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天空之城

九月下旬的濱海的天氣,依舊是不屈不撓,毫無轉涼之意。

一轉眼,這大半個月已然過去,許諾與相隔異地的周言的感情不減反增。每一天他們都相互督促學習,許諾也常常問候叔叔的身體狀況,好在在周言的悉心照顧下,周爸爸恢復得很好,生活上幾乎已經能自理了。

在太陽直射赤道的這一天,還是一如往常,許諾上完課準備去圖書館自習。

“周言,今天學了多少呀?”許諾在位置上放下揹包,把書攤開在桌上,坐下。

“今天練了一套真題,出錯率還行嘿嘿!”周言秒回道。

“好不錯啊,繼續努力,以你的實力,四級只要你稍一努力就能過的,放心吧!”許諾嘴角掛着甜甜的笑。

“諾諾去上完課了嗎?”周言問道。

“對呀,我來圖書館自習了。”許諾答道。

“嗯嗯,我爸爸的情況基本上好很多了,他讓我十一國慶假期後回來唸書了,他自己已經能好好照顧自己了,也不用媽媽操勞了!所以我們國慶假期就能見面了!”周言激動道。

許諾看見這條消息時,也很激動。她不知是能見到周言的內心激動,還是對周言這幾個月以來的成長、蛻變的欣慰,她心想:周言真的變了很多,從聊天來看,他不會像之前那樣浮於表面、沉不住氣而浮躁,更多的是有了男子漢該有的沉穩氣息,說話做事三思而後行,要做一件事前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在做一件事時是一心一意、負責到底的,周言既能拿出要開書店的魄力(雖說這個做法很欠考慮,並有些我行我素、傲視一切的想當然,但這也是他人格魅力的一種),也能真正沉下心來,細緻入微地照顧他的父親整四個月,還能主動去考慮一些問題,孝順爸爸媽媽做到實處,主動承擔責任,他身上的擔當使得她感到很有安全感。許諾真心爲周言的成長感到欣慰:

“太好了!加油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一切都會好的。”周言露出了久違的微笑,“諾諾,你想我嗎?”

“想。”許諾在迅速的反應下只打出了這一個字。

這一個字,包含了太多感情,思念、欣慰、欣喜、愛、感悟......這些形容詞碾碎後在揉作一團,就全包含在一個“想”字裡,許諾想要表達的實在是太多了,但她表達出來的這個想,遠不及她內心的波瀾壯闊,她也只能這麼表達,多餘的、長長的話等着周言回來慢慢地說。

“等我回來,諾諾!”周言也不多任何一個雜字,這或許就是兩個思念入疾、相互掛記的人能運用的最恰當最極致的交流吧。多一個字都嫌多,顯得不真誠。

“好!”許諾的眼睛望向窗外,她像一隻羽翼未豐的小鳥,她太渴望那一天的到來,是哪一天?那便是捕食的大鳥歸來之日,她比小鳥期待大鳥那樣來還要更期待周言的歸來,周言帶給她的精神世界裡的美好,是永久的美好。

就在這個多愁善感的夏末裡,幾家歡喜幾家憂。

俞一舟自上次見過林婉婷之後,內心便又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波瀾,他對她的想念與日俱增。

林婉婷由於在忙於事業,因此一直忘了去還俞一舟給他披的那件外套。

在各自安好的這些天裡,他實在難安,今天他終於想到了找林婉婷的辦法,既不顯得刻意又不會被嫌打擾。

“婉婷,我的那件灰色外套找不到了,我正準備拿去樓下洗衣機洗呢,是不是在你那兒呢?/齜牙表情”俞一舟打開微信立刻就給林婉婷發道。

過了好一陣,俞一舟的手機才振鈴,林婉婷終於回了:“不好意思啊,我最近一直在忙,都快忘了這茬兒了,你看什麼時間方便,我拿去給你!”

俞一舟趕忙迴應道:“不不不,沒事,我只是怕外套放久了,上面的汗臭你會受不了,那今晚我去找你吧!”

林婉婷不鹹不淡地迴應道:“好的。”

此時俞一舟的內心痛苦極了,心裡痛恨自己,當初爲什麼那麼傻,林婉婷曾對自己的那份美好真摯的好感被自己一手摧毀,現在想回頭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看着林婉婷這官方的、冷不丁的回答,俞一舟在自責的同時,反而更是燃起了鬥志,高傲的俞一舟想,越是得不到的他就越想去爭取得到。

“晚上我去你樓下接你,順便請你吃個飯吧!上次大家聚餐,咱倆都沒好好聊聊呢?”俞一舟獻殷情道。

林婉婷也沒多想,在她心裡,這一切都已經迴歸正軌了,此時的她,對俞一舟,只剩下了朋友的情分。從前的自己早已成追憶,她也不厭斥從前那個瘋狂又冒失的自己,對於愛情一頭栽入不計後果的自己,她覺得那很美好,至少那樣也是她,人生一趟,是該經歷這麼一次。現在,她似乎把自己的心上了鎖,對於事業以外的一切都保持抗拒的態度,一心一意搞事業,提升自己,登上更大的平臺纔是她需要操心的,其他的,多一分的幻想都是浪費時間。因此,對於俞一舟的殷切邀請,她自然而然地認爲這只是普通朋友之間的飯約,她並沒有對此特別在意。

