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席一直沒有找到,南淺只能呆在帝景,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在梧桐林下給袁桀夜織毛衣,張嫂在一旁指導。
“少夫人,你的手真巧。”
“也不知道桀夜會不會喜歡這種顏色,我感覺有些深了。”南淺有些苦惱,袁桀夜這人在衣着方面特別的講究,哪怕是一個袖口他都要精心搭配,不出一丁點的差錯。
“只要是少夫人親手弄的,少爺一定會喜歡。”張嫂朝着南淺曖昧的輕笑。
南淺面色羞惱,“張嫂,你又在拿我開刷。”
“我可不敢,我可從沒看過少爺對哪個人這麼用心。”
張嫂笑了笑,去廚房拿水果盤,南淺的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看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南淺的心驟然一緊,這幾天她一直在等南席的電話,不管是不是對方,他依舊按照袁桀夜教她的操作一下才接起
。
“南淺,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藍席陰鬱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還真是他。
南淺深呼吸幾下讓自己平靜下來,嘴角浮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越拉越大,“藍席,你覺得我不該得意嗎?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如願以償了,怎麼樣,傾家蕩產淪爲落水狗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以爲袁桀夜能護你一輩子嗎?等他玩膩了我看你該怎麼辦,我真的很好奇,如果你死去的父母知道你如今淪爲男人的玩物會作何感想,你猜她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面跳出來。”藍席手上青筋突兀,有些張狂的笑着,笑聲裡夾雜着濃濃的嘲諷。
南淺抿了抿嘴脣,無聲的笑了一下,嘴長在別人的身上,只要她自己知道她是袁桀夜的妻子就行,其他人說什麼她纔不在乎,“你放心,看到你這個人渣敗類落到這種下場我父母肯定比誰都能安息。”
“沒想到這幾年的磨練你其它本事沒長,倒是臉皮堪比城牆厚。”藍席的聲音裡情緒難辨,隱約有幾分荒涼的意味。
南淺的眉心不自覺的蹙起,不知道他現在又在鬧哪出,“過獎了,比不上你南大少爺。”他不也一心想和陸家聯姻嗎?爲什麼,無非還不是爲了陸家的權勢,尋找庇廕,而她依賴的是她的丈夫而已。要說臉皮,他們半斤八兩,誰也別想埋汰誰。
“我叫藍席,不叫南席,我再說一次。”南席的情緒似是一下被激怒,有些抓狂的味道。
他越是表現出憤怒,南淺覺得心頭越是舒暢,“沒辦法,你冠上我們家的姓氏那麼久,我已經叫習慣了。”
電話裡出現長時間的沉默,安靜的可怕,要不是還聽得到他的呼吸聲,南淺會以爲他已經掛斷電話了。
“淺淺,是不是我當年不搶你的家產,到今日我們會是一對幸福的戀人,或許早已結婚生子。”
南席前後跳躍太大,南淺有些反應不過來,會嗎?她在心中問自己,她其實也不知道,少年的南席的確在她的心中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十年青梅竹馬的情誼。
可是在公司易主,父母雙雙過世之後一切都變了,他成了她不得不拔去的毒瘤,埋在身體裡隱隱作痛,並不是她想忽視就能忘記的,每一天醒來她都會告訴自己,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過去的事情太慘烈,她不願意再去多想,何況現在她的身邊有了袁桀夜,更沒那心思去深究。
而他有那個資格去做這樣的假設嗎?南淺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低低的笑出聲,“南席,你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
“淺淺,如果我說我現在後悔了你相信嗎?”
南淺冷笑,“南席,你現在是在打親情牌嗎?那你未免太可笑了,你以爲你一句後悔就能換得我的原諒,這不是小孩子打架胡鬧事後道歉就行,你欠我的是兩條鮮活的生命,是我本該無憂無路的童年生活,你還得起嗎?”
“那我的童年呢?誰又來還我,南淺,你知道被人像垃圾一樣丟在垃圾桶的滋味嗎?你試過被人折斷雙腿在路邊乞討嗎?你吃過死老鼠嗎?”
