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倘若那天,把該說的話好好說,該體諒的不執著.”

聽到這樣的歌詞,慕淺低頭順手摘下戴在耳朵上的耳機,又立即揚起了頭,不讓精緻小巧的鼻樑上架得那副大框太陽鏡掉下來。淺慄棕色短髮透着涼意。略顯空洞的眼神在一張蒼白的臉上更覺得憂傷,一身軍綠色大衣緊緊包裹這這個嬌小的身體。

慕淺不適應的縮了縮身子,國內還是這樣的。

跟三年前離開時一樣。

進修了三年聲樂,意外被導師推薦回國做個全國連鎖培訓老師。被問及願意留在哪所城市發展,她還是選擇回到這裡。

機場門口的她四處張望着,慕淺總覺得有個眼睛在看着自己。早就讓閨蜜顧榮榮來接機,又給她遲到。突然左顧右盼的她像定住了一樣。

路口處停留着一輛白色的艾瑞澤③,不用看車牌號她就知道那是誰的車,車子一側貼着改裝火焰車身貼,一側貼着字母運動貼。

他在人羣中總是那麼好認。他的東西也是。三年前見劉浮生最後一眼,他眉眼間的絕望和冷漠是她心裡永遠的疼痛。

“別離開我,怎樣都行。”

“對不起,浮生。”

車子在她正前方十米,慕淺雖然看不清車子裡的眼光,她也知道是他。顯然車子是衝着她的。,慕淺的心一下子就沒辦法靜下來,三年了。

車子越開越近,很緩慢,慢到她以爲會在她面前停下。

越來越近了,她的心一緊,大不了說一句“好久不見”。可車子在經過她的時候,快速的一腳油門踩出去,只給慕淺留下一陣風和凌亂的記憶。

車的副駕駛上有一個女人,很快的一個身影還是能察覺到是慕輕,她美麗的輪廓辨識度很高。“淺淺姐”車子並沒有停下讓她打聲招呼。炫耀的聲音一直在耳邊旋轉。

“劉浮生和你在一起能有什麼出息,他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你也清楚,只有我能幫他”

是啊,她還在奢望什麼,三年什麼都變了不是麼。那個女人不就是逼你做出最後出國決定的麼,他們都還好好的在一起,是不是說明他放下了。

愣了半天神,摘下墨鏡,沒什麼驚喜,看看慌張跑着的顧榮榮,抿着微笑的嘴張開了自己狗熊似的懷抱。沒等對方開口,就一下子將臉埋到顧榮榮的肩膀上。

“榮榮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回來了。”

顧榮榮狠狠揉了揉紅了眼眶“我還以爲你客死他鄉了呢,什麼消息都沒有,你不和他聯繫就好了,爲什麼不和我聯繫?”

在俄羅斯這三年,除了臨走時留給家人的一封信,她沒有和國內取得一點聯繫。

或者說,她躲了三年。

顧榮榮看着慕淺滿臉疲憊又討好的樣子,心就軟了下來。一隻手的幫慕淺接過手裡的行李箱,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胳膊,兩個人和三年前一樣,勾肩搭背的走出了機場。

突然劉浮生的車在馬路中央來了個急後轉彎,又重新馳向她。

劉浮生在車裡像發泄不滿似的狂按着喇叭,只見菸圈一卷一卷的飄出車窗。

慕淺聽到他的喇叭聲,緊張的頓了一下,沒跟上榮榮的步伐,險些摔倒。

這時劉浮生的車正好開到她的面前距離她不到一步的剎住了車。

她狼狽的看了一眼正面對着的車,帶着歉意地笑了笑,匆匆一眼,就立刻再次戴上了墨鏡,拉着顧榮榮朝車子相反的方向跑。

車子就在馬路中央沒再動,直到後面的車子狂按喇叭他才醒過神來。

準備躲到什麼時候,三年了,他以爲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浮生看着慕淺遠去的背影,她總是這樣,攪亂他所有的理智。

本想遠遠的看一眼就好,沒成想還是把她嚇得落荒而逃。都三年了還是沒辦法釋懷麼,到底還要多久,纔會歡蹦亂跳的上車甜甜的叫一聲“小叔叔”。

此刻慕淺已經和榮榮坐上了出租車,一路上不管顧榮榮怎麼營造氣氛,講怎樣的話題,慕淺都誇張的迴應她。

“是麼”“對啊”“怎麼會這樣”“快跟我好好講講”

