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薑是老的辣, 人是老的狠。
到目前爲止我遇到的這些人,加一塊也沒葉老頭狠。就算那個心狠手辣的宇仲秋和他一比,也只是小學級別的。那雨惡都不算事, 還沒上幼兒園呢。
我就沒想明白, 他這一輩子是怎麼活的, 能活成他爲個樣兒, 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不得不交出宇仲秋的手鍊, 手還在一直髮抖中。看着地上的這幾個麻袋,頭皮一陣陣發麻,身上的汗毛根根都豎了起來。看形狀我猜裡面是死人。我實在沒勇氣問, 這些都是哪兒來的。
“我只是想瞞天過海,你也沒必要這麼興師動衆啊!”越說聲音越小, 跟他瞪眼睛很需要勇氣。
“你以爲光放把火, 別人就能信你們都死了?”
我和葉老頭相互敵視, 在他眼裡我象白癡,在我眼裡他象惡魔。我是不是應該慶幸, 還好他手裡有現成的死人,而不是圖省事把府裡的人都殺了?我只能往好裡想,但他手裡怎麼會正好有現成的死人?
“那個葉老爹,就算是這樣,別人可能也不會都相信我們死了。如果我們一露面, 還是會穿幫的。”
其實我只想讓他幫忙把我偷運出去, 總比我自己想辦法溜, 要容易點。但以他現在的手法看, 這事有點失控了。
“那就不能露面了。”
這是幾個意思?他不會有別的想法吧?可他總是葉之雲的親爹, 這點不會錯的。
“那個如果你把我就這樣放了,你不會有什麼事吧?”要是犯了事, 最好不要被他給供出來。
“雲兒,你恨我嗎?”
這可不是我要的問題啊,怎麼給我這樣一個回答?現在纔來扮慈父,有點晚了吧?
要是我說,葉之雲的日子過得的確不怎麼樣,爹不痛,媽不愛的。好不容易碰到個情郎,還是個要人命的麻煩精。就算她能過上熊貓一樣的幸福生活,我也不願意拿我的人生和她交換。
“恨不恨的有什麼要緊?做人做事,只要你自己不後悔就好,別人怎麼想哪管得了那麼多?”
我猜他一定後悔了,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問。可沒辦法,路是他自己走的,能怨誰。後悔也晚了,他活該。不過細想,他也是個可憐的人,這輩子爲情所苦,沒有一點是成功的。
爲臣,爲夫,爲父都一塌糊塗,該守的原則沒守,該愛的人沒愛,該負的責任沒負。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不過總體說來,還是可恨多過可憐。所以我是一點也不可憐他,但希望他能可憐可憐我。不,是他女兒葉之雲。
我躺在棺材裡,晃來晃去,都快被悶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被外面的人放出來。葉老頭私自篡改了我的創意,真是讓我十分鬱悶。但我和他的實力相差實在太懸殊,唉,這人啊,要是不夠強,只能讓人擺佈。所以我只能拿了他給我的安家費,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這口棺材。
現在我只能祈禱,葉老頭沒有想要活埋了我的想法。
睡睡醒醒,已經記不得我睡了多長時間了。雖然這個棺材做的十分人性化,通風很好。但再好,現在也是大夏天,悶的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感覺現在沒有在晃,是停下來了吧。我伸手推了一下上面的棺材板。很重,把腿蜷起來用力蹬,動了。我長出了口氣,還好,沒被釘死。再用力,終於讓我挪開了這塊代表生死的木板。
月光照進棺材,我坐起來。是晚上了嗎?有夜風吹來,帶走了我身上的汗。我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太舒服了。又可以轉世爲人了。
藉着月光四下打量一下,這就是傳說中的破廟吧?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就把我扔這兒了,讓我自生自滅?真想的出來。
外面好象有人來了,我坐在月光裡,看着門外的人拿着蠟燭走進來,終於笑了起來。緣份這東西,你不得不說的確是很奇妙的,現在我的臉一定笑得跟朵花一樣。
於是我說:“阿良寶貝,我們又見面了!”
但是阿良的表現一點也不象久別重逢,如果有的話那也是用一聲慘叫來表現的。他這種異於常人的表現,不得不說真是讓我有點傷心。
“叫什麼叫,你見鬼啦!”
蠟燭已經熄了,又有一陣夜風吹過,在這樣的夜裡,雖然阿良見到我,沒有我見到他那樣高興。不過總得說起來還算不錯。
他這會還坐在地上發抖呢。我無奈,“好久不見你,我還以爲你有點長進了,怎麼還這樣啊!”我從棺材裡爬了出來,走到他跟前,“別抖了!告訴我,你怎麼在這兒?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你,你怎麼在棺材裡?我,我,我……”
阿良終於從驚愕中逐漸恢復過來,趁這個空檔,我翻出他的乾糧吃了起來。看來他受我的影響還是很深的,肉乾果脯樣樣都有。不光能補充體力,還要補充維生素啊。這可是我當初教給他的,其實更多的是爲了解饞,他居然還記得。孺子可教!
看着他時不時的,還在拿眼睛偷瞄我,“你還沒緩過來啊?怎麼就你一個人,剛纔沒有別人和你在一起嗎?”