“好的。”林婉婷再次官方地回答道。

男人女人很奇怪,愛情就像一場沒有結局的拉鋸戰,林婉婷的今天就是俞一舟追悔的昨天,但昨天已經回不去了,在推拉的過程中,兩個人相互傷害相繼佔上風,女人想明白了狠心起來九百頭牛也拉不回,男人天生就是好勝心的強的動物,對於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去擁有,並用盡一切方式。俞一舟咬緊了牙,心裡暗暗下決心:老子一定要得到你。

不知是不是受傷的原因,俞一舟的內心選擇變得有些病態了起來,或許是不能再劇烈參加體育運動的打擊,既然上天要這麼裁決他,最大的愛好、最拿手的絕活被上帝收回了,此刻他內心更渴求的也許便是找到一個伴侶、寄託,一個能隨時停靠的港灣。

今天晝夜等長,烈陽的照射好像不再那麼灼人、炙熱,白天似乎也不再那麼燥熱難熬了,蟬鳴聲漸漸弱下去,天黑得早了。

天剛見黑時,俞一舟給林婉婷發消息:“婉婷,下來吧,我在你樓下!”

這會林婉婷正好下班回到宿舍收休息,看到消息後,便帶上俞一舟的外套,伴着洗衣液清爽的芳香,下樓了。

其實上次俞一舟把外套披在林婉婷身上被穿回宿舍後,那天晚上,自我管理十分嚴格且略有潔癖的林婉婷就把外套洗乾淨了,只不過洗完一直晾着,一時間沒看見,加上工作的忙碌,就忘記還了。

“給!”林婉婷把外套遞給俞一舟。

傳遞的動作帶動了手周圍的空氣,引起空氣流動,外套上特有的洗衣液芳香也隨着空氣流動,飄入俞一舟嗅覺靈敏的鼻子裡,多麼清新的味道,這就是林婉婷身上常伴有的味道,聞着這味道就好像林婉婷就站在眼前,沁人心脾。

俞一舟迅速把自己帶入角色中,他認爲林婉婷爲他洗衣服是對他尚存一絲好感,這使他感到無比開心。事實上,林婉婷只不過就是日常習慣,她只是不想汗味影響了別的衣服的正常香味。

俞一舟本想誇獎一番林婉婷,但又想林婉婷對自己這麼淡漠,於是他便故作淡定地說:“走吧,去吃啥?”

“都行的。”林婉婷也很吝惜她的每一個遣詞。

俞一舟就領着林婉婷去了一家叫“天空之城”的店。這家店裝修得十分豪華,把天空之城的涵義詮釋的十分完美,裡面提供各種西班牙菜品。

“想吃啥,你點點!”俞一舟開心地打開菜譜遞給林婉婷。

“來個加利西亞章魚、西班牙Tapas、安達盧西亞冷湯、吉拿棒和拉曼恰奶酪吧!”林婉婷第一次來這個餐廳,於是把從來沒見過的菜名都點了一遍。

“要不再來個水果酒吧?”俞一舟補充道。

“啊,不了,不了,我明天還得早起去上班呢!”林婉婷婉拒。

西班牙菜很好吃,餐廳裝修得很豪華,就像這個名字“天空之城”,這裡的一切是這麼的壯麗,這麼的華美,但是天空之城的浮華盛世都只是虛設,這裡的一切都不真實,不永久,不能長存。就像這一對男女的情愛糾纏,俞一舟現在所看到的自以爲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只不過僅是他內心的照映。林婉婷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林婉婷了,當她放下過去準備向前邁進的時候,她就已經拔刀自然神了,放下一切空妄念想,情愛纏綿皆是過眼雲煙。

飯後,俞一舟再次發出邀約,他想邀請林婉婷下次一起看電影,林婉婷冰雪聰明,立刻察覺到俞一舟別有用心。她心想:出來吃個飯沒什麼,以朋友的名義赴約,這讓她覺得挺正常,但俞一舟者進一步的要求,似乎有些逾越了朋友的界限。林婉婷毫無心思去理會這些節外生枝的情愫,愛情這東西已經不在她的未來規劃以內,她只想自己變得優秀,除此之外,不談感情。

當然,她婉拒了。於是尷尬地,各自回去了。

俞一舟也早有預料,他把這當作是對他的一種應得的報應,但他仍是不會甘心的,他覺得他欠了林婉婷很多,他願意以此爲代價。在他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上天奪走了他最引以爲傲的東西,在家休養期間他也想明白了,珍惜身邊人,這一次他有得選,他認真選擇去做一個好人,他想緊緊抓住林婉婷的手,不再放開......

天空之城如鏡花水月,海市蜃樓,一切華美幻象皆爲泡影。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情種愛而不得,他們的天空之城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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