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好孩子

第二天一早,幾人早早的收拾停當,上了馬車,出安陽城東門而去。

路過三十里大山時,古夢嘗想起了狐守於此的李蒼河,想起了三年之約,想起了那一腳一賜,不免看了看姐姐古夢茹,古夢茹自昨晚開始,心緒便不佳,一直沒怎麼說話,此時亦是面沉如水,古夢嘗本想說些話,也只得作罷。

按原定計劃,本來是沿官路直走鶴衍城的,現下因了古夢嘗的原故,做了調整,在第三天的時候,古天風仔細辨認了下,教司空駕車離了官道,向偏北一拐,上了一條小路。

這小路初時平坦,行了一日後,漸漸崎嶇起來,原來又進入了一片山地之中。

古夢嘗這幾日裡,除了夜間修習星源練體訣外,餘下的時間便是熟記小灰所給的藥草信息,一來他悟性及記憶極好,二來小灰偶有指點,上萬株的藥草倒是讓他強記了近千數下來,但饒是他年輕體力好,仍是累得個頭暈腦脹,好在他活學活用,每每累到不行時,便偷偷自須彌袋中取些對症的靈藥吞了,倒教他支撐了下來。

這片山區初時渺無人煙,行了四五日後,漸漸有了些零星的村落出現,幾個人找了個稍大一點的村子,稍微休整了下,又開始趕路。如此又走了一日,見前面出現一塊很大的谷地,路上開始有了些從其他方向聚集而來的行人,古天風微舒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終於到了!”

此時已是深秋時節,山中很多樹木都已是枝葉凋零,但這山谷之中卻甚是奇怪,仍是一片碧綠,古夢嘗等幾個年輕人都大感奇怪,古天風笑着說道:

“凡練丹練藥都離不了靈藥或草藥的種植,這片地方得天得厚,據聞地下有一處極旺的熱泉,以致影響了這一方小天地的氣候,即使冬天也是溫暖如春,極利藥草的生長,也因此,這處宗門取名叫做長青門,一取四時常碧之意,二取丹藥無雙,用之生命修爲長盛不衰,也算是這附近千里之內極有名的丹藥宗門了。少時你等入了長青門,可要處處小心些,那些丹師個個都是眼高於頂,極難相與的!”

古夢茹幾個聽了,心裡都大感驚奇,果然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今日又長了見識了!

又走了一會,來到好大一片建築前,幾人下了馬車,見迎面是一堵高大樹木搭就的山門,山門正上方有大大的長青二字,門兩側是一副對聯,卻不是以墨書寫,而是用火燙在兩塊極大的木板之上,上聯是“靈丹惠天下”,下聯是“寶藥濟四方”,文詞雖嫌粗糙了些,但也算是有些氣勢。

門前站着兩個俗不俗道不道打扮的青年, 古天風親自走上前去,擡手打了個揖禮,開口道:

“吾乃東吉劍派古天風,與貴門玉長空大師有舊,特來拜訪,煩請兩位通稟!”

那兩人聽了,卻並不馬上動身,他們宗門雖然地處偏僻,但每日上門來求丹買藥的仍是有些,見古天風幾個並不出衆,便有些愛理不理的,古天風是個老江湖,見了便自身上摸出些銀錢了,遞到其中一人手上,那兩人面上纔有了些笑容,其中一人道:

“原來是古大人,玉師正在門中,請稍候片刻,小的這便前去稟告!”,說完便轉身朝門中而去。

沒多久,那人迴轉了來,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對着古天風施禮道:

“玉師有請幾位,請隨我來!”,說完頭前帶路。

古天風帶着幾人在後面跟着進了山門,古夢茹等邊走邊四下打量,見這長青門內並無高屋巨樓,只是東一處西一處的院落錯落分佈在山坡之上,綠樹掩映之下,倒有幾分農家田園風光,別人先不覺怎樣,古夢嘗已經滿意了三分。

走了一會,那人停在一處院落旁,對着裡面說道:

“玉師,賓客帶到!”

話音剛落,只聽得院子裡“嘭”的一聲,跟着一股青煙冒了起來,院外衆人看得清楚,正不明所以,只聽院內一道聲音說道:

“真是個蠢才,一枚合正丹練了五次竟然還是不成!”,跟着院門打開,一位老人走了出來,見着古天風,哈哈一笑道:

“天風啊,快進來!”

古天風正要施禮,那老人卻是一把抓了他的手,一路拉着進了院中。

古夢嘗在旁偷眼觀瞧,見這老人鬚髮皆白,看年紀有六十多的樣子,腰背挺直,走路生風,倒不顯老態,面目間看上去並不兇惡,看其與自已的父親的樣子應是稔熟,古夢嘗想着,若這人做了自已將來的老師,倒也不錯,心中便又滿意了三分。

幾人進到院子裡,這院子極大,四下修着幾座竈臺,有一個青年正站在一處火還沒有滅的竈臺前發愣,玉長空對着那青年說道:

“還愣着幹嘛?沒見有客人到嗎?還不去搬凳倒茶!”,然後回頭對古天風說道:

“我房中凌亂,無法待客,將就在院中坐吧!”