南席的聲音不若方纔那麼激動,而是淡淡的,佈滿哀傷的氣息
。
南淺驚了一下,心卻在瞬間揪緊,不規則的跳動起來,懷中的毛線團滾了出去,“這些……關我什麼事?”
“是啊,不關你的事,但”嘲弄的輕笑了幾分鐘,藍席幽幽的開口,不過卻沒有乾淨利落的說出口。
怦怦怦
南淺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臉色白了又白,她隱約能猜到南席接下來的話會是她從未知道的,過去有些掩埋的真相會一層層剝開。
“但關你那位道岸貌然父親的事,是他逼死了我的父母,讓我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他同樣也是殺人兇手,我只不過是把他對我家做的事情原封不動的還給你而已,這你就受不了了。”
南淺“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腦袋在轟轟的響,臉色白了又白,脖子的地方像是被一隻大手無情的扼住,呼吸幾乎停滯,她撕聲低吼,“南席,我爸不是這樣的人,我不許你污衊我爸爸。”可是隻有她才知道她這話吼的有多沒底氣,很多過往的情景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
出事之前父母每日憂心忡忡的表情,甚至是看向她時的那種愧疚。
“小時候你不是一直在追問我膝蓋的疤痕哪來的嗎?就是當年乞討留下的,兩年,我沒日沒夜,無論春夏秋冬都跪在地上,只爲引起路人的同情讓他們多看我一眼,然後往我的盤子裡施捨一點零花錢,這樣我才能勉強吃上一口飯。”
“你在胡說,你的腿不是好好的嗎?”
“幸運吧,恰好遇到了名醫,勉強能夠站起來。你當真以爲我只是爲你的家產嗎?我有手,那些東西我能靠自己的本事拿來,我只是爲了報仇。”
一句“我只是爲了報仇”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朝着南淺砸下來,壓得她渾身都在發痛,“我不信,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別當我是傻子,以爲胡亂編一個故事就能否定你對我爸媽所做的一切嗎?”
“信不信由你,南淺,這些你都沒有經歷過,你憑什麼在我面前談恨。我對你還算仁至義盡,因爲我一直念着你的情,因爲沒有你我進不了那個家,更接近不了仇人,我能大仇得報,這裡面的功勞得分你一半。”
藍席看着窗外綠色盎然的田野,忍了這麼多年的話終究還是說出來了,他本不想這麼刺激她的,可是有些時候嘴不聽使喚,就這麼全部說出來了。
“閉嘴,你給我閉嘴。”
南淺的淚水順着眼睛不停的涌出來,都是她的錯,她很清楚,可爲什麼要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這個事實。
“對了,其實你的父母真夠可笑的,他們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不過卻異想天開良心發現想着要彌補,單純的以爲讓你嫁給我就能彌補一切。南淺,你嘗過仇恨的滋味,你應該明白那是會矇蔽人心的
。”會讓人看不清一切,當年的他又何嘗不是,沒失去過就不會懂得珍惜,如果現在讓他重新做抉擇,也許他會選擇她,而不是復仇。
死者已矣,做什麼都無法活過來。
藍席低低的笑,爲什麼要到這個時候才醒悟過來,要是早點看清,一切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南淺無措的蹲在地上,手機被她丟到了腳邊。
這邊的交流袁桀夜這邊完全可以聽得到,袁桀夜擰着眉,“浩,讓我和淺淺說話。”
方浩點了點頭,然後手指快速的在電腦上敲打了幾下,南淺發現腳邊的手機上亮起了一個紅點,然後他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請插入耳機的字樣。”
混沌的腦子猛地清醒,她立馬站了起來,把一早備好的耳機插了進來,袁桀夜低沉動聽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過來,“淺淺,你不要出聲,聽我說就好,你現在先不要激動,有什麼事可以去找王姨求證,你儘量和藍席多交談穩住他,浩子正在查他的所在地。”
袁桀夜那邊沒再說話,劫持電波不能太久,不然容易被察覺,交代好南淺就迅速掛斷。
聽到袁桀夜的聲音,南淺焦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拔掉耳機,然後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靜靜的聽藍席在那邊自言自語。
