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繁星閃爍,庭院裡盛開的各種鮮花在夜風的吹拂下香氣四溢,沁人心鼻。鳳飛瑤和小菊輕輕走到庭院中,看韓夢琪的屋子早已熄燈,爲了不驚繞她和蘭花的美夢,鳳飛瑤拉上小菊,躡手躡腳的走出了庭院。
此時夜已深,府裡大大小小的屋子都已熄燈,皎潔的月光照映在鳳飛瑤和小菊的身上,顯得她們二人的臉色分外蒼白。鳳飛瑤因爲一下午都在認真練習歌舞,現在出來一走,居然感覺肚子好餓,可這裡畢竟不是她的家,小菊和她也就相處一兩日,她實在不好意思給小菊說她餓了。走出十幾步遠,小菊看鳳飛瑤的神情不太對,逐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是不是餓了?”小菊知道鳳飛瑤一下午都在練習歌舞,晚膳上吃的飯菜肯定早就消耗完了。
鳳飛瑤羞澀的點了點頭,夜都這麼深了,就算餓也得硬撐到明天早上。
“一會找到三公子,你們先聊,我去膳房給你拿些桂花糕吃!”小菊輕輕一笑道,鳳飛瑤日後可是要做丞相義女之人,怎能讓她餓肚子,再說了她人這麼好,就算膳房的桂花糕吃完了,她也願意立馬給鳳飛瑤做其他吃食。
看小菊這麼熱情,鳳飛瑤不好意思的道:“不用了,忍忍算了,這大半夜的你肯定連膳房的門也進不去!”來丞相府兩日,膳房有專人看管,每天也只有三頓飯時小菊隨她過去,現在夜這麼深了,只怕小菊連門都叫不開。
小菊知道鳳飛瑤是怕麻煩她,可鳳飛瑤越是體諒她,她就越想對鳳飛瑤好,笑着道:“姑娘,膳房的李嬸和我關係很好,我一定能弄來好吃的,你就放心吧!”
提到吃食鳳飛瑤的肚子越發餓得厲害,看小菊一片真誠,鳳飛瑤笑着道:“那就好,我們先找三公子去,可走廊那麼長,他會在哪裡啊?”
小菊思索片刻道:“三公子最愛在荷花池習武,我們去離荷花池最近的走廊上找他!”
“這就好,那我們快走吧!”
“是,姑娘!”小菊說着拿上鳳飛瑤的玉手,主僕二人加快腳步朝庭院西南方向走去。沒走多遠,藉着明亮的月光鳳飛瑤看見了一個很大的池子,由於是春初時節,荷葉還沒有完全露出水面,微風吹過池水輕波盪漾,倒影在裡面的亭臺樓閣輕輕晃動,如一副絕美的畫卷被賦予了靈性。
“姑娘,這就是三公子常來的荷花池,只可惜現在還沒有大片的荷葉和美麗的荷花,要是到了夏季,這裡可美了!”小菊高興的道。
鳳飛瑤從小就聽父親說荷出淤泥而不染,蓮菜更是滋補的好東西,可她長這麼大居然還沒有真正看見過荷花,想日後她成了丞相的義女,每個盛夏都可以看到荷花綻放,這樣的美景該多麼令人心醉,要是能和喜歡之人在一起,這裡更是比瑤池仙境還要美上幾份,可她的百里哥哥已不再人世,只怕這輩子她也不可能有這種美好的感覺了。
鳳飛瑤一想到百里瑾瑜,心中便莫名的難受,一股熱淚無法控制的流到了臉頰上。三年了她本想着自己早已將傷痛化爲動力,可每當她想到百里瑾瑜時心便痛的厲害,眼淚更是如決堤之水難以自控,可就算她哭瞎了雙眼,又有誰會看見,百里瑾瑜再也不會溫柔的幫她擦乾淚水了。
小菊看到鳳飛瑤突然淚水連連,不由驚慌的問:“姑娘,你怎麼哭了?”
鳳飛瑤急忙伸手摸了摸淚水,勉強笑了笑道:“沒,我沒哭,可能是下午看曲子勞累了眼睛,現在夜風一吹眼睛就發酸流淚!”
小菊信以爲真,心疼的道:“姑娘年紀輕輕,切不可操勞過度傷了眼睛,以姑娘的本事就算不加緊練習,也定能讓大王和丞相滿意!”
