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皇帝幾日稱病不曾早朝,朝中大臣都來御書房來探望,可都被張許昌攔在門外,這幾日,連太后蘇未央都忍不住,來到了御書房。
張許昌遠遠看去,是太后的皇轎,一時也慌了神,想起聖上臨走時交代,無論何時何人問起,都說受寒易傳染不宜通稟,也只好故作鎮定下了臺階去迎接太后。
自當上次皇后蘇葵玉小產後,太后便在坤安宮安慰皇后,連皇帝生病都氣的不曾看望,責怪皇帝對錦妃娘娘過輕的責罰,今日一來恐怕又是爲錦妃娘娘之事而來。
可料事如神的張許昌卻想錯了。
太后蘇未央下轎後,首先關心了聖上的病情,本來強行進入,張許昌等一攔,太后也便不再要求見聖上,只是交代張許昌太監總管轉告聖上,選秀一事絕不能因爲聖上受寒便怠慢,還望聖上早些康復便回了慈敏宮。
看太后如此爽快,張許昌自然明白太后話裡面的意思,按照陛下的意思派人給聖上送信。
別苑的空氣比起宮內要舒暢不少,收到宮裡送的信是晨起,王鈺在錦兒房內,二人正一起用早膳,她如墨的黑髮簡單梳起,用紅色的簪子別在腦後,別有一派風韻,他喝兩口粥,想到她早前半月形的金色步搖,便道,“還是這個紅色的木質簪子好看。”
她擡眸,櫻脣輕碰,“陛下竟然喜歡最簡單的木簪,倒是稀奇。”
“朕只是喜歡紅色而已,尤其是錦兒入宮那日穿的嫁衣,美的離奇。”他笑,深邃的眸子映在她如霞的俏臉,“錦兒若穿那日的嫁衣再嫁朕一回,此生便無憾。”
她低頭繼續吃着,幸得他幾日的“關照”,她的飯量大增,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又是一口,慢慢咀嚼着,“翎兒這芙蓉糕做的更爲精湛了。”
他抿嘴笑,眼睛彎成月牙,也捏起一塊芙蓉糕觀賞,假裝不在意的口氣道,偷偷的瞄着她的神態,“錦兒的貼身丫鬟,朕早上看到端着同樣一盤芙蓉糕到沁王爺那了。”
媚錦兒脣角勾起,白衣勝雪的她會心一笑,“女兒家的心事,陛下還是不要瞎猜。”
“可這男子是朕的弟弟,朕總要多關心一點。”
她放下碗筷,“那陛下還如此惹氣他,我都看的有些煩惱呢。”
“王琰這脾氣,比起三年前,你以爲如何?”他
拿起手帕,幫她擦拭嘴邊一星點的糕點末,道。
她盯着他疼惜的眸子,心感覺又沉重一分,說話也有些無暇顧忌,待他看着自己等待回答時,方纔低頭說道,“沁王爺骨子裡的灑脫不羈不適合皇宮,三年前的他已算天之驕子,如今的他看起來更勝一籌,只是和你我在一起,多了分孩子氣。”
“是啊,朕這個弟弟外人看起來高大威猛,其實也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說是孩子,可這孩子也該成家立業了。”王鈺笑語。
“那陛下昨日提到的劉方卓之女,不是說大家閨秀,那便賜予他爲王妃不就可以,不過。”她納悶的嘆氣,望着王鈺深邃的眸子,“王鈺何時變得如此挑剔了?”