“我從小也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父親開了家裝修公司,談不上大富大貴但也富足有餘,可是我5歲那年什麼都變了,父親公司承裝的樓盤因爲使用了不合格的建築材料導致很多人住進去後中毒,嚴重的甚至是丟了性命,一夕之間父親遭遇監禁,公司因爲鉅額的損失賠償而破產,但是依舊欠下了鉅額的債,我的母親因爲和死者家屬爭吵不小心從樓上滾下去,死在了我的面前,不久後監獄了傳回了消息,我父親因爲腦淤血也死在了監獄,一時間我家破人亡,只留下年幼的我,死者家屬見拿不到賠償就把氣都出在我身上,多次把我扔進了垃圾桶,後來有更狠的甚至將我賣給了人販子。”
南淺的內心瞬時間起了巨大的波動,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流出來。
“南淺,你父親便是我父親公司裝修材料的供應商,本來我們是可以找他索償的,可是卻發現事出之後他早已帶着家人逃之夭夭了,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人,我這一生所有的悲劇都是他們造成的,我父母的兩條人命也是因爲他喪失的。你覺得我不該奮起反抗嗎?你覺得要讓我父母冤死嗎?你父母的命是命,我父母的就不是嗎?南淺,你告訴我,我爲我父母報仇難道錯了嗎?我作爲他們的子女爲他們討回公道我有什麼錯?”
“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我爸爸不會做那種事情的,這麼多年他在b市做了多少好事,這些你都是親眼目睹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不會是這樣的。”南淺啜泣出聲,在她的眼中,父親一直是一個和善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絕對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藍席冷冷的一笑,“好事,那隻不過是物質滿足之後而尋求的精神安慰而已,只不過是爲了讓他自己心中舒坦。”
“我憑什麼相信你?這些也只是你聽人道聽旁說的。”
“我沒必要讓你相信,只是把這個真相告訴你而已
。淺淺,我對你的感情從來都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
“不要說了,你讓我噁心。”對她說出包養的話,竟然還敢說對她有感情,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沒有逼迫過他們,你父親跳樓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母親是因爲接受不了他的離開,很抱歉讓你一個人孤苦無依,但是我不否認,我看到他們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時候,我渾身都舒暢,沒有一丁點覺得同情,雖然我沒有直接動手,但是我在心裡已經殺死他們了,這樣的事情我幻想過無數次,每一次想到我都無比的興奮。”
“南席,你這個變態,你給我住嘴。”
“淺淺,其實當初南氏根本沒有到破產的地步,我那時才十多歲我能做什麼,我只不過是讓公司損失了幾筆訂單而已,那一點對南氏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這幾年你難道還沒想明白嗎?你的父母都是很自私的人,爲了他們內心好過而把你一個人留下來,他們一死百了卻留下你一個人獨自面對一切。”
心中的疑惑被這麼直白的戳穿,南淺剎那間白了臉,她也不只問過自己,爲什麼父母一定要選擇這種殘忍的方式離開,爲什麼要把她一個人留下。
她一直認爲父母跳樓都是南席在逼迫,用什麼威脅了他們,卻從未想過這一切都是父母自己心甘情願的。
不可能,一定不會像南席所說的這樣。
南淺覺得自己彷彿被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渾身冷的發顫。
“淺淺,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因爲你根本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你只是他們抱養的,所以他們纔會這麼幹脆的放手。”
南淺痛苦流涕,明明是嘶吼的聲音卻輕的像羽毛一樣,“胡說,南席,你不要再胡說霸道了,我怎麼可能不是他們的女兒。”
“你小時候又一次出了車禍大量失血,那時候醫生讓他們去驗血,他們說不用驗了,直接從血庫調吧,他們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我當初就在角落裡,親耳聽到他們和醫生的談話。”
“不可能,我要是他們的女兒,那我是哪兒來的?”
