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裴寂的府上出來,秦浩突然很想抽一根菸,可惜菸草最早也得等到明朝纔會出現,他現在想嚼點檳榔都不知道這東西上哪弄去。
有人說政治是這個世上最骯髒的東西,天底下再也沒什麼比它更加赤-裸,卻偏偏要在上面披上一層五顏六色的華麗時裝。
今天之前,秦浩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真的和裴寂和解,只爲了一個太極宮內的辦公衙門。
當然,秦浩也可以說是爲國保才麼,由他來保下裴家西眷後人,還能落個胸懷坦蕩的名聲,畢竟裴家出人才麼,遠的不說光是從前隋到現在,僅西眷房一大家子就先後出了裴政,裴矩,裴寂一門三相,懼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其裴家教育之優秀簡直讓天下人汗顏,這也給秦浩保人留了足夠冠冕堂皇的理由。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有了裴寂這麼大力度的支持,秦浩的辦公地點很快就定了下來,只要簡單收拾收拾就可以辦公了。
裴寂堂堂司空主動將自己的司空府畫出一個院子來給他辦公,這件事一下子就傳遍了長安城的官場,秦浩和裴寂的矛盾不少人都知道,在許多人眼裡,秦浩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個正得寵的紅人罷了,區區一個毫無根底的紅人,竟能讓帝國宰相如此避讓,就算是過氣的宰相那也是宰相啊!一下子,秦浩就變成了長安城的熱門話題。
這一聊可了不得,大半年裡秦浩做的事都被聊了出來,一個逃奴出身的窮小子,殺人跑路的亡命之人,愣是拉起了一支隊伍逐漸成爲了災民的領袖,隨後更是拜師魏徵,結交太子,建立青幫,籌建洛陽開發區,一樁樁一件件哪個拿出來都可以編一場大戲了。
秦浩在洛陽的知名度是很高的,但在長安,雖然也挺高但似乎並沒有到街頭巷尾人盡皆知的地步,這下又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簡直就成了模範好兒子,一時間全長安都有生子當生秦浩之感。
…………
王府。
一個滿頭銀髮,身材胖大的老太太正頗爲費力的啃食着面前作工精緻的桂花糕,他的老伴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服侍着,一邊關切道:“吃了這塊就停下吧,你的牙不好,不能吃太多甜食。”
這老太太卻像是小孩子一樣一把將一整盤的桂花糕都摟在了懷裡,道:“老身都土埋半截的人了,就好這一口吃食,要是連這也不讓吃得爽快,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好好好,沒人跟你強,你倒是慢點吃,別再噎着了。”
老太婆又往嘴裡塞了半塊,突然問道:“老伴啊,河間王他們家怎麼還沒有消息呢?你再去派人備一點厚禮,等晚上吃完飯,老身親自給送去。”
那老頭皺眉道:“啥?還去?那河間王家的丫頭有啥好的?聽說上次六郎去提親,愣是讓那丫頭拿棍子打了出來,隨行的隨從有不少都是斷手斷腳的,老幺要是真娶了她,怕不又是個河東獅,像房玄齡家裡那位似的,我可看不上。”
老太太皺眉,一巴掌打在老頭的後腦上,大罵道:“好你個老東西,你這是指桑罵槐是不是?老孃剛嫁過來的時候還看不上你呢,一輩子也沒少揍你,可還不是跟你過了一輩子?這不也挺喜樂的麼?這女人啊,不管是多烈的性子,嫁人之後總能板的過來,你看秀寧那丫頭,剛嫁過去的時候跟小邵成天打來打去的,好懸沒把房子給燒了,可後來怎麼樣?夫妻倆人共同領軍出征,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還給柴紹生了兩個大胖小子,他們河間王府上是有過勢的,咱們兩家若能結親,那對咱家可是大大的好事,就算老幺實在不喜歡,那不是還能納妾呢麼。”
老頭明顯還是不太滿意這孫媳婦,想了想道:“可是我聽說,河間王這丫頭和最近風頭最盛的那個秦浩之間很是不清不楚的,估摸着也是因爲這個,所以那丫頭纔打人的,老伴啊,既然這丫頭已經有了意中人,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何必硬要強牽這麼一根線呢。”
老太太皺眉道:“秦浩?呵呵,我好像也聽說過這小子,這小子短短半年時間就從一介逃奴之身變成了如今我大唐的第一少年俊傑,想來自然是有本事的,自古佳人愛英雄,唉,想我少年之時,也想嫁給像裴矩那樣的英雄,隻身入西域,重建班超之功,可這最後還不是嫁給你了麼?他們倆不合適,李孝恭那孩子不可能同意這樁婚。”
老頭道:“可人家兩小孩是郎有情妾有意啊,咱們攀這門親戚,本是爲了給咱們家找一強援,要是因此得罪了這小孩,反倒是得不償失,人家是天縱之才又聖眷正隆,聽說太子拿他當兄弟待之,連裴寂那麼厲害的人物,都對他服軟了,你這不是給老幺招禍呢麼。”
這老太太自然便是李世民的親姑姑,同安大長公主了。
同安大長公主皺眉道:“裴寂,那是惡了咱們家聖人,這才戰戰兢兢的朝不保夕,否則換了早幾年,他這輩子又怕過誰來?那小東西就算再怎麼得寵再怎麼厲害,難道還敢找老身的麻煩?老身借他幾個膽子。”
老頭道:“他是不敢招惹你,可咱們老兩口還有多少日子可活?這小東西的做事風格我也研究過,貌似謙恭,實則卻是個狠辣的角色,還是個奴隸的時候就敢殺主人家一家八口八條人命,在洛陽,那也是雙手沾着血上去的,韋挺那孩子你還記得不?前程似錦的一個小夥子,愣是被這小子給收拾的流放幷州了,還有那淮安王家的李孝慈,也不簡單了吧,愣是被他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現在一口一個大哥的叫着,這半年來,沒聽說過他和別人翻了多大的臉,但凡是得罪了他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一小部分反而成了他的狗腿,這不是個好惹的主,這臭小子啊,記仇,若是人家倆人真的有這個心思,可能河間王那他有脾氣只能忍着,可咱們家可就完了,等你我走了以後,搞不好他會把老幺給活活弄死,再和那丫頭風流快活。”
同安大長公主皺眉道“若真如你所說,這小子確實不能得罪,除非現在就把他打死。”
老頭子道:“打死他?人家可是太子面前的紅人,幾乎內定了的未來宰相,連裴寂都服軟了,誰敢跟他鬥?”
同安大長公主笑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長安城這些小猴子們,各個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恐怕早就有心思會一會這個未來宰相了吧,用不着咱們家出手,只要咱們創造個機會,就不信那些小猴崽子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