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道理誰都明白,人都是從孃胎出來的,從這一點來看,豈有貴賤之分。
之所以推崇貴族論、皇權論,無非就是某些人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力。
這跟做買賣其實是一個道理,很多資本家都將自己的商品推到一種身份象徵的層次,這不過是資本家洞悉人性,知道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故此以此作爲噱頭。
當然,這些商品是可以帶來美感和實用的,這是毋庸置疑的,貴的商品基本上都有着它貴的價值,但這只是從商業角度來看,畢竟一分錢一分貨。可是仍憑這東西再貴,也不能以此來區分一個人的貴賤,故此當百姓一味的去追求這些,也就是掉入了資本家的圈套。
“韓藝,你也認同我說的麼?”
楊飛雪略顯激動的望着韓藝。
“當然。”
韓藝點點頭,笑道:“我曾在很小的時候遇到過一個老者,當時他身穿一件非常破舊的衣服,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於是告訴他,他應該做一件新衣服了。但是那老者卻說,沒關係,反正也沒有幾個人認識我。可是在幾年後,他的學問得到不少人的讚賞,在我們當地已經是大有名氣,碰巧我又遇到了他,可是他兀自穿着那件破舊的衣服,我又說他,你現在總該做一件新衣服了吧。但是那老者卻說,沒關係,反正現在人人都認識我了。”
衆人聽得不免又陷入了沉思當中。
熊弟好奇道:“韓大哥,這個老者我認識麼?”
小胖,我說的這麼有哲理,你不能只關心這些啊!韓藝哭笑不得道:“你不認識。”
其實這個故事是真實的,但卻與韓藝無關,而是發生在人類最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身上。但是這個故事卻給韓藝帶來了非常大的影響,要知道韓藝以前是非常自卑的,因爲他很小就成了孤兒。受盡嘲笑,自卑是難免的。即便是後來入得千門後,賺了錢,內心難免還會自卑。
是他的好友皮特朱在幫他治療心理病的時候,跟他說了這個故事,這讓他的自信有所提升。愛因斯坦說的雖是衣服,但是對於韓藝而言,這件破舊的衣服,就如同他的身世一般。當你籍籍無名的時候,沒有人會在乎你的身世,可是當你功成名就的時候,你的身世反而會承託你的偉大,也就是說,不管你從任何角度,任何時候去看,似乎你都沒有道理因此而感到自卑。
同理而言,愛因斯坦身世那件破舊的衣服,用在如今。那就是出身,就是門第,這件衣服是華麗是破舊。究竟應該在乎衣服的本身,纔是在乎穿衣服的人呢?
馬周何許人也,劉邦又是何許人也,但是他們卻能夠萬古流芳,世上貴族子弟何其多,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如他們一樣。
楊飛雪小雞逐米般的點頭道:“是啊,那爲什麼這麼淺顯的道理,就沒有人明白呢?”
韓藝呵呵道:“他們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不過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終有一天,他們謊言。會被真實的夢想給戳破的。”說着他微微一笑,道:“但是前提是世上要多幾個楊姑娘,多幾個在真理面前能夠無所畏懼的人,也好叫人知道,不是達者纔可兼濟天下,其實窮者同樣也能夠兼濟天下,獨善其身只是下下之舉。”
元牡丹聽得心頭猛地一震,隨即陷入了沉思當中,眉宇間隱隱露出慚愧之色。
方纔小胖之言,讓她很是得意,但是韓藝這一番話,卻讓她感到無比慚愧。
蕭無衣眼中卻綻放着自豪的色彩,她已經無暇去諷刺元牡丹,因爲她已經沉浸在韓藝的魅力當中。
“好!說得好!”
忽聽外面傳來一個叫好聲,道:“好一個窮者同樣也能夠兼濟天下,若是人人都能這般想,何愁我大唐不更上一層樓,光憑這一句話,朕就不虛此行啊。”
話音未落,只見一羣人從院外走了進來。
爲首一人正是皇帝李治,只不過此時他是身着便服的。
另外他身邊還跟武媚娘,在他們身後還有鄭善行、王玄道、盧師卦三人。
當然,還有十餘個侍衛。
皇帝竟然駕臨北巷?
這在以前可是無法想象的。
包括韓藝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回來。
院中衆人皆是大驚失色,呆若木雞。
過得半響,才反應過來,齊齊上前,向李治行禮。
“免禮,免禮。”
李治手一伸,笑道:“朕今日只是微服出巡,這禮數能免則免吧。”
“遵命!”
衆人這才站起身來。
李治目光一掃,略顯驚訝道:“無衣,牡丹,紅綾,想不到你們都在啊!”