“我不清楚,他們從未提過,你是他們當年離開s市帶走的,或許你是當年那件事情受害者的孩子吧,或許不是,我到s市的時候調查過,但是沒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你要是想徹底查清楚的,不妨借袁家的手。”
南淺渾身都在顫抖,腦袋有幾分眩暈,她猛地跌落在地上。
“淺淺,哥哥本來是不想告訴你這個事實的,但是我不想在離開的時候還讓你對我存着滿腔的恨意,如果你的親生父母健在,我也希望你可以早點找到他們,以彌補我這幾年對你的虧欠。這幾天我在監獄想了很多,冤冤相報何時了,就讓當年那件事情在我們這告一段路吧。”
藍席低低的笑,那樣子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他們一家四口快樂幸福的日子,南淺大腦中迅速的閃過什麼,她猛地擡頭,驚呼出聲,“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淺淺,我知道想讓你再叫我一聲哥哥是不可能的,哥哥只求你別恨我,好好保重,袁家那個地方不適合你呆,你還是趁早和袁桀夜劃清關係,免得將來受折磨
。”
說完藍席掐斷了電話,南淺愣怔了幾秒鐘,然後顫抖着手快速的撥通了袁桀夜的電話,“桀夜,南席那邊應該是要出事了,你們有沒有查到他的位置,趕快去看一下他。”
身後有腳步聲,南淺一轉身,袁桀夜正匆匆往這邊走來,南淺只覺得雙眼刺痛,手中的電話滑落,她飛快的朝着他奔去,整個人撲進他的懷中,“桀夜,南席要出事了。”
男人的體溫悉數傳過來,可她依舊覺得冷,冷得全身都在發顫。
袁桀夜心疼死了,眉目深斂,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後背,“別急,我們已經查到他的位置了,雷現在已經帶着人趕過去了,有什麼事等見到他的面再好好說。”
南淺也說不清到底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她仰着通紅的小臉,“桀夜,你相不相信,我其實從來沒真正想過要讓他死的,我只是想讓他受到該有的懲罰而已。”
袁桀夜心中低低一嘆,這丫頭其實也就嘴上狠點,其實心腸還是挺好的,他比較慶幸當初採用的是第二套方案,沒有直接要了南席的命,不然等這些真相揭開,這丫頭心中必然會留下陰影。
知道了他們和20多年前的“321”案件有關,那就一切都好查了,相信不久後就能得到答案。那件事情當年鬧的很多,牽連甚廣,連他都有所耳聞,因爲這事情s市的房地產市場一度蕭條。
“乖,我們在家等消息。”袁桀夜選擇沉默,這個時候說什麼估計她也聽不進去。
袁桀夜抱着南淺坐在椅子上,南淺卻突然掙脫徑自站了起來,“桀夜,我們過去好不好,我想現在就過去。”
袁桀夜一向對南淺有求必應,立馬吩咐人備車往城郊的一間屋子趕。
他把她按在他的肩膀,大手拉起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揉捏着。
15分鐘後李雷的電話打了過來,袁桀夜還沒來得及出聲手機就被南淺搶了過去,她顫着聲音,“雷大哥,怎麼樣了?”
