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地位的提升,李玄越來越喜歡看書,最喜歡的兩種,小說和史書。
在史書中,他看到了輪迴。
王朝建立之初,驕兵悍將橫行,無人能敵,爲中原王朝掃蕩不臣。
隨後王朝進入平穩發展期,本來平衡的文武之間漸漸失衡。
不要戰爭,要和平成了朝野的共識。
隨後,文官漸漸佔據上風,自然不會讓武人爬到自己的頭頂上。
壓制武人成了潛規則。
男兒爲何從軍?
求功名,求出路,乃至於求改變自己的階層。
可當軍隊被削弱,對外征戰屢戰屢敗時;當武人的地位下滑時……不可避免的,武勇就成了傻子的代名詞。
“殺!”
明白,可這個和我爲副使有何關係?
張菁點頭。
年胥不答。
剛走下城頭的石忠唐正在交代事情,回身道:“何事?”
張菁想了想,“大概……會吃虧。”
歸去後,王衆因公升遷爲宰輔。
“吃虧只是小事,大周不差錢。”王衆說道:“要緊的是辦成事。”
石忠唐忍不住罵道:“賤狗奴!”
“可最終石忠唐大敗,秦王入主關中。你明白嗎?”
不差錢時,大夥兒好說。
當初進了長安時,不是沒人勸進,但石忠唐卻覺得優勢在手,不着急,先把大局穩固了再說。此刻他被秦王趕到了南疆,登基之心卻越發的熾熱了。
“本王知曉了。”
張菁被塞進了使團中,一直鬱鬱不樂。
——多一個幫手,對於此刻的秦王而言便是雪中送炭!
故而,讓張菁爲副使,便是想利用當年的交情來說事。
“錢糧如何?”石忠唐問道。
“哦!”石忠唐擡眸,“誰說的?”
那人可不正是老夫的貴人……王衆兩度和李玄打交道,一次之後飛昇爲尚書,第二次飛昇爲宰輔。
石忠唐的寬宏,石忠唐的納諫如流,石忠唐的敏銳,都令他歡喜不已,覺着自己找到了真正值得輔佐的主公。
……
“就在這個時候,秦王率軍南下,不顧客軍的弱勢,與石忠唐決戰。那一戰,多少人不看好他?”
正使的人選幾乎沒人和王衆競爭,無他,王衆和秦王有交情。
南周密諜聞名天下,特別是隱匿蹤跡的能力,獨步無雙。
“兩日。”
“大王!”
不,是殺人才出色。
“大勢在時,什麼都不是事。大勢不在時,彷彿所有的弊端都一下冒了出來。按理,本王該蟄伏,慢慢把這些弊端處置了。可大敵不遠啊!”
“掌教!”
斥候被帶了過來。
那個主公把面具一剝,露出了猙獰的面孔。
王衆搖頭,“他們是害怕!”
“除非一公與一母!”
“見過大王!”
校場上,數萬新卒正在操練。
李玄想扭轉這股風氣。
這個是南周朝中的認知,只需跟隨使團出發,回來便能多一份資歷,以及一份功勞,故而副使的人選也競爭激烈。
這是什麼?
“賊人啊!”
“面對異族人時,掌教可曾有那等……看着野蠻人的優越感?”
“對!”王衆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她,“爲了能打動秦王,陛下派了老夫爲正使,可副使爲誰卻令陛下頗爲頭疼。想來想去,與秦王有過交情的也唯有公主。”
蠢的人單純。
你沒問明白了嗎?
張菁差點就想點頭。
賀尊苦笑,一飲而盡。
賀尊隨即求見石忠唐。
王衆乾咳一聲。
寧雅韻嘆息,“好像,都是漸漸衰微啊!”
“王相。”
老夫此次回去,弄不好就會成爲首輔啊!
王衆心頭火熱。
……
這可是公主的侍衛統領!
身邊的侍從下去打探,上來說道:“大王,是南周的商隊!”
