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秦浩,當然不知道他已經進入了千古人鏡魏徵的眼,從縣衙出來之後,將手中的摺扇隨手往腰間一插,一派公子哥一樣的作風,騎着心愛的小毛驢晃晃悠悠的就回家了,路上看到有小販賣的頭花不錯,還買了些打算分給妹妹們。
回到貧民區,聽人說許傑正在茶棚裡等他,便走了幾步來到茶棚,自己動手沏了碗涼茶,坐在許傑對面慢慢的喝着。
“什麼事啊,等我多長時間了?”
“有一會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要是不忙的話陪我聊聊天。”
得,這下秦浩弄明白了,鬧了半天是偷懶來了。
許傑不比秦浩,他是軍人的作風,軍隊裡講究的是同甘苦共患難,越是領導就越要身先士卒,這不,帶頭拉縴的就是這許傑,比誰都賣力氣。
這種重苦力,幹一天恨不得就是半條命搭進去了,他自然也是受不了的,因此總是藉着找秦浩聊天的機會偷懶啥的,畢竟大當家找二當家聊天,商量的那都是大事,這時候不幹活誰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對許傑這行爲秦浩就兩個字評價:矯情。
“正好,我還真找你有點事,縣老爺那邊答應了,漕運碼頭暫歸你來管理,城南的城牆也包下來了。”
許傑詫異道:“兄弟,這碼頭上現在來來往往運的全是咱的救命糧食,包不包的又能有多大用?南城牆想要修,怎麼不得用個三五千人,搞的定麼?”
秦浩傲嬌道:“把那個麼字去了,要不是特孃的大災之年不方便賺錢,我都能盈利你信不信。”
“信,信,兄弟你的本事我還不知道麼?我這大老粗腦袋不會轉彎,這些事也不懂,就全都交給你了。”
看許傑那憨樣,雖說秦浩明知道這表情至少有八分是裝出來的,但還是忍不住顯擺道:“知道我爲啥接下南城牆的活不?”
“不是說是爲了讓大家多吃上口飯,順便也給大夥找個事做,別讓大家鬧起來麼?”
“不錯,不過這只是一部分而已,還有一個目的。”
“還能有什麼目的?”
秦浩卻突然表情嚴肅了起來道:“許哥啊,兄弟有些對不住你,現如今咱們越玩越大,這真不是兄弟我的本意。”
許傑爽朗一笑道:“嗨,你突然說這個幹啥,又不是你騙我逼我當這個老大的,哥哥我沒文化,腦子也沒你靈,要是沒有你的幫襯我還沒這命呢,再說能幫大傢伙做事,這也是好事啊,自從咱們當了這老大以後,少死了多少人啊,這可是咱的功德,至於說風險,當兵的還特孃的怕什麼危險?玩大了也有玩大的好處,原想着等這破年景過了當個折衝校尉的,兄弟你說,現在咱玩這麼大了,能不能讓老哥混個將軍噹噹?”
秦浩笑道:“呵呵,如果我們能挺住今年別死,一個將軍是板上釘釘的,估計朝廷會把你打造成府兵英雄,樹立成一個典型,只要你抽個空把字給認了,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許傑一聽更是哈哈大笑,說道:“這不就得了,兄弟你不用多想,你知道我這樣的府兵想混到將軍的位置得走多大的狗屎運,砍多少顆腦袋麼?我倒是覺得我應該謝謝你呢,就算咱真的壓不住這些人真鬧騰起來了,黃泉路上大哥依然感謝你。”
秦浩聞言心裡真是暖了不少,連忙端起碗來,跟許傑幹了碗涼茶。
許傑道:“你還沒說呢,你整這事還有啥目的啊?”
秦浩道:“許大哥,既然咱們已經玩這麼大了,你就沒想過善後麼?”
“善後?善啥後?”
秦浩嘆息道:“十萬人啊許大哥,以後甚至有可能是二十萬,三十萬人啊,等這災年過去,這幾十萬人都回得去家麼?不一定吧,丟了路引的,死了爹孃的,家中無親的,賣了田產的,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又有多少?”
許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一聽這話臉都綠了,不禁開口道:“那……那咋整啊,總不會這些人以後都歸咱哥倆管吧。”
“唉!這些人吃不上飯,不找咱倆找誰?這些人如果留在洛-陽能做什麼?無非是縴夫,腳伕,甚至是流氓混混之類的,到時候失去了災民這層身份,官府可不會繼續這麼客氣了,怕是這包袱還要背在咱們的身上。”
許傑立馬蹦起來道:“那可不行,俺是要去長安當將軍滴,反正那時候大部分的災民也回家了,咱不管不就得了。”
秦浩苦笑道:“大哥,升米恩,鬥米仇啊,到時候咱們若是拍拍屁股走人或是乾脆不管,恐怕要被怨恨的,被幾千上萬人怨恨,恐怕咱這命,還是得丟啊,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這個道理大哥不會不懂吧。”
許傑一聽臉上冷汗嘩嘩的流,連忙問道:“兄弟,可不能這樣啊,你這麼聰明,是不是有辦法了?”
秦浩點了點頭,道:“這包袱恐怕一時半會甩不掉了,既然甩是甩不掉了,何不讓這包袱變成咱們的助力?你看,兄弟我養了一百多個孩子,現在這些孩子都能說個書唱個曲了,有的還能去有錢人家當個賬房了,半大孩子都能成爲助力,何況是一身力氣的壯漢呢?”
“啊?助力?日,你不會真想管吧!”
“大哥,不是我想管,而是咱必須得管,既然一定要管,爲何不給大夥找一條活路呢?我就想啊,如果咱們把漕運給包下來,再將人手組織組織,規定一個森嚴的等級制度,或許這壞事就變成好事了呢?”
許傑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你。。。你說啥?兄弟,你莫不是發癔症了吧,承包漕運?咱?”
秦浩笑道:“有什麼不可麼,朝廷爲了管這一條漕運,要疏通河道,要管理糧船,光是轉運使就有十幾個之多,而官方辦事難免效率低下空耗國帑,若是咱們把漕運給包下來,朝廷要糧管咱兩個人要就行,又省錢又省事,只要能讓他們看到其中甜頭,爲啥就包不下來呢?咱倆現在可是有賢明在身的名望之人啊。”
“你。。。。你。。。。朝廷會同意?”
秦浩笑道“總可以試一試吧,這不麼,洛-陽的碼頭已經攥在咱們的手裡了。”
一句話把許傑說的下巴都掉下來了,弄了半天包個碼頭居然還有這麼大的目的?
秦浩微笑,其實有些事就看敢不敢想敢不敢做,私人承包漕運看起來簡直是狂妄至極,無稽之談,可是幾百年後就是有三兄弟這麼做了啊,他們當時的客觀條件遠遠差於秦浩,那個團隊叫做:青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