李雷一怔,似是沒料到手機怎麼會是南淺接的,但還是如實相告,“淺淺,屋子一早就弄好了引爆裝置,我們去到的時候屋子剛好點燃,人多處收到創傷,還吊着一口氣,現在正送往醫院,你做好心理準備,情況不太樂觀。”
掛了電話,李雷看向一旁嘴角始終輕揚的袁桀珩,“大少真是好興致,喜歡看人引爆自己。”
袁桀珩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目光淡淡的看着李雷,“過獎了,鄙人的一點小惡趣味而已,只是這人太不好玩了,竟然想到了自殺,太窩囊了,浪費我力氣把他從從監獄裡面撈出來。”
李雷沒再出聲,淡淡的看了袁桀珩一眼,然後跟隨者救護隊伍一起前往公司。
袁桀珩臉上的笑瞬間凝固在一起,然後一點一點龜裂。
——
這邊南淺聽完李雷的電話,身子一軟,整個人癱軟在袁桀夜的懷中,袁桀夜擰了一下眉,“淺淺,我們直接掉頭去醫院吧
。”
南淺表情有幾分僵硬,嘴角勉強扯了扯,“好。”
藍席全身受到重創,容貌也受損,南淺遠遠看着那個在推車上渾身是血、看不清本來面貌的男人,眼睛刺痛,酸澀的難受。
袁桀夜拍了拍她的肩膀,五指伸開蒙上了她的眼睛,輕聲誘哄,“乖,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藍席被快速的推進了手術室,袁桀夜拉着南淺在椅子上坐下,南淺深情呆滯,雙目一點光澤都沒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哪裡。
袁桀夜心裡煩躁至極,他喜歡看她靈動狡黠的眼睛。
不一會兒手術室的門就被打開,一名雙手染血的護士走了出來,焦急的朝着他們道:“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病人出血過多,需要立馬輸血。”
南淺目光從遠方收了回來,有些呆呆的看着護士,袁桀夜沉着聲音,“從血庫調吧,我們這邊沒他的親屬。”
護士拿着兩大袋血漿剛推開手術室,一名醫生恰好出來,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張主任還在休假嗎?病人的情況很危急,我們這邊根本應付不了。”
南淺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朝着醫生吼道:“你們應付不了剛纔爲什麼不說,爲什麼要等到手術做到一半纔出生。”
醫生面色一慌,聲音明顯有些弱了,“我們沒料到他的情形會這麼嚴重。”
南淺氣得胸口都在起伏,手術室裡傳來催促的聲音,剛出來的醫生和護士愧疚的看了南淺一眼,然後立馬進了手術室。
袁桀夜的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黑眸沉了一下,突然擡起她的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淺淺,你想好了,這個人你要救嗎?”
南淺怔怔的看着袁桀夜,臉色依舊慘白慘白的,咬着脣不吭聲。
袁桀夜的聲音沉沉的,“淺淺,你好好想一想,你如果確定要救了我可以給你安排醫生,你要是不救這事情我就不插手了,放手讓這醫院的醫生去救,成功了算他幸運,失敗了算他命中註定喪命於今天。”
言外之意,他要是插手了,不管怎麼樣都是可以救過來的。
要救嗎?南淺的腦中在不斷重複着這個問題,短暫的思考了幾秒鐘,她最終還是朝着袁桀夜點頭,“救吧。”人在他們的手中,要是確認了他所說的都是假話,到時候想怎麼做都行。
要是他所言屬實,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袁桀夜立馬拿出電話,朝着電話道:“吳叔,利泰醫院這邊有一個病人,情形嚴重,還得麻煩你親自過來接替這邊的醫生一下。”
10分鐘以後,兩個人匆忙趕了過來,朝着他們點點頭,其中一個人南淺認識,是吳意,給她看過好幾次病,另一個人她從來沒見過,是一個50歲左右的男子,目光溫和,帶着撫慰人心的力量
。
袁桀夜出聲解釋,“那是吳叔,吳鍾,和吳意一樣是我們袁家的家庭醫生,也是吳意的乾爹。”
南淺勉強笑了笑,“有勞吳叔了。”
男子點點頭,輕輕笑了一下。
李雷這邊已經和醫院接洽好,一切準備妥當,兩人把手洗淨換上白大褂快速的進了手術室。
“淺淺,別擔心,有吳叔在,沒問題的。”
南淺木訥的點點頭。
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整整三個小時手術室的燈才熄滅,吳鍾和吳意從裡面走了出來,“少爺,幸不辱命,總算搶救過來了,只要今晚上能夠醒過來就算度過危險期了,不過他的皮膚和臉部的地方有多處燒傷,接下來還有一個漫長的治療過程,這個過程會比較辛苦。”
“謝謝吳叔,辛苦了。”
南淺也跟着道謝,吳鍾多看了南淺兩眼,“少夫人不用太過擔心,我對我的醫術還是有信心的,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南淺點點頭,只是擡眼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沒有等到藍席清醒就拉着袁桀夜離開,袁桀夜朝着李雷使了個眼色,李雷點點頭。
