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邁着小碎步追上去:“老爺,你這一路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回來這可是爲的什麼?”
“你自己看。”說話間,兩人到了花廳,韓友東指了指了花廳。
兩間隔扇的大門,朱漆描紅,雕刻花鳥蟲魚,看着很有意蘊。
只是花廳內部的佈置卻有些不盡人意,正中的龜雖壽長圖下方署名是李進,但其筆鋒、潤色,有底蘊的一看就知道是仿冒的。廳邊的博古架上,多擺放金銀器物,給人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花廳的側首韓平斜着身子坐在桃木高背的圈椅上:“爹,人家好好的睡着,您叫我過來什麼事兒啊?兒子身上這傷還疼的很。”
韓平一見韓友東,先是身子瑟縮了一下,然後見自家孃親也在,便大着嗓門衝着他爹抱怨着。
“你這個逆子還有臉說!你的那點傷能有多重,要不是我使了銀子,你現在半條命都沒有了!”韓友東很鐵不成鋼的說道。
“平兒,你的傷,你怎麼受傷呢?”李氏連忙上前拉住韓平的手,關切的問道,說完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孫氏,責怪她沒有好好的照顧兒子。
“娘,兒子沒事兒,就是傷口有些疼,嘶……”韓平拉着李氏的手,可憐兮兮的撒嬌。
“是誰傷的你,真真是作孽啊,玲兒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平兒,你,你這……”李氏這一輩子就這一兒一女,日後還要靠着他們了,這下子兩個人都傷着了,這心裡的疼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當下,這眼淚說來就來了。
“哭,哭,哭,你們婦道從家就只會哭。也不想想,在這南河鎮,除了官府還有誰敢打咱們老韓家的人。”韓友東在花廳的主位上坐了,狠狠的出手在小方几上拍了一掌。
李氏的眼淚就這樣卡在眼珠裡,滾也不是,不滾也不是,直刺得雙眼火辣辣的疼。
“娘,還不是因爲酒樓的事兒,兒子這纔會被官府打了板子,瞧瞧,都打了好幾
天了,現在還在養傷了。”韓平摸着屁股嘟囔着。
“如今這鎮上又有一家新的酒樓開業了,我們的昌盛酒樓生意越發顯得清淡了,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個老主顧在光顧着,這可好,這個孽子居然去買了那些發了病的豬肉來給老主顧們吃!這下子,有客人吃壞了肚子,他們就報官了,官府派了衙役把咱們的昌盛酒樓給查封了,平兒也在大堂上捱了打,認了罰銀。”
韓友東坐在椅子上,一邊緩緩的說出那件事,一邊擠壓着太陽穴,這幾日他是擔驚受怕的,真真是操碎了心。
李氏一聽嚇壞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想着想着眼淚就留了下來了,現在酒樓是沒有了,可家裡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李氏越想越難受,想着這住着大宅子,呼奴喚婢當家夫人的日子怕是快要到頭了,不由得對着韓平便是大喊大叫,“平兒,是你,你……你居然敢用壞掉的豬肉,這不是在把全家人往死路上逼嗎?”此時的李氏也不心疼韓平的傷了。
“爹,娘,咱們這點子怎麼這麼背啊,做什麼生意都倒黴。不說別的,光就說說這昌盛酒樓,當初在二叔手上的時候,那可真是客似雲來,有時候自家人去吃個飯,訂個席面還要排隊了,如今,倒好,店都沒了,這日子可怎麼過下去啊。”韓平是不怕他孃的,他從小到大就知道,這老韓家就他一個兒子,從小都是當寶貝一般來呵護着的。
他娘不過是生氣。氣不過了,急了,纔會罵他兩句,一會兒就好了。
說起這老韓家的生意,還當真是奇了怪了。
當年小七的爹爹在世的時候,各個店鋪的生意雖說經營的沒有怎麼風生水起,不曾日進斗金,但是每年各個店鋪盈利也是十分可觀的。
但是,自從小七的爹去世以後,韓友東接手以來,那酒樓、銀樓、布莊的生意就那樣漸漸的蕭條了下去。
當時韓友東在各個店鋪的經營上面曾經迫不及待
的將小七爹爹留下的老掌櫃,老夥計一併遣散,招募了新的掌櫃,跑堂和夥計。
如今算來,從當時到現在,那些店鋪裡留下的老人不過一兩個,可想而知,主顧是老主顧,卻沒有了曾經熟悉的味道,再加之,韓友東其人着實沒有什麼經營生意的天分,他多年前常居山野之地,自是目光短淺,開始還能勉強保持盈利,漸漸的,就有些不行了。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四年一過,如今,當初那些店鋪便只剩下少許老主顧因爲念舊還在繼續光顧,間或接待一些散客。
近些日子,文氏銀樓的急劇擴張,使得韓氏銀樓的生意是一落千丈,月月都在虧損。
本來作爲他們老韓家經濟支柱的昌盛酒樓,最近也因爲鎮上另一家酒樓四海香的開張,使得他們的生意雪上加霜。
韓平這才鋌而走險,想要以次充好,結果險些鬧出人命來,這下倒好,徹底失去了昌盛酒樓。
只是,他們這富貴日子過慣了,俗話說的好,由窮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突然一時間斷了最大的店鋪的收入,他們拼富貴,擺排場這日子過得竟是有些捉襟見肘了。
廳上的一家四口人都想到了一處去了,一個個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兒吧唧的。
“如今咱們這酒樓是沒有什麼想頭了,昨兒個說是已經被縣太爺給充公賣了出去,此時怕是已經是轉了幾道手了。”
“老爺,咱們那酒樓平日裡就算生意馬馬虎虎,也總算有個賺頭,尚能貼補家裡的用度。如今倒好,這般冒險的去做這種事,唉,這可是會害死人的事。”
韓平聽着韓友東的嘆息,李氏的數落,垂着眼睛想着以前夜半起牀偷聽到倆人的悄悄話,心裡老大不服氣,嘴裡嘟囔着:“害死人,誰沒害死過人?你們倆敢說沒有嗎?”
這話一出,韓友東和李氏的心中同時“咯噔”一聲,臉色的神色如開了染坊一般,精彩之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