一遇到他,這種急切的想擺脫的心理就來了,她從小就是,越想忘記越是聲勢浩大的說別的事情。

比如她逃走這三年。

“行了,別跟我演了。想哭就哭吧”顧榮榮心疼的說。

“榮榮,他好麼”慕淺的眼珠好像絕提了一樣,她摟着顧榮榮的肩膀,停不下來的像個孩子一樣的哭着。

三年都不讓自己落淚,可是一見到他,還是忍不住,還是愛他。

顧榮榮輕輕的用手撫摸着她的頭,感受她抽泣的柔弱的背。

出租車停下後,兩個人緩緩地走下車。走進了儘管在國外也深深思念的美味,糖醋排骨。

這時候兩人暫時忘記剛纔的抱頭痛哭了,眼裡只有美食。

歡喜的走了進去。

“澤鈺~”慕淺聲音中帶着點沙啞,還帶着點撒嬌的語氣。

李澤鈺聞聲擡頭看到慕淺的淺慄棕色短髮,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有點紅腫,本來打算怪罪這個一走就不聲不響走了三年的人,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人在這,竟捨不得多說一句她的不是。

“還知道回來,”邊說邊摸了摸慕淺的頭,吸了吸鼻子。假裝皺着眉其實是怕哭出來。

“我錯了澤鈺,我很想你的,爲了表示歉意,今天我做東。”慕淺笑着傲嬌着。

她敢於直面的說想念澤鈺,卻對另一個想到快發瘋的人冷漠不語。

澤鈺摸了摸慕淺的頭又深感不夠,又輕輕的抱了抱這個離開了三年的他的小公主。他有多想念她啊,卻找不到。沒想到生前還能被小公主奶聲奶氣的叫“澤鈺”

他聽到他從小保護着長大的小公主說想他,他淚都快出來了。

“不準再走了”極盡控制情緒的李澤鈺帶着哭腔說。

“不走了不走了”

她感激死了這個陪伴她成長的男人,三年不見又略顯高大挺直。

而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不變的容顏,習慣性的將一次性劈開筷子磨了乾淨遞給慕淺,平靜的聽着慕淺說着國外的趣事。

三個人聊了很多,吃了很多,並且很默契的不提當年非走不可的理由,不提劉浮生這個名字。

吃完後三個人順便“走”進了學校,門衛還是那個兇悍的老王,都畢業三年了還是能認出我們這幾個,由於當年在學校表現太“突出”了,堅決不讓進。

後來還是選擇了老辦法,像當年上學時一樣的翻牆進去的。

已經傍晚臨近天黑,我們三個坐在操場上,一起懷念高中的樣子。像現在一樣,吃飽喝足也沒打算回教室看書。

越是這種寧靜舒適的時候,越是會有人煞風景。

“呦,這不是在叱吒風雲的慕淺麼,你怎麼回來了啊,是不是國外也容不下你”

班主任老劉,是浮生的生父。從未贍養過浮生,甚至見到浮生就一臉厭煩。由於他長得太低,所以一般跟我們幾個說話都仰着臉。上學的時候沒少被他欺負,動不動站門外,罰跑步,打掃衛生。

“嗬,劉老師啊,還活着呢”顧榮榮總是不肯吃這種嘴上虧。

“老師,才三年怎麼老了這麼多呢”慕淺踢着腳邊的石頭,慢慢的擡起頭微笑的看着老師,越來越肆無忌憚。

她可以不記別的仇,但是她總忘不掉浮生當年那副孤獨無助的樣子,而他作爲父親居然對兒子無動於衷,就任由浮生眉毛上那條八釐米的刀傷淌着血。

想起來一股涼意衝進骨子裡。那是她的浮生,她的小叔叔,爲什麼要被親人傷害。

“你別得意我告訴你,劉浮生留着我劉家的血,我們劉家不會要你這種”

李澤鈺連忙上前阻止他的話,可是也來不及了。連忙甩開指在慕淺面前的老劉的手指。

氣憤的瞪着老劉。

終於還是聽到了他的名字,浮生。聽起這個名字就讓人心疼了起來。

之所以取這麼淒涼的名字,是因爲浮生的父母在孩子出生後就離婚了,並且同時放棄孩子的撫養權,浮生的媽媽據說被老外包養了。

浮生是被姑姑養大的,她的姑姑就是李澤鈺的母親。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但凡吵架時候提到他的名字,她就會輸的很慘。老劉屢試不爽

老劉好像贏了一樣的看着慕淺傷心,然後擺着老師的姿態驕傲的走回了辦公室。

“好了,咱們都回家吧,我想爸爸媽媽了”慕淺假裝抿着嘴開心的說。

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失了神的慕淺,就散了打算分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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