南淺和袁桀夜直接去了王姨那,藍席的話就像大石一樣壓在她的心上,她必須立馬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王姨正準備做晚飯,看到他們微微露出詫異,緊接着笑了一下,“淺淺,桀夜,你們要過來怎麼不說一聲,我這什麼都沒準備。”
說着責怪的看了看南淺,這才發現南淺神色不對勁,眼睛也紅腫的厲害,王姨臉上的笑意僵住,立馬攬着她的肩膀讓她進門,“淺淺,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南淺抿着脣不出聲,王姨只能去看袁桀夜,袁桀夜朝着王姨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王姨你不用擔心,淺淺這邊就是有些事情想向你求證一下。”
南淺抿脣認真的看向王姨,“王姨,你爲什麼一直阻止我向南席報仇?這當中是不是有我什麼不知道的原因。”
王姨聞言,眼神心虛的閃了一下,“你這孩子,就是心思重,哪有什麼原因,王姨當初只是不想你辛苦,我們無權無勢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再說現在南席也得到了報應,你安心的和桀夜好好過日子,這些事情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南淺一顆心頓時如墜冰窟,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姨,“所以這其中真的有隱情。”
“淺淺,你不要多想,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南淺笑了,“真的無關緊要嗎?可是爲什麼南席說是爸爸害得他們家家破人亡,爸爸給他們家公司提供了一批劣質材料嗎?導致很多住戶中毒或者是死亡。”
王姨尚在猶豫,袁桀夜開口,“王姨,你知道什麼就實話實說吧,藍席已經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淺淺了,我們現在不確定他說的話是否可信。”
王姨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斟酌了幾分鐘,“淺淺,王姨只是個傭人,先生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當年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也是從那件事情發生後我才知道的,這件事情也很難說誰對誰錯,當初先生白手起家,也是和人合夥開公司,公司進了一批有害的原料,幾個合夥人也因此起了爭執,先生堅持寧願虧損也要將這批材料銷燬了,那幾個合夥人自然不幹,這事情因此拖了很久,一直沒有達成一致協議
。312事件爆發後先生才知道,原來那批原料已經被那兩個合夥人一起賣給了南席父親的公司,可是當時其他那兩個合夥人捲款潛逃了,公司也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對於那鉅額的債務也是無法清償的,太太又懷孕了,先生只能連夜帶着我們逃到了b市。”
南淺再也壓抑不住的放聲哭了出來,“這麼說真是爸爸害了藍席一家?”
“淺淺,當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先生,先生也只是遭到了朋友的背叛,南席家發生那樣的事情不是他樂意看到的。”
南淺低低的笑,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快麻木了,她恨這麼多年的人竟然也是個受害者。
冤冤相報,究竟孰對孰錯?
袁桀夜心疼的捋了捋她的頭髮,他一早就看出了這其中有些非比尋常的關係,但是卻不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王姨,你可知,南席今天自殺了。”
“什麼?他不是在監獄嗎?”王姨大驚。
“他三天前逃獄了,搶救回來了,不過現在躺在醫院,人也毀容了。”
王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把南淺的手放在手中捏了捏,“淺淺,這事情王姨也不知道該說誰對誰錯,只是苦了你們晚輩了。都該王姨,沒有一早把這些事情告訴你,這都是命數啊,我原以爲我們來到s市就可以避開藍席,誰能想到南席竟然也在這個地方,而你又是存了心思想找他報仇的。”
南淺的臉上盈滿令人心痛的哀傷,“王姨,南席說我不是爸媽的親生的,這件事情一定不是真的,媽媽懷的那個孩子一定是我對不對。”
王姨搖頭,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淺淺,當年太太是懷孕了,可惜在離開的途中動了胎氣流產了,你當時被人放在機場的門口,太太看到你就想到那個流走的孩子,聽說你已經被放在機場好多天了沒人領,於是我們就把你帶了回去。”
南淺渾身僵硬,袁桀夜目光幽深,扣在她腰上的大手也不自覺的收緊。
她流着淚低低的道:“這麼說,我只是一個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孩子?”
