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眼前的空地上,最先進入大家眼中的,是三張或團着的,或鋪展開來的毛皮,從毛色及斑紋來看,正是虎皮。然後便看到了一些還有些許氣息的小雞小兔等,粗略算上去,不下百餘隻,最後,便是一些零星散落各處的,花花草草。
司空等幾個大感不可思議,就是遠處的古夢茹,也覺得有些夢幻。這三樣,不正是古夢嘗先前與大虎胡侃時先後所提到之物嘛?先是花花草,然後是小雞小兔,最後是虎皮,任誰都想到了,這些東西,定與那隻大老虎有關。
不理司空等人的驚愕,古夢嘗見了眼前這些東西,“嗷”地一聲歡呼,衝了上去。
他先是自地上撿起一張虎皮,迎風一抖,但那虎皮甚大,古夢嘗身量不高,即使他其將舉過頭頂,仍有一大截拖在了地上,司空等人看得真切,這虎皮自頭至尾由腹部剖開,除此之外,再無破綻。
“你小子發財了!”,此時大妖傳音給古夢嘗,語氣中頗有酸意。其實他在說“你看着辦時”,本想着這小古與衆人會與這大虎好有一翻爭鬥,說不定遠處的那小妞亦會出手相幫,但它已看出,這大虎有功力在身,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等到這些人都解決不了時,自已再出手一錘定音,那事後這小古定會對自已感激有加,如此,對自身日後行事定有幫助。可是沒想到,事情讓古夢嘗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解決了,不免心裡略有不適,大嘆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啊。
古夢嘗此時正在興頭上,也不去細辯大妖的語氣,聽大妖如此說,藉着虎皮的遮擋,低聲問道:
" 何出此言?“
“禽獸修行,與你們人類多有不同,比如這大虎,到了一定程度,其每百年必經一次“蛻身”,這皮毛便是其蛻身後所留,你仔細看下,這三張虎皮,是不是漸次增大,毛色漸次加深?那正是這大虎功行日深的原故!”
說起這些,大妖頭頭是道。
此時司空等也正在擺弄着另外兩張虎皮,古夢嘗看了過去,見果真如此。
“那也不至於發財吧?”,古夢嘗有些不確定,繼續問道。
“說你見識短你不相信!普通虎皮已是十分難得,更何況這修了道法的大虎所留?這虎皮上仍留有大虎少許法力,更兼之其堅硬異常,修行之人可以祭了它做些法器,就是普通人披了它,尋常走獸也是不敢近身。這一張虎皮,遇着識貨之人,卻頂得錄常幾十張虎皮不只!你們村上那些欠帳,一張都有餘!”
古夢嘗聽了,不覺十分高興。他自小對外物十分淡泊,他高興的不是這虎皮有多值錢,而是村上的事終於可以解決了。
“小的們,把這三張虎皮都給我包了!”,古夢嘗大聲對着司空等人喊道。至於這虎皮的諸多妙用,卻未與衆人提及。
司空等人聽了,忙小心翼翼地將三張虎皮仔細捲了,然後用隨身帶着的繩索捆好。
“我說你發財,倒不在這三張虎皮!”,大妖見古夢嘗心思全在這三張虎皮上,不免再次於心裡嘲笑古夢嘗沒見識,但這話他卻沒有說出來。
“怎麼?”,古夢嘗不解。
“那些獵物,倒只是些尋常的肉食,只是那些你所說的花花草草,卻大是不凡!”
大妖言道。
“這又怎麼說?”,古夢嘗聽了,心中滿是疑惑。
“這大虎倒也是有心了,他日你若再次與其遇上了,衝着今日的好處,不要過於爲難它纔好!”,大妖並未急着回答古夢嘗的問話,而是如此說道。
古夢嘗聽了,心下不以爲然,先前聽姐姐有言,自身是無法修練的,這一輩子也就做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他日如若遇上了,怎麼可能是他去爲難一隻修練有成的大老虎,那大老虎不來爲難他,把他嚼碎吃淨,他就燒香唸佛了!再說,這陰森恐怖的山林,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再第二次來了。因此,他只當這大妖所言是耳旁之風,並未上心。
“你可知你們人類包括我們妖獸修練,除了自身努力外,還有一樣是不可缺少的?那就是靈藥丹丸。這地上的你所說的花花草草,具是不可多得的靈藥,有幾株還很是有些年份了,你說你是不是發財了?”
