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個長得賊眉鼠眼的傢伙居然會是洛-陽城的捉錢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秦浩也免不得要對他稍微客氣一點。
“哎呀呀,原來老哥居然是捉錢人,真是怠慢了怠慢了,既然是捉錢人,怎麼和姓韋的混到了一塊,老弟莫非也擋了大哥的路不成?”
竄天鼠連忙擺手道:“秦當家這話嚴重了,老哥在洛-陽混了幾十年,趕上了三次天災,都是關中百姓來洛-陽就食,就屬這次的矛盾最小,街面上也沒什麼顯眼的矛盾,老哥怎麼會跟你過不去呢,只是我畢竟是洛-陽的地頭蛇,有什麼事我得清楚纔是,本想着居中調停調停,不想秦老弟如此果決幹練,還不等我等出手,就先解決了,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
所謂捉錢人,可不是一般大混混什麼能比的了,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都是有頭有臉的頭面人物。
這類人是隋唐獨有特產,隋唐的公務員上班期間要管一頓午飯,逢年過節要給公務員拎幾斤羊肉,扯幾匹綢緞,這筆錢會有一筆獨立的經費。
但官場上人來送往的,多少錢都不顯得多啊,而偏偏這筆錢又是一年一發的,索性就把這些錢借出去放高利貸或是投資,到時候公務員拿利息吃喝,本金則年年累積,越攢越多。
可這些錢總不能由官府去經營,因此就催生出了捉錢人這麼個特殊行業,官府每年將這筆福利費交給捉錢人,捉錢人用這筆錢幹啥官府不管,但該有的利息保證一個子都不少,算是封建社會的一種特殊投資經理人。
要知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個衙門裡官畢竟就那麼幾個,吏纔是地方衙門的主體,這些福利錢當官的也不是那麼看重,對這些吏來說可卻是半條命,所以這捉錢人誰來幹,一般當官的反而是說了不算的,畢竟官員也就幹幾年就換人了,吏卻幾乎都是一干一輩子的,所以知縣不管捉錢人的事,是整個唐朝幾乎挑明瞭的潛規則。
什麼人能當捉錢人?首先你得得到全縣所有官吏的信任,最起碼是大多數的信任,做到白道上人人給你面子才行。其次,古時候投資環境可不怎麼好,收益高風險小的也就是高利貸了,因此你黑道上必須也得玩的賊棒才行。
能成爲捉錢人的,都是黑白通吃的主,而成爲捉錢人之後就等於是有了整個地方衙門撐腰,讓他們黑道上的勢力發展的更加暢通無阻,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杜縣令拿他還真不見得有什麼好辦法。
這樣的身份,秦浩必須得對他客客氣氣的,否則今晚竄天鼠出了什麼好歹,明天整個洛-陽都能亂成一鍋粥。
要說這樣的人物真的腦瓜子一熱跟着姓韋的胡來,秦浩是絕對不會信的,秦浩估計,一方面他可能真的是要探聽消息,畢竟作爲地頭蛇發生這麼大的事他一定要了解清楚纔是,而另一方面,怕是存了暗地裡伸手的主意,希望這樣的大事掌握在他自己的手裡,順便看看能不能撈到什麼好處。
秦浩眼神一轉,便道:“來洛-陽這麼久了居然纔跟大哥見面,真是不應該了,小弟若以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洛-陽是塊寶地,東到登州,西到長安,南下揚州,都要從咱們的碼頭上過,這條水說它流的是黃金也不爲過,大家和氣生財,有錢一塊賺,以後有什麼事情商量着辦,能不動刀兵還是儘量不動刀兵的好,咱們大家以和爲貴,如何。”
竄天鼠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好兄弟,以和爲貴,共同發財,我沒意見,我這個人最討厭就是打打殺殺了。”
看着笑容滿面的模樣,活像是一個鄉下與人爲善的土財主,哪看得出是個黑白通吃的捉錢人。
秦浩笑道:“那鼠爺咱們就說定了,洛-陽這邊麻煩您壓一壓,我知道弟兄們都受了委屈,但和諧麼,爲了大局,還是希望都能稍微忍一忍,我們也不會過分,等這破年景過去了,大家還要齊心協力,我秦浩保證,絕不會虧待咱們洛-陽的各位老哥哥們。”
說着,秦浩抱拳拱手,對着下邊的這些人挨個示意,衆人也紛紛笑着站起來回禮。
衆人都不是傻子,如今既然韋胖子已經把自己給玩進去了,這架再打的話白道上可就沒了靠山,最關鍵的是,一旦朝廷降下雷霆之怒,他們的替罪羊可就沒了,因此這仗其實已經打不起來了。
秦浩先禮後兵,收到的效果還算是不錯,除了那拉皮條的以外沒有人出事,否則這些人加一塊也上萬的小弟,夠他喝一壺的了。
最關鍵的是,以後建立青幫,這些人尤其是竄天鼠,將是這青幫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端起酒杯,秦浩又道:“衆位當家,爲了日後的和平共處,咱們滿飲!”
衆人:“秦當家豪氣!”
衆人大笑,這一杯酒喝完,由韋胖子挑起的這事,起碼錶面上就算是互相揭過去了。
嘭的一聲放下了空的夜光杯,秦浩又開口道:“我知道,我對各位的生意多多少少都會有影響,洛-陽百姓與災民的矛盾終究是心腹大患,我有一個提議,難得各位老大都在,不如我們搓個湯圓如何?你一隻手,我一隻手,大家將湯圓搓的又大又圓,再一起分着吃,如何?”
竄天鼠笑道“秦當家這是有生意要介紹啊,不妨說來聽聽,也別說什麼分食不分食的,江湖上的兄弟不就講究個互相幫忙麼,有用到老哥的地方老哥一定義不容辭。”
秦浩哈哈大笑,道:“還真有個湯圓要搓,衆位都知道,小弟要辦一個慈善義演,這是安撫災民的大事,到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洛-陽人與關中人之間發生矛盾的事情,這一點,小子人生地不熟,還得靠各位當家多多幫忙啊,放心,絕不會讓你們白忙,事後有大禮送上。”
衆人一聽,紛紛拍着胸脯答應,倒是鐵牛這憨貨,或許真的是腦子太直,又或者實在是窮的尿血了,竟然直接就問了出來:“啥大禮啊。”
秦浩笑道:“這洛-陽城,總有爲富不仁之輩吧,這爲富不仁之輩裡面,有囤積居奇的吧,事成之後,由鼠爺您領路,咱們搶他個三家五家,所得七成分給災民,兩成分給洛-陽百姓,剩下一成,由各位當家瓜分,事後官府怪罪,則全是我一人之錯,天塌下來我一個人扛着,且保證我能扛得住,如何?”
好傢伙,秦浩此言一出,包括鼠爺在內,全都雙目赤紅了起來。別看他們才分一成,可他們人少啊,洛-陽將近百萬人,災民也有十幾萬人,可他們纔多少人啊,這要是挑那幾個大的搶,這是要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