王鈺聽到這兒,“哈哈”笑起來,拿起她垂落在肩膀旁的一縷黑髮,把玩於手掌,“錦兒有所不知,這劉方卓之女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據傳是個體型豐腴的胖姑娘,沒哪個公子想娶。”
“怪不得。”錦兒這才弄明白昨日王琰生氣的具體緣由,敢情這親哥哥在尋自己的樂呢。
屋外有人敲門,王鈺放下掌心中的黑髮,“進來。”
門被推開,身着灰衣的男子單膝跪地,雙手擡高,呈上一紙書信,“陛下,宮裡送來書信一封。”
書信?他挑眉,伸出手來,那男子將書信遞上,便揮袖跪地退下。
媚錦兒招呼人將桌上的碗筷收走,看王鈺蹙眉定睛的樣子,大概是宮裡出了什麼事情,她也不說話,任由他愣神。
他將視線從書信上移開,“朕又要左摟右抱了。”
“陛下的身邊從來不缺女人,這後宮佳麗少說也有幾十,如若再多上幾十也並不少見,自古帝王后宮佳麗三千,比起三千,陛下的身邊還是少些。”她笑着看他有些惆悵的眸子,安慰道。
王鈺蹙眉,壞笑道,“朕多上幾十便更好。”
“陛下真是……”媚錦兒話說一半邊聽住,可面前深邃的眸子卻不放過她,眯起眼睛湊近她白皙的俏臉,“朕真是?真是什麼?”
真是不要臉。
她笑笑,“沒什麼,我只是在誇陛下精力旺盛。”
“是哦。”他壞笑,“朕也是這樣覺得的。”
遠處的天空明朗中帶着雲朵,夾雜藍煌煌的色彩在皇宮內外暈染。
內務府內,選秀女的上百畫像經過五名畫師幾日的努力終於捲成畫軸放置在選秀閣,一個個展開掛在頂上特製的掛鉤,入宮多年的嬤嬤和太監在選秀閣來回穿梭,對着這百幅話語不斷。
“三年選秀一次,宮裡又要破費不少。”
“是啊,不過。”一位身形較爲豐腴的嬤嬤抓着幅畫像,看着上面歡笑的女子說,“比起宮內的花銷,秀女們的未來纔是我好奇的。”
那嬤嬤笑着,在畫像之間迂迴,“其實要我說,就算這些秀女深得聖寵,皇后的地位是不會變得,如此想來,這些秀女也不過是太后爲皇后鋪路罷了。”
“噓!”那豐腴的嬤嬤趕緊走過來捂住她的嘴,“這樣揣測太后娘娘,你有多少個腦袋砍?”
府內主屋傳出嘆息聲,最後寂靜一片。
王鈺第二天便帶着媚錦兒上了馬車,他同時也叫了王琰同行,可那小子硬是沒開門,他只好帶着媚錦兒提前離開。
對於這件事情,翎兒是一百個不情願。
媚錦兒也是不願意,這幾日被王鈺寵着,不得親自去調查琳琅已不方便,如今她被帶回宮裡,對於明月教,對於虞焉,對於他,她失策了。
若是她會武,就不必等待其他人打探的消息。
十年前在明月教中訓練,那個變化莫測的男人看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硬是剝奪了她學武的權利,其他姐妹們共同學習武藝,而她只能被困在屋內學習琴棋書畫舞藝,每每看到姐妹們揮舞刀劍,嬉戲玩耍,她滿是羨慕,卻無能爲力,她被他所救,聽從他的話本就是應該的,不該有任何埋怨,只好獨自看着手指磨出的繭子,暗自悲傷。
她停下步子,看着王琰居住的屋子,再看看身邊的小魚也臉上的無可奈何,對垂頭喪氣的翎兒道,“翎兒留下吧,小魚總歸是男兒,照顧沁王爺總不夠悉心,留下來好好照顧王爺。”
翎兒聽後喜出望外,一臉的欣喜,“是,娘娘!”
一路上,王鈺都將她擁在懷裡,不顧她的拒絕,就是抱着,秋日天氣漸涼,他又將隨身攜帶的斗篷披在她身上,叫媚錦兒好一個熱氣沸騰。
“爲何將翎兒留下?”他小聲道,“比起侍奉王琰,你更需要她。”
“我總不能困住翎兒一輩子啊。”她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