“靈藥?”,這個概念古夢嘗倒是第一次聽說,凡人所用草藥一類,他倒是有見識過,但那些只不過是醫治頭疼腦熱的尋常之物,至於什麼是靈藥,即使古夢茹,也未曾提及過。
“我有一言,你一定要照辦!其餘之物倒還罷了,這些花花草草,你必須留下!先不說其功用對你及你姐姐有用,如若流到外間,被有心人追查,你這棲身的小村,卻休想安寧了!”
“這個倒是”,大妖這次所說的話,古夢嘗很是贊同,即然這靈藥對修練之人如此有用,如若被人知道出自這片山林之中,定會使人趨之若鶩,到時會發生什麼事,誰都說不準。奇林村世代寧靜,古夢嘗可不想因爲他而被打破。至於虎皮,他倒想好了,他會親自與村長司勝時交待,不要一次性全都繳了上去,一是容易引人注目,二來留着以度荒年。而外面的人,對於獵戶偶爾打得一兩張難得的獸皮,哪怕發現有些奇異,也不至於太過疑心,這種事其實不併少見。
想到這裡,古夢嘗見司空等四人已經收拾好了虎皮,便吩咐到:
“你們把這些小雞小兔等聚到一處串了,這些花花草草什麼的,村上拿去也是無用,我就收了,種在我自家的小院裡去,應當很是好看!”
司空等聽了,沒有任何意見,一個是表面上古夢嘗所講確實如此,再者,此間一應事物,具是靠古夢嘗得來,他說什麼,大家自是沒有任何意見。
幾個少年手腳倒是麻利,不一會,便將百餘隻小獸捆了足爪,再找了幾根結實的木棍,挑在兩頭。而他自已,則脫了上衣,將地上的那些靈藥仔細的收好,包了起來。
見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古夢嘗看天色已是不早,來時輕身,迴路負重,這走出去還很要費些時間,於是與幾人分了工,或背或挑的,將大老虎所送之物,一件不拉地攜了,一起往回路走去。
在此之前,古夢嘗曾問過大妖,那段樹枝該怎麼辦?大妖說,這樹枝已落地生根,與這片山村成了一體,卻是帶不走的了,古夢嘗也只好作罷。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走走歇歇的,一個時辰左右方見到山林的邊緣,外面明亮的陽光讓幾人心情激動,古夢嘗知道,只要過了這幾十丈遠,邁了出去,此行便算成功了。於是加緊催促衆人,腳下緊行,而外間的景象,也是漸漸的清晰起來。
幾十丈的距離在大家的快步行進下,很快就過了去,眼見就要出得了林地,大妖心中也是一鬆,不由得收了法力,衆人只覺得身後一股大力推來,便如飛一樣,衝出了山林,待跌跌撞撞地收住腳步時,已是離山林十丈開外了。
而就在大妖收束法力之時,不知幾千裡地處的一座大山上,自山腳至山頂建着一片連綿不絕的屋舍,在最高的山頂處,是一座如整塊大石摳出來般的巨大宮殿,此時殿中無燭自明,正中央大椅上坐着一位渾身縞素,神態安然的中年之人,只見他突然睜開了雙目,輕咦一輕,自言自語道:
“怎的那片山林有了動靜?”
只見他嘴脣輕動,右手於眼前輕輕一劃,一圈如水鏡面出現在了眼前,鏡中所現景象,正是剛剛出得山林的古夢嘗幾人。那中年人見只是幾個少年人,嘴角便是一笑,左手擺了一個法訣,心中默想片刻,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下便想着不再關注,就要撤了法力,卻一眼看着古夢嘗,雖隔着忒遠的距離,但中年人仍然是心念一動,再仔細看時,便注意到了大妖的存在,恰在此時,眼前的法鏡卻有破碎之相,心下一笑,似乎有些玄機,但無論如何,東西也不能讓這幾人白得了去,自已身份不同,不能與幾個少年人一般見識,但對那個大妖略施薄懲,想來別人也說不得什麼,況且那片山林,幾家共議,此事被自已察覺了,也不能一點動作都沒有,於是在眼前鏡面將碎未碎之時,手隨意動,一個法印被他扔了過去。做完這些,便閉了雙眼,繼續修練打座起來。
出得山林的古夢嘗幾人,正在以衣拭汗,談笑風聲,恰在此時,古夢嘗只聽得大妖一聲大叫“不好!”,然後便覺着左臂上被重重的擊打了一下,忙去看時,只見原先斑記所在位置一片通紅,而那片跟了他十年的斑記,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古夢嘗心中便是一驚,知道這看似一切順利的山林之行,在最後關頭,還是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