“淺淺,王姨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在那個地方,但天底下的父母都是疼惜自己孩子的,沒有萬不得已的理由怎麼會拋棄自己的親生孩子。再說你現在有桀夜,有我,我們會好好疼你的,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親生父母拋棄了我,就連從小看着我長大的父母也能拋棄我,我的人生還真的挺可笑的。”她的牙齒深深的咬住脣瓣,有鮮血順着嘴角流了下來,她一無所覺,只是始終再笑。
回到帝景,南淺直接回了臥室,整個人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的閉着,小臉蒼白的可怕
。
袁桀夜不放心她,一直陪在她的身邊,脫了鞋子上傳把她抱在懷中,她動了一下,背朝着他蜷縮在他的懷中。
“淺淺,跟我說說話,不要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會憋出病來的。”從王姨那出來她就一句話都沒說過,實在是令人擔心。
南淺覺得眼皮和身子都很沉,沉到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知道袁桀夜在跟她說話,可是她掙扎了許久卻是怎麼都開不了口。
今天一天接收到的信息大大的超過她的承受範圍,顛覆了她以往所有的認知,她這幾年原來也只是可笑的堅持,連報仇也是可笑的。
她陷入了自己編織的繭中,無法自拔。
袁桀夜眉頭緊擰,曲指狠狠的扣在她的額頭上,她依舊像是個沒有生命力一樣的人,感覺不到疼痛,一動不動。
“南淺,你這是在做什麼?你現在這副樣子是在懲罰你還是懲罰我?”袁桀夜拔高了聲音。
懷中的人兒突然顫了一下,他順了順她的長髮,目光柔和了下來,“傻丫頭,你還有我,還有王姨,這個時候你該想想她,你是誰的孩子真的那麼重要嗎?這麼多年不是還有一個王姨對你不離不棄嗎?你今天這麼離開,你讓王姨怎麼放心。你的父母當初那樣選擇也是被逼無奈,他們選擇死亡那是他們的一種償還方式,也許有些自私了,但你不能因此否定他們爲你做的一切。”
“桀夜,那我做錯了嗎?”她終於出聲,聲音悶悶的,嗓音沙啞的可怕。
“淺淺,誰都沒有錯,不要多想了,先睡一會吧,睡醒了就什麼都好了。”袁桀夜拍着南淺的後背,一摸她的臉,竟然觸到一手的淚水。
袁桀夜心中一疼,把她翻個身,這纔看清眼淚一直從她的眼中留下來,他伸手細細的替她擦乾,“傻丫頭,再哭下去會把眼睛哭壞的。”
她痛哭出聲,“桀夜,我該怎麼辦?”
“還恨嗎?”
“我不知道。”她一個勁的搖頭,黛眉蹙的很高,“他們爲什麼都不告訴我,爲什麼要瞞着我,爲什麼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如果早一點知道真相,事情或許就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傻丫頭,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同,他們也是一片好意,以爲瞞着會是對你最好的選擇,你那麼愛你的父親,那麼崇敬他,他們不想你爲此難過,爲此痛苦。更不想你因爲自己的出生而耿耿於懷。”
“桀夜,他們不是我的父母,那我的父母到底在哪裡?”南淺哀傷的看着袁桀夜。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語氣裡帶着幾分打趣的成分,“別想了,要是他們還在總有一天會見到,你不許太貪心了哦,有了我還要求其它的。”
------題外話------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絮也不知道誰對誰錯了。最近大家是不是都把我忘記了,都不冒泡的,憂桑的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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