“要是有別人,我也不能這麼害怕。也沒有你這樣的啊。剛纔我都要被嚇死了。我從外面回來,這廟裡就一陣陣吹陰風,你還從棺材裡坐起來,月光裡慘白的一張臉,還對着我笑,我……”
他越說越委屈,而且還來勁了,我覺得可氣,“誰讓你不好好在家待着,上這來幹嘛?”
“我接了這趟鏢啊,有人讓我們護棺材裡的人落葉歸根。說明天就會有人來這裡接棺。所以我讓別人都走了,我等着和來人交接一下才能離開。沒想到你從棺材裡出來了。我還想問呢?你怎麼會在這棺材裡?裡面的人呢?”
“我一直在裡面,也就是說我就是裡面的人。”
“不可能,你怎麼能在裡面待上十天?”
“什麼?”我驚叫,“十天?”沒可能吧,不吃不喝待上十天,還是在悶熱的棺材裡。我不是一直在睡覺嗎?一定有問題!
我看向阿良,“讓你走鏢的人就讓你等嗎?沒有別的?”
“還有一封信。”阿良從懷裡拿出來,遞給我。
我趕緊展開來看。
之雲吾兒:
爲父自知今世欠兒良多,此次助兒,也算盡爲父之責。只是此後艱險難測,恐鞭長莫及。望兒能自化風險達成所願,也不枉此生。
父字
看着葉老頭的信,我只能撇嘴。讓我怎麼說他好呢。對了,我起來去翻棺材。終於讓我找到了,在枕頭下面,我找到一小包東西,如果沒猜錯,就是它讓我能一下子睡了十天。
於是我小心地收好,這可是好東西。葉老頭的好東西以後可就再也撈不着了。只不是不知道這是什麼,看看以後能不能遇到個高人什麼的問問。
“對了,阿良你出城的時候聽沒聽說什麼新聞?”我想知道,我們這次這麼大的動靜,不能就這樣就完了吧?
“有,”阿良吞吞吐吐,“將軍府發生大火,少將軍和三小姐都死於火中。葉老將軍悲痛過度,扶棺請辭去了邊關。”
我聽的嘴都閉不上了,這樣也行啊!開玩笑,就這樣能有人信嗎?我服了!
再看看身邊的阿良,“現在問題嚴重了,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人滅口,二是被殺人滅口。你怎麼說?”
阿良看着我表情僵硬,和剛纔我坐在棺材裡時的樣子差不多。
“我,我都不想選。”
雖然聲音還很弱,但已經開始表明立場了,還是有進步的。
“那你有好的提議嗎?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也知道我有什麼樣的麻煩。”
阿良深吸了一口氣,“我只知道你是劉轉,至於你的麻煩,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從今以後,沒有人知道了。”
我心裡偷笑,“阿良家裡還有什麼人?”
“沒有人了,只有我自己。”
“這樣啊,”太好了,正合適。“你跟我闖江湖去吧?反正你不也沒什麼事嗎?”
“只是……”
“只是什麼?”
他又是這樣,這個毛病以後要讓他改了。“你沒想過讓別人幫你?那樣可能會更好!”
“別人?你指的是誰?”
“就是程王楚王他們。”
我一邊嘆氣,一邊拍着阿良的肩膀,“別看那些人,平時和我吃吃喝喝的,關鍵時候誰也指望不上啊。人啊,有什麼事,想靠別人是不行的。自己的事,只能自己想辦法。”
“我看他們對你,應該不是這樣的。還有玄國的皇子殿下,爲了你,也是難得了。”
一巴掌打過去,得趕緊打掉他的這個想法。“什麼難得了,你知道什麼?別人也還算了,那個宇仲秋最可惡。記得當初我們被人給劫了,我還讓人給下了毒嗎?”
阿良看着我,好象是想起了那次的事。
“他就是那個下毒的人。你還說他不錯,他那個人是不錯。不過心裡只有家裡天下,黎民蒼生。對別人他可是個仁者,義者。可對我來說是個不仁不義者。下次我們要是碰到他,千萬記得繞道走,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阿良又是一臉呆滯,單純如他怎麼能知道這裡面的險惡。別說他,如果不是讓我遇到,我也很難想象。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今天看來是個好天氣。“我們要去闖江湖去了,阿良有沒有信心?”
我在做出發前最後一次的激勵軍心,阿良好象並沒有被我感染,“我們要去哪兒?”
“就去不被那些混蛋找到的地方。”
“有這樣的地方嗎?”
“沒有嗎?”我就不信了。
“那是很遠的地方了。”
“你不願意?”
“也不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次你不能再趕我走了!”
我大笑起來,這個傻瓜。他不自己想跑就不錯了,還有空擔心我趕他走。“好,我不趕你走,但沒我的同意,你也不能隨便離開。知道了嗎?不然我可不保證後果啊!”一點點威脅還是要的。現在有沒有用,就不知道了!
“好,我同意。”
“好,我們走吧!”
“以前的生活,你真的放棄了?”
“現在都這樣了,還說什麼放棄不放棄的!”
…….
…….
阿良那個傻瓜還不知道,可怕的旅程就這樣開始了。而我是不打算告訴他的,不過我的幸福生活,纔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