“小菊,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快看看三公子可否在走廊上!”鳳飛瑤朝池子上架着的一座石橋走去,過了這座橋便可以到走廊上去,上官清約她在走廊相見,想來他定已候在那裡。
小菊跟在鳳飛瑤的身後,四處張望着,突然她高興的喊道:“姑娘快看,三公子就在那裡!”
鳳飛瑤順着小菊手指的方向,看見月光下上官清一襲白色長袍,烏髮垂肩,宛若仙人下凡。
小菊拉着鳳飛瑤直奔上官清身旁,上官清看到鳳飛瑤到來,激動的上前了兩步,微笑道:“飛瑤妹妹,你終於來了,我在這裡都快等了一個時辰了!”
鳳飛瑤羞澀的垂下頭,低聲道:“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
上官清看小菊在旁邊,有些話根本沒法說,逐看了小菊一眼,暗含意思的笑道:“小菊,辛苦你陪飛瑤姑娘來這裡,你定是累了吧?”
小菊知道上官清話裡的意思就是讓她去一邊休息,剛纔她與鳳飛瑤都說好了,等見到三公子她便去膳房找吃食,三公子尋找鳳飛瑤那麼久,想來一定有許多貼心話要說,她站在一旁站着,三公子肯定不好意思,還是趕緊去膳房的好。
“三公子,小菊突然感覺有些餓,就不陪在飛瑤姑娘身旁了,小菊要去膳房找吃食!”小菊笑着對上官清道。
上官清知道小菊已領會了他的意思,高興的笑道:“快去吧!”
“謝公子!”小菊說着向上官清行了一禮,然後轉頭對着鳳飛瑤輕輕一笑,便一溜煙消失在了月色中。
上官清看小菊走遠,輕輕走到鳳飛瑤身旁,伸手便想握住鳳飛瑤的玉手,三年前這個小姑娘給了他太多美好的回憶,如今她雖然已出落成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可在他眼中她依然是那個扎着兩個羊角辮的可愛姑娘。
鳳飛瑤看上官清要握她的手掌,羞澀的退後了幾步,她可不是三年前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常言道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這夜深人靜的,要是上官清心有不軌,那她該怎麼辦?
上官清看鳳飛瑤躲着他,方纔醒悟時過三年,曾近不知世事的他們都已長大成人,三年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切,也可以讓人忘記曾近的所有,鳳飛瑤連名字都改了,還會像以前一樣和他那般親密嗎?
“飛瑤,三年前你爲何不辭而別,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上官清想起三年來他爲尋找鳳飛瑤所付出的辛苦,心中不由甚爲難受。當年鳳飛瑤突然從京城消失,他如失去了爹孃的孩子,做什麼都沒有興致,每天帶着劉隨從到處跑,只要看見買地瓜的女孩子,便會錯以爲是鳳飛瑤,可當他搬過人家的身體看清楚後,他就會失望的暗自落淚。三年前他不懂男女之情是什麼,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直到昨日在府裡再次看到鳳飛瑤時,他才確定他定是喜歡上了鳳飛瑤。
鳳飛瑤一想到三年前的境遇,不由後背發涼,地震時的場面更如畫卷一般在她的眼前慢慢展開,傾斜的房屋,裂縫的地面,那些廢墟里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父親死亡後蒼白的臉,這所有可怕的一幕,又如剛剛發生過一般,讓她痛不欲生。
因爲害怕鳳飛瑤的身體不由輕輕顫抖,嘴裡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上官清看鳳飛瑤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由緊張的一把抱住了她瘦弱的身體,柔聲道:“飛瑤妹妹,你怎麼了?”
“怕,我好害怕!”鳳飛瑤眼淚嘩嘩直流,慢慢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上官清知道鳳飛瑤定是遭遇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傷痛,他溫柔的抱緊了鳳飛瑤,輕聲道:“別怕,有我在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
鳳飛瑤被上官清這麼溫柔的抱着,冰冷的身體慢慢變的溫熱,她錯誤的以爲百里瑾瑜又回到了她的身旁,只有百里哥哥的懷抱纔會如此溫暖。鳳飛瑤幸福的迷上了眼睛,破涕爲笑道:“百里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上官清聽到鳳飛瑤的話,驚訝的問道:“飛瑤,百里哥哥是誰?”
鳳飛瑤聽到上官清的問話,這才從錯覺中驚醒,睜開眼睛一看,面前的人那裡是她日思夜想的百里哥哥瑾瑜,她頓時羞愧的要死,掙開上官清的懷抱,跑到了一旁。
上官清追到鳳飛瑤的身旁,柔聲道:“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百里哥哥是誰?”