有幾個文官尋到了賀尊。
原來,所謂的寬宏只是姿態,骨子裡的石忠唐信奉的是刀子。
“再不能了呀!”
“王相可知……陛下爲何令我爲副使。”
衆人唏噓。
“何事?”
走出節度使府,賀尊腳步蹣跚的進了一家酒肆。
但有個疑惑。
石忠唐思忖着,良久,壓下了此刻就登基的慾望,“你可暗中準備,時機一到,本王便登基稱帝。”
他猛地清醒了過來,“文武之道,必然是一張一弛。文張,則武馳。”
南周商隊是這塊大陸上最爲特殊的存在。
“賀先生出了節度使府後,就去了酒肆喝酒。看着似乎在發牢騷,只因擔心驚動了他,故而沒去窺聽。”
這一眼,把賀尊看的心底發涼,隨即告退。
“賀先生,這等抄家籌集糧草的手段不能用了呀!”
只要能把北疆軍拖的士氣下滑,他便能在二線佈下防線,一步步的消磨北疆軍。
寧雅韻呆呆的站在大門外。
他不要求方旭堅守二十日,十五日就夠了。
“妥,可你卻看着不像是商人。”王衆搖頭,“商人要的是什麼?和氣生財,要笑,要賠笑。可你先前卻笑的如同是債主。後續還有關卡,你且小心。”
“貴人。”
南周參知政事王衆看着張菁,沒好氣的道。
王衆眯眼看着那些軍士,“好像很是惶急,這是戰報,令人去打探。”
石忠唐微笑着,看着一支商隊從城中緩緩出去。
在談判之前,他必須要獲知當下的局勢。
張菁的大長腿在馬背上顯得格外的醒目,她平靜的道:“商隊中有女人不妥嗎?”
“好歹,要坐坐那個位置。”
十餘騎在前方疾馳而來。
“上酒!”
一個鬚髮斑白的官員痛心疾首的道:“再這般下去,人心就散了。”
寧雅韻想了想,“確實是有。”
“詞賦滿江,自然輝煌。”寧雅韻自己就是博學之士,故而撫須微笑,有些自得。
石忠唐並未應承,賀尊心中越發的難受,再想勸諫,可纔將開口,石忠唐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張菁徹底明白了。
但這需要時間。
“臣聽聞……那些豪商有不少怨言。”
可讓年子悅出使,那是打臉。
張菁卻心思複雜。
朝中決定和北疆軍聯手,一起滅掉南疆石忠唐,爲此,需要派人出使。
石忠唐揉揉眉心:“方旭志大才疏,蠢貨!”
張菁看着滿腹心事。
“老夫知曉。”賀尊如何不知這樣做的後果,他說道:“老夫這便去勸說大王。”
就在一羣臣子你爭我奪的時候,年胥開口。
賀尊笑道:“這些新卒操練之後,便能跟隨大軍行動。”
……
老帥鍋是個實誠人。
“還好,先前盤查時,你差點便露了馬腳。”
“這是……”
王衆的仕途也算是有些傳奇性。
阿史那春育歡喜的去了。
他睜開眼睛,“堅守了多久?”
“精氣神不錯。”阿史那春育說道:“這一批人更蠢一些。”
南疆的豪商被他殺了不少,抄家得來的錢糧多不勝數。興許是擔心繼續行商會引發石忠唐的關注,故而豪商們最近集體縮在家中,生意都不做了。
……
“殺!”
當初他在禮部廝混,仕途遇到了瓶頸,功勞和貴人一個也無。就在此時,大唐使團來了,王衆奉命帶着使團出遊,彰顯南周的富庶。
隨行人中有情人司的密諜。
張菁點頭。
哪怕是大唐和南周之間劍拔弩張,依舊不影響他們做生意。
後續大唐南征,南周大敗,王衆奉命出使,和彼時的李玄談判。
他喝着酒,想着自己的經歷。
“哪來的商隊?”石忠唐問道。
侍從說道:“有戰報。”
王衆撫須微笑。“早些時候石忠唐破關中,進長安,聲勢大振,天下爲之噤聲。彼時,大周也在擔心,明白嗎?”