古天風忙笑着說道:

“玉師,無妨!”

古夢嘗見一排正房檐下放着些竹凳木桌,忙跑過去兩手並用拿了兩把凳子和一張小桌過來,先把其中一把放在那玉師身旁,另一把放在自已父親身旁,木桌隨便放了,那青年見了,也不說話,低頭去了屋裡。

玉長空看了古夢嘗一眼,便坐了下來,古天風也跟着坐了,古夢嘗幾個仍然站在一旁。

“天風,上次蒙你相助,教我在靈巖山中搶了些所需藥材,這一別,有六七年了吧?”,玉長空道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玉師倒是仍然如此康健!”,古天風說道。

玉長空聽了,微微一笑,說道:

“我們這以丹藥爲生的要是不康健,倒教人笑話了!”

跟着,玉長空一指古夢茹幾個,問道:

“這幾位是?”

古天風一一介紹道:

“這是小女,這是犬子,這是小徒。”

古夢茹三個忙都口稱大師施禮,玉長空微微點頭回應,只是在古夢嘗施禮裡,多看了兩眼。

此時,那青年用一托盤端了一壺茶和幾個茶杯出來,放在小桌上,然後站在一旁不語,玉長空見了,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古夢嘗忙上前將茶斟了兩杯,分別放在玉長空及父親面前,玉長空不免心中輕嘆,對着那青年一揮手,那青年便回屋去了。

“天風,你此次前來,可是有事?”,玉長空問道。

古天風聽了,指着古夢茹姐弟兩個說道:

“我這一對兒女一直客居在一個摯友家中,這次是接了他們迴歸宗門,剛巧路過此地,便特意前來探望玉師,也教他們長些見識!”

玉長空接着道:

“我看你這女兒和小徒已經有些功力在身的,爲何這位小友卻是功力全無?”

古天風聽了,微微一嘆,道:

“這孩子因體質特殊,這一生卻是無法修練的了!”

說完,正想引入正題時,卻聽玉長空道:

“那天風你或貴門可曾對其有什麼安排?”

古天風聽了,心裡一動,便道:

“玉師,你知道我們門上都是以修練爲主的,他體質如此,我能有什麼好安排?只能盡力保他一生平安罷了!”

玉長空聽了,心中一喜,暗道,不如直接說了還好些,成不成看緣份吧,便對着古天風鄭重說道:

“天風,我觀你這孩兒雖不能修練,但卻極機靈的,不如讓他來我門中,學些丹藥之道,也算是個長久的營生,即便沒有大的出息,也好過在你門中終老!”

古天風聽了,心中暗喜,心說這古夢嘗還真是個有運的,當然也跟他先前的主動表現有關,現在玉長空主動來要人,與自已去求自是大大不同了,便裝着微微沉吟,好一會,才道:

“多謝玉師對小兒的擡愛,只是一來我這孩兒愚鈍,怕將來有辱玉師之名,二來,即使我願意,也要看這孩子自已的意思,他若無心此道,哎,他自小便沒少受苦,我倒不好強迫於他!”

小灰在古夢嘗肩上聽了,心中大嘆:“一對騙子父子!”

玉長空聽了,心道有戲,便轉頭笑着對古夢嘗說道:

“孩子,有言道,天無絕人之路,不能修練又如何?若你將來入了我門有成,你看他們這些修練的,還不是巴巴的前來!”

古夢嘗聽了,心道,父親已經將戲做足,把主動權給了自已,這也是爲自已創造了一個贏得好印象的機會,自已倒不好再過於拿捏了,便深施一禮,鄭重言道:

“丹藥一途,晚輩嚮往已久,若蒙大師不棄,吾當全力以赴,定不教大師失望!”

玉長空聽了,哈哈一笑,看着古天風,那意思好象是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古天風借坡下驢,忙說道:

“小兒有意,我這做父親的倒不好阻了他的未來,以後要教玉師多費心了!”

玉長空見事已談妥,心中高興,說道:

“好說!好說!”

古夢嘗見他們已經談好,正要再次施禮時,卻見玉長空一擺手說道:

“先別急,拜師是要過了門中明路的,此時離宗門每年一次的入門大考還早,你就先在我這暫時做個童子,我先教你些基本常識,以你的悟性,入門應是不難,屆時再拜師也是不遲!”

古夢嘗聽了,卻仍是大禮一拜,說道:

“晚輩這一拜拜的是大師賜與小子機緣,即使將來不能得入大師門楣,這個情晚輩也會銘記終生!”

玉長空聽了,哈哈大笑,說道:

“真是個好孩子!”

此時古天風,古夢如,司空三個都是暗歎不已,古夢嘗竟然成了“好孩子”了!

小灰此時卻是耳朵一動,瞟了正屋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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