人服軟,讓人欺負呢?我可沒有這個習慣!”
方寸在說這個話的時候,覺得自己有些膨脹了。
仔細想想,他就發現,自己其實打從心底裡,就沒有將這些世俗權勢放在眼裡,凡夫俗子畏之如虎,但他卻完全不在乎。
這或許這也是那些山上修士,以及高端武者的想法吧!
以此延伸出去,方寸估計,巡天司的存在,還可能是爲了調和世俗皇權與山上修士之間可能發生的矛盾。
否則的話,山上修士的力量失去了制衡,凡夫俗子在他們眼裡變成了螻蟻,那他們行事,豈不是肆無忌憚?
雖然許多修士行事確實是很肆無忌憚,但還沒有聽到過有修士強行屠戮大批凡夫俗子的惡性事件。
即便是當初人人喊打喊殺的血教,也未敢做此等喪心病狂之事。
方寸暗暗告誡自己,心中應存敬畏,自己不僅不是修士,還是一隻妖怪,且是人人都在尋找他下落的真龍。
低調,低調!
“方兄,方兄……”
他的胡思亂想,被陳採兒叫醒,“哦!陳女公子有事麼?”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說。
聽到這話,方寸轉身進入後堂,穿過院子,來到中堂,坐到主座上,聽着前方飯館裡的熱鬧聲。
雖然這個時候還未到午餐的時候,但廚房已經忙碌起來。
傳菜員們的忙碌身影,在廚房裡進進出出。
陳採兒跟在方寸身後,一直以來沒找到和方寸獨處的機會,終於在這個時候找到了。
方寸名知故問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女公子來自何方,聽說你並非大禹本國人。”
陳採兒看了他一眼,靈動的大眼眨了眨,末了嘻嘻笑着配合起方寸來,道:“我來自大曌,聽人說,大曌和大禹很快就會發生戰爭,你從北地來,不知可清楚內情?”
“內情不甚清楚,不過更北方的幾個小國,似乎已經被大曌給吞併了,許多富人向南方涌來。其實我來自南連那個小國,原本是想去大曌遊歷的,可聽說那邊正在動員戰爭,於是就只好向南來了。”
頓了下,他又道:“大曌和大禹之間,恐怕會有一戰,你既然是大曌人,那繼續在這大禹國都呆着,合適嗎?”
方寸不敢釋放出自己的神識,是以也不清楚到底是否有人用神識偷聽他們的談話。
“放心吧!我現在的老師可是儒門大賢寧山長,兩國之間的交鋒是不會影響到觀瀾書院的,即便是觀瀾書院上下都參與到這場戰爭當中去。”陳採兒微笑說,“書院的地位,可是超然的。”
方寸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
陳採兒似乎有些訝然地看着他,然後他也漸漸看着她,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直到她的俏臉漸漸變成粉色,兩人才將目光移開。
陳採兒張了張嘴,末了微微側首,轉移了話題,輕聲問:“那個,你有辦法對付那位尤二公子嗎?”
方寸微微愕然,暗忖:這丫頭不會真喜歡上我的吧!這神欲語還休的羞態,簡直和墜入情網的少女沒什麼區別啊!
他雙眸一閃,試探性地悄悄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輕輕一抖,想要縮回去,但也只是微微一縮,然後主動被他的大手包裹起來。
方寸見此,雙眸一瞠,道:“你,你喜歡我?”
她瞟了他一眼,小臉羞紅,螓首微側,一副不敢看他的樣子,但暗地裡卻在他手心上寫着,“小蟲蟲,可別得寸進尺!”
方寸見此,脣角輕輕抽搐,暗忖:這丫頭是怎麼看出是我的?還有,你的演技是不是太強了一點啊!你不是觀瀾書院的嗎?難道觀瀾書院還有教你們怎麼演戲不成?
至於這暗中書寫會不會被人發現,方寸倒是不擔心,畢竟沒有神識籠罩在他們身上,就不用擔心這種‘悄悄話’會被人知道。
方寸輕咳了下,拉着她起身,道:“我們去書房聊!”
她螓首低垂,面紅耳赤,心跳加速,有些無措,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他拉着,朝着後堂走去,進入後院,來到後院中間的小院。
兩人的手被寬大的袖袍擋着,他的食指輕輕在她手心輕劃。
“還好嗎?”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剩這三個字。
“你不應來此!”她不動聲色的回寫着,“我感覺身邊有不少人在窺探我,從我進入觀瀾書院不久。”
“這應該是你陳家先人,太玄劍宗宗主陳不留派出的人手,也有可能存在其他勢力的人。”頓了下,他又繼續寫,“你是怎麼看出我的?”