石忠唐站在清河城頭上,阿史那春育在他的側後方稟告。
原先跟着張楚茂的時候,雖然看不上張楚茂對楊氏唯唯諾諾的姿態,但好歹日子也算是安穩。
“掌教!”
“詞賦滿江之時,中原是強大,還是漸漸衰微?”李玄問道,不等寧雅韻回答,就步入了洪州州廨。
賀尊知曉此刻不是勸說的時機,但這個問題已經越演越烈了,再發展下去,整個南疆的豪商都要跑了。
“說。”石忠唐拿起一份文書。
可現在呢?
石忠唐頷首,“戰況如何?”
“老賀!”石忠唐心情不錯,“幹州那邊,方旭送來文書,說最少能堅守二十日。兒郎們信心十足,好!”
“大廈將傾時,能力挽狂瀾的,唯有中興之主。秦王便是。”王衆嘆道:“中興之主,也必然是雄主。”
王衆卻有些意氣風發。
“王相。”
“朕有人了。”
wωw _тt kān _¢O
“不!他們不是不願去。”
眼前多了一人,是包冬。
誰?
羣臣問。
“是。”
“和一位雄主商談大事,換了方崇等人去,你覺着會如何?”
王老二蹦跳着進去。
孃的!
“知道了。”
“熟人!”張菁豁然開朗。
晚些,衆人回去。
“知曉爲何無人與老夫爭奪正使之職嗎?便是因爲他們沒有信心面對那位雄主。”
“幹州失陷。”
“他們擔心大王收拾了豪商之後,便會……接着收拾他們。”
張菁搖頭,“不明白。”
直至出現戰機。
後來歸順了石忠唐,他甚至有些報復的快意。
“剛抄了十餘家,收穫不少。”春育得意的道,卻沒看到賀尊那難看的臉色。
“倒也難得。”石忠唐回身,商隊在漸漸遠去。
“一山不容二虎!”寧雅韻說道。
高臺上,石忠唐率文武官員正在觀摩。
結果半道遇到了造反的亂民,被圍困在城中。後來脫困後,王衆弄斷了自己的腳指頭,成功混到了功勳,飛昇爲禮部尚書。
“彼時,大週上下,包括老夫都認爲中原要改朝換代了,大唐滅,新朝起。明白嗎?”
“何事?”
“方崇他們就那麼不願意見秦王嗎?”
石忠唐回身,“你說,若是本王登基,如何?”
“他們怕什麼?”
“閃開!”
單純的人做事兒纔出色。
“這個啊!”
寧雅韻最近話不多,更多是在觀察着征伐,彷彿在感悟着什麼。
哪怕是方崇北伐兵敗,南周的商人們依舊往來於南疆和南周之間。
“逼着文官殺敵,你就不怕被人口誅筆伐?”
張菁,“……”
“掌教覺着我中原的文化可輝煌?”李玄反問道。
包冬不解,“掌教說的是……”
天大地大,生意最大!
wωω ▪t t k a n ▪C〇
這是南周商人的口頭禪。
裝作是商隊的南周使團趕緊避讓。
“大王,好事啊!”阿史那春育歡喜的道:“大王早就該登基了。”
“王相覺着秦王是何等人?”張菁想到了當初的那個少年,怎麼想,都無法把那個少年同那位傳奇般的秦王連在一起。
手頭緊時,對不住,要麼給錢,要麼給命。
“大王!”
“許多人說。”賀尊見石忠唐眸色陰冷,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勸諫,“商人通往來,若是把他們都得罪了,誰來運送貨物?且……”,他擡頭再看了石忠唐一眼,“且那些豪強也在不安。”
他習慣性的伸手想去拍拍張菁的肩膀,半途縮了回來。
……
他剛準備回去召集人手議事,見斥候依舊不走,就輕哼一聲,“還有事?”
“是!”
斥候的身體微微打顫。
“大王,洪州……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