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師此時慢悠悠地轉過身來,緩緩說道:
“我即被人稱爲萬毒王,便身毒心也毒,哪裡管得了長輩亦或晚輩!再說,我一生用毒,從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先前若不是存了歹心,又怎會有現下的惡果?!再說,我念與你師有舊的份上,已是留了一線善念,不然,你以爲你一條手臂就可以換了命去?”
東方睛空聽了,說不出話來,但心中卻轉了無數個念頭,今日來此,是存着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心的,不成想,事未辦成,先失了一條手臂,如他這等級別的修士,還無法做到斷臂重生,如此,這一生修練之路上想再進一步,便是難上加難,心中不免黯然,又想到自已承了師父的遺志,加之其本身就是一個爭強好勝之人,可現如今憑着殘缺之軀,再想超過那人,卻是千難萬難,心中又是一恨,復又想到,事已至此,哪裡還有回頭路走,自已雖然斷了一臂,但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在場諸人單論修爲之力,沒一個人及得上自已,好歹也要拼上一拼,心中便又生出狠勁來,於是一聲仰天長笑,環顧四周,說道:
“你等若是以爲如此便能將我唬退,卻打錯了算盤,我雖失了一臂,但自忖還可再戰,你就是周身是毒,我現下有了防備,自有應對之法,事已至此,少不得要讓長青染血了!”
東方睛空話剛說完,卻聽有人高聲接口道:
”你這小娃娃,本事不大,口氣不小!想讓長青染血,你還不夠資格!”
衆人看過去,見說話的正是先前過來的老者,王祺。只見王祺龍行虎步,幾步便走到近前,對周大師說道:
“你這老傢伙忒不講究,給一個殘廢讓我來打,實是沒勁得很!”
周大師一笑,道:
“我這已經是給你機會了,不然連個殘廢都不給你留!”
說完衝秦師一示意,秦師忙扶着了走到了遠處。
王祺看着東方睛空,一嘆道:
“你師也曾經是一時的英雄,沒想到到了你這裡,本事沒有其五成,但其偏激的性格倒是學的有模有樣!我老人家也不想落得個又大欺小的名聲,便給你個機會,你若是現在退走,這事便就此作罷!現如今天下不太平,我等同爲武崇修士,沒有必要打生打死!”
東方睛空冷笑道:
“天下太不太平與我何干?這一場我若是不打,我心裡便先不太平了!你若是自以爲能跟我鬥上一鬥,上來打過便是!”
東睛空此時也是豁出去了,說話一點不給自已留餘地。
王祺聽了,眼睛一眯,神情似是回到很久遠的過去,好一會,才說道:
“這三十年來,大家都以爲我死了,我確實是死了,只是死的是曾爲丹師的我,這三十年來,我破而後立,現在活着的,是一名修士!”
說完這話,也不見其做任何動作,衆人便聽得“轟”地一聲,只見王祺腰背挺得更直了,一股比東方睛空還要強的氣勢一下子從其身上發了出來。
所有人,除了周大師外,無不大驚失色,這一手,實在出乎所有的意實之中。
只有周大師知道事情的原委,三十年前,王祺外出辦事,遇着仇家會着幾名修士尋仇,他拼卻九牛二虎之力,用盡了本事,才逃了回來,但一條命卻沒了半條,痛定思痛之下,他一狠心,自廢丹道,重拾功法,自此之後,他以大決心,大毅力,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繫,再也不看丹道一眼,好在長青門中藏有幾部不錯的功法,加之上任掌門,也即其師兄在這一點上極其支持他,各種丹藥敞開供應,正所謂有志者事竟成,又有言道,蒼天不負有心人,幾十年苦修下來,倒真叫他修出了個樣子,現如今他雖然不是這一塊地方的頂尖修士,但是如東方睛空這等級別之人,即使其未曾受傷之前,也未必是對手。
東方睛空見了這一幕,不由得蹬蹬蹬連退好幾步方纔站穩,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一個丹道門派的丹師竟然成了大修士,一時之間萬念俱灰,絲毫提不起一戰的勇氣!
王祺見東方睛空如此,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
“你這一點比起你師父來更是差之千里!想當年其縱橫天下,何等風光,而到了你這裡,功夫差了,膽氣差了,心志更是差得太多!念在你師父的份上,你先前冒犯長青的話我便不追究了!你去吧!”
東方睛空對於王祺的話如若未聞,又目之中神情複雜,有不甘,有怒火,卻無一絲後悔之意,王祺見了,心中一聲輕嘆,擡手一掌朝其拍了過去!
恰在此時,只聽有人在遠處叫道:
“前輩手下留情!”