蕭無衣笑吟吟道:“我和紅綾是來找牡丹姐的。”
元牡丹道:“我來此是想與韓藝談一些買賣上面的事宜。”
哇!用得着撇得這麼幹淨麼,說好的貴賤善惡呢?韓藝聽得老鬱悶了。
李治倒也沒有多想,目光又落在韓藝身上,道:“韓藝,你還真是與衆不同啊,在這一羣貴族女子當中,竟然敢這般說,難道你真的不怕她們找你麻煩嗎?”
說到底,你纔是貴族的統領,反正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那我何不就來一回擒賊先擒王。韓藝笑道:“且不說他們了,縱使陛下在此,臣也敢直言不諱。”
李治聽得饒有興趣道:“那好!你倒是說說看。”
韓藝微一沉吟,笑問道:“陛下以爲漢武帝與秦二世如何?”
李治聽得一愣,道:“殘暴不仁的秦二世怎能與漢武帝相提並論。”
韓藝搖搖頭道:“陛下錯了。”
李治詫異道:“錯了?錯在哪裡?”
韓藝道:“漢武帝和秦二世同是王子,後來又都成爲了帝王,出身自然不用多說,而帝王代表的就是至高無上,無比的尊貴,若以當今的貴賤之說,他們本無任何分別,因爲他們身上都穿着的是龍袍。”
李治愣了愣,不免沉思起來。
而站在他身後的王玄道三人,紛紛彼此用眼神交流,隨即頻頻點頭。
韓藝又在問道:“陛下以爲漢武帝和秦二世如何?”
李治看了眼韓藝,道:“你是想告誡朕,一個帝王的尊貴與否,不在於這一身龍袍,而是在於帝王的本身?”
韓藝點點頭道:“正是此理,同樣是帝王,爲何漢武帝受到後人敬仰,而秦二世就受盡天下人唾棄呢?關鍵還是在於他們的所作所爲,一個人是否偉大,是否尊貴,不在於他的出身,而是在於他爲這個世界貢獻了多少,帝王也不例外,再至高無上的出身也掩蓋不了秦二世的種種惡行。
太宗聖上爲何能夠得到天可汗的尊稱,其中理由有很多,但是絕不是因爲太宗聖上是出自隴西李氏。陛下若是想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就應當忽略身上的龍袍,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江山社稷上面,勤政愛民,時時刻刻爲百姓着想,倘若陛下做的不好,同樣也會如秦二世一般,遺臭萬年的,龍袍縱使能夠震住一時,卻也掩蓋不了一世,是非對錯,自在民心,這對的錯不了,錯的也對不了。話說回來了,既然帝王都是如此,合乎百姓?”
這一番話可謂是大膽至極,怕是連魏徵都不敢這麼說。
龍袍、帝王、遺臭萬年,這可都是大忌之詞啊!
李治自己都愣住了,他真沒有想到韓藝竟然敢這般說。
一向明哲保身的元牡丹,中樞系統都已經被韓藝的這一番話給徹底摧毀了。
王玄道、鄭善行、盧師卦也是汗流浹背。
唯獨楊飛雪和蕭無衣是甚感激動,只覺內心無比澎拜。
氣氛顯得非常詭異。
忽聽一人道:“臣妾恭賀陛下獲此良臣。”
說話的正是武媚娘。
這一句話,立刻化解了尷尬的氣氛,李治哈哈一笑,很是開心道:“朕一直以來都非常羨慕父皇有像魏公那般敢於諫言的臣子,然如今,朕也有韓藝。你說非常對,朕雖然穿上這一身龍袍,但這並不能證明什麼,朕還需要證明自己,光憑這一身龍袍,是不足以萬古流芳的。”
頓了頓,他又道:“貴賤與否,在於世人之見,世人之見,又在於人之本身,跟士庶出身毫無關係,士族之所以成爲士族,只因他們家族出現了很多受人敬仰的治國之能臣,絕非是因爲他們的姓氏,跟他們家族其他人也並無太大的關係。朕明白了,朕也希望爾等也要謹記這一點,切不要因爲自己是和出身,而感到自以爲是,驕傲自滿,倘若因此而爲非作歹,縱使朕不說話,天下百姓也會唾棄你們的。”
“臣自當銘記於心。”
鄭善行、王玄道、盧師卦三人立刻拱手說道。
李治這一番話,當然就是說給他們聽的,因爲這裡就他們三個士族之臣。
武媚娘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微笑。
於公於私,她都贊成韓藝之言,故此方纔纔出言相助。
畢竟她可是寒門出身,如今她正在全力衝刺後位,出身是她不得不面臨的一個難關,她必須要打破這個傳統,而她自以爲除了出身之外,其餘的都要強於王皇后,故此韓藝這一番話是深得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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