“這是我天生的能力,陸夫子說誰也不能告訴,包括你這隻小蟲蟲!”她脣角帶笑,暗地裡歡快地寫着,神情有些小得意。
“我是龍!你這丫頭。”方寸頓了下,又繼續寫着,“陸夫子要我前往火桑洲,先拜入火桑宗,而後伺機前往大荒。”
她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羞澀低頭,活像一個小鹿亂撞的小女生似的,她也確實是個小女生,年不過十三而已。
當然,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十三歲的女子,已經能嫁人了。
“在離開之前,我想見見你,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寫下這句話時,他有些惆悵,惆悵着不能將這個小福星帶在身邊。
帶其他人,或許就是帶個拖油瓶。但若是帶她,他覺得或許會是一個小福星。指不定從此就一路順暢地登上龍生巔峰也不一定。
而她在感覺到這句話時,也不由愣了愣,神情有些感傷,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走進小院後,他笑嘻嘻地說道:“這麼關心我,是不是喜歡我?”
她柔媚地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紀就展現出這種神態,雖然還有些稚嫩,但依然還是有些難爲她。
這讓方寸覺得有些不像她的人設,差點忍不住想要提醒她。
沒想到她輕哼一聲,道:“我只是代夏姐姐過來關心你一下,你可別自作多情。”
嘴上這般說,暗地裡卻在他手心寫着,“夫子爲何要你去大荒?”
方寸斜看了她一眼,道:“夏女公子雖美,但我不喜歡,她是大禹皇姓,定與皇室有不少瓜葛,我可不想惹這麻煩。”
暗地裡卻寫着,“九洲天下不利我修行,夫子不會騙我。而且我也覺得,呆在這九洲天下,危險重重,隨時都有暴露的可能。”
“既然怕麻煩,那你幹嘛還惹那尤二公子!”她輕聲問,一邊暗自寫着,“不回來了嗎?”
“不是說了嗎?麻煩躲不掉的時候,又有什麼辦法?”他邊說邊寫着,“不能回來,會給你惹大麻煩的。這對手鐲,是儲物之物,你收着,不要讓人發現是我送你的。”
他們來到書房,站在書房的窗前,感覺到手中多了一隻銀蜀和一隻玉鐲,她的小腦袋直接抵在她的胸口上,默默將手鐲戴到手上,並用真氣將其包裹住,這樣就能擋住手鐲上微弱的靈力波動。
兩人的配合,不說天衣無縫,但也絕對是不動聲色。
即便是暗中有窺探的目光,也只會以爲這兩個少年男女,真的墜入了愛河,而不會發現他們暗中的小動作。
“尤二的事,我會和夏姐姐說的,夏姐姐喜歡你,肯定會想辦法將此事擺平。你還不知道吧!夏姐姐的父親,可是當朝太子,戶部尤尚書,也得給他面子。”她微微擡首,溫柔地看着他說。
暗地裡繼續手寫着,“謝謝你,小龍龍!”
“夏秋的父親是當朝太子?嘖,看來得欠他一份人情了。對了,我聽說皇室想要立你爲妃,應該是夏秋的哥哥或弟弟吧!”他邊說邊寫着,“你我之間,何必言謝?我的一切,都可以說是你給的呢!”
“討厭!那都是以訛傳訛,我纔不喜歡她弟弟那笨蛋,連我一拳都接不住,丟人!”她說着,吐了下小香舌,似乎是對暴露自己暴力野蠻的面目而尷尬,“你不許嫌我野蠻!”
瞧她這神色,方寸覺得,完全可以給她頒個影后獎了。
“當然不會嫌棄,我就喜歡你這點,我也是習武之人啊!”他邊說邊寫着,“你弟弟也在火桑洲,要我給你帶信嗎?”
“這還差不多!”她噘起了小嘴,露出一副嬌蠻樣,暗地裡悄悄寫着,“不用,不能暴露你的行蹤,你到了火桑宗,也不要刻意和他接觸,就算他被人欺負慘了,只要不危及性命,你都別管。”
“師父,師父……哎呀!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院子裡,身着一席小旗袍的奚芷芊小跑了進來,結果一擡頭便看到方寸和陳採兒相擁着站在書房的窗前,不由捂着雙眼,轉身邊叫邊跑了出去,“對了師父,夏姐姐他們找你!”
陳採兒像是受驚了的小鹿,從方寸懷裡蹦起,道:“我,我先出去了!”說着,轉身帶起一股香風而去。
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樣子,方寸笑了笑,心裡一片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