話音才落,衆人便見場中多了一人,只見他腳步不停,衝到東方睛空身旁,將東方睛空一撈,跟着腳下一蹬,“嗖”地一聲,退到二丈開外。
待那人站定,衆人這纔看清,只見來人是一名六十開外的老者,面容中正,不怒自威。
別人還未怎樣,那蔣方周與張合及另外兩名靈崇門的長老見了,大驚出聲道:
“掌門!”
來人正是靈崇門正牌掌門黃無極,東方睛空雖也是掌門,但只是一名掌管一處事務的副掌門而已,只見他淡淡地看了蔣方周等一眼,將東方睛空放了,然後走上幾步,對着王祺施了一禮,道:
“晚輩黃無極見過王前輩!家師若是知道前輩在世的消息,定是極高興的!”
王祺聽了,冷哼一聲,說道:
“我出關這第一掌不能無功而返,你即救了你師弟,便由你來受着吧!”
說完作勢又要出掌,那黃無極忙陪笑道:
“前輩息怒!我哪裡受得了前輩這一掌!前輩若是有興致,家師倒是隨時歡迎與前輩切磋一番的!”
王祺聽了,冷哼一聲道:
“少拿你師父來壓我!等我再練幾年,我自會去找那老小子鬥上一鬥!”
話雖這樣說,但事已至此,王祺也知道,這一掌到底是打不下去了,於是對還在發愣的東方睛空道:
“世事不可強求,你那功法亦是如此,你若是悟得些今日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教訓,自此舍了那功法,即便從頭再來,哪怕是殘缺之軀,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如我,當初若不是狠心放下,哪有今日的所得!”
那東方睛空聽了,空洞的眼神突然一亮,腦海之中如有一道閃電劃過,一時間便怔住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對着王祺深施一禮,道:
“多謝前輩指點迷津!好一個狠心放下!人若不是經歷了大波折,又怎做得到狠心放下!”,說完大笑三聲,也不與衆人打招呼,揚長而去。
王祺見了,微微一笑,低聲道:
“這一點上,他倒比他那死去的師父強了!他那師父一生一條道走到黑,寧折不彎,自已沒走完的路,還要徒弟接着走,實是可嘆!”
黃無極正要說什麼,卻聽王祺衝着遠處道:
“膽小的小康,難道要我們這些老人家一直幫你撐下去不成!現在是你們小輩的事了,我們這些老傢伙,該一邊歇着去了!”,說完與周大師一起離去了。
玉師與秦師等聽了,都是會心一笑,康掌門先前就已經來了,一直藏在他們身後,現在被王祺叫膽小的小康,不免臉上一紅,分開衆人,走了出來。
康掌門與黃無極並不陌生,兩人相互見了禮,康掌門道:
“黃掌門即然來了,眼前之事你看該如何處理?”
其實長青門在實力上還是與靈崇門不在一個檔次上的,雖然今天的事因爲周大師與王祺的出現,佔了上風,但康掌門內心清楚的很,因此,他並未表現的咄咄逼人,而是把主動權給了黃無極,看他如何處理。
黃無極也知道,今天這事雖然不是靈崇意志,但怎麼說也是不佔理的,且局面上畢竟長青勝了,康掌門如此說,只是給他個面子而已,而且靈崇門若是今後想要發展,也離不了長青門這樣的丹道門派,略一思索,便道:
“康掌門即然如此說,我便斗膽提個建議,此次之事是我靈崇門不對在先,雖然這幾個人傷得傷殘得殘,但那是其等咎由自取,我也不說什麼,這幾人我便帶回去,罰其等閉門思過三年,三年之內不得出宗門半步,另外,對於長青門因這事所受的損失,我派願意賠償,金額由康掌門提便是!”
康掌門聽了,正要說話,卻突然聽到有人高聲道:
“這法子不妥!”
衆忙看過去,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古夢嘗,那康掌門見了,便是一陣頭疼,不由得看着玉長空,眼神之中有無奈,有求救!
黃無極見說話的是一名少年,便饒有興趣地說道:
“這位小友,請問哪裡不妥?”
古夢嘗並不是無故說這話的,也不是來無理取鬧的,那一件事若不趁此解決了,後患無窮,先前譚嘉益衝他使眼色,他便明白,現在是兩派在商議事情,譚嘉益一不是長青門中之人,二也不是這一帶的修士,不便出言,只得他出來說話了,聽黃無極如此問,古夢嘗冷聲道:
“黃掌門,你可知你這些人裡頭,有都山的奸細!”
此話一出,除了少數幾個知曉內情的人外,全都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