鳳飛瑤整理了一下思緒,認真的看了上官清一眼,慢慢將三年來發生的事情細細對上官清講了一遍。聽完鳳飛瑤的述說,上官清目瞪口呆,怪不得他找了三年都沒有鳳飛瑤的消息,原來她是在地震後隨百里瑾瑜去了丐幫,他是丞相府的三公子,從小父親就不允許他與江湖人士來往,這三年他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酒館、妓院、雜貨店,鳳飛瑤極有可能受苦的地方他都去過,可唯獨沒有去位於郊外的丐幫,就因爲這鳳飛瑤的心中已走入他人,那個曾救助她多次,送過她禮物之人,竟然已與她成爲陌路。
“飛瑤妹妹,沒想到你在三年中受了這麼多苦,可百里瑾瑜已死,你還年輕,你應該好好爲自己的日後打算一番,且不可永遠陷入傷痛和仇恨之中!”
“上官公子,我來你們府上就是要見到大王,順利成爲大王的嬪妃,日後爲枉死的百里一家報仇!”鳳飛瑤肅然道,她的日後早就打算的妥妥當當,復仇是她人生僅有的樂趣。
上官清搖頭道:“你萬萬不可這麼做,我想百里瑾瑜要是還活着,也一定不想看到你爲了復仇而嫁給一個你不喜歡的男人,更何況大王到了婚配年齡,願意嫁他的貴族小姐多的是,你進了後宮未必能得大王恩寵!”
“不管怎樣,誰也動搖不了我復仇的心願,你今日若只是找我敘舊,我很開心,若你想說服我放棄心中的仇恨,只怕我不能隨你的心意!”鳳飛瑤面無表情的看着上官清,認真的道。
“爲了我,放棄你的仇恨吧,我真的很喜歡你!”上官清看鳳飛瑤已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一時半會根本很難說服她放棄,爲了能讓她早點從傷痛和仇恨中走出來,他只好大膽表露愛意,也許鳳飛瑤會因爲他的一片真愛,放棄那條只有黑暗和悲傷的復仇之路。
鳳飛瑤沒想到上官清真的會喜歡上她,可她三年前已將一片芳心交付給百里瑾瑜,此刻就算百里瑾瑜已經死了,但她的心中依然難以在容下第二個男子,可她從小就不會拒絕別人,也最不想看別人失望傷心,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上官清早點死心?想了半天,鳳飛瑤突然冷笑道:“你是丞相最器重的兒子,而我只是一個鄉野丫頭,你覺得我們合適嗎?再說了丞相收留我入府,不就是想日後將我送進後宮有個依靠嗎?他若知道你對我存有這個念想,定會對你失望透頂!”
“飛瑤,不要這麼對我說話,我知道父親留你和韓夢琪是有目的的,但我真的喜歡你,誰也沒有權利阻擋我的幸福!”
鳳飛瑤沒想到她將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上官清還不想放棄,逐冷聲道:“我心中只有百里瑾瑜,他是生是死都是我的最愛,公子還是放棄吧,公子若真想找另一半,我看夢琪姐姐就不錯!”
上官清聽鳳飛瑤這麼一說,心裡冷若冰霜,但就算鳳飛瑤心中已有百里瑾瑜,他依然不會放棄她,至於那個不斷向他示好的韓夢琪,他壓根一點興趣也沒有。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今夜就當我什麼也沒說,日後我還是你的上官哥哥,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上官清雖然心中難受,但依然勉強着笑道。
鳳飛瑤看上官清不生氣,這才舒了口氣,不好意思道:“對不起,上官哥哥!”既然不能接收上官清的愛,那就成全他做哥哥的心意,日後在府中有這麼一個熱心的哥哥照顧也是極好的。
就在上官清欲將鳳飛瑤送回‘馨蕊園’時,小菊拿着一盤桂花糕回來了,鳳飛瑤本就不想讓上官清送她,免得一路上尷尬,看到小菊回來,她笑着對上官清道:“小菊回來了,還是我們兩一起吧!”
上官清知道鳳飛瑤的心意,逐笑了笑道:“好啊,你們路上當心點!”
小菊笑着向上官清行了一禮,拉上鳳飛瑤便往回走去。
上官清看着鳳飛瑤和小菊慢慢消失在月色中,仰頭長嘆,一次離別居然註定一生遺憾,若時間可以倒流,他寧願讓父親罵死,也絕不會因爲國喪在家裡乖乖呆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