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北櫻盪開雙臂,兩把苦無從她手中飛速射出,準確無誤地刺進螳螂的膝關節處。
螳螂踉蹌一步,前足撐地,支起上身,它打算靠着蠻橫的癒合力將苦無逼出。
狂化後的螳螂在自愈能力上也大幅度提升了。
就在這時,兩道銀色的光影劃過,像是兩隻蝴蝶,它們劃過優雅的弧線,最終刺進了螳螂的腋下。
螳螂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開始痛苦的哀嚎起來。
所有人都看到了它身上的變化,剛剛被擊中的膝蓋和腋下都開始高速的潰爛。那些具有腐蝕性的血液從傷口不斷流出,落到地面上,散發陣陣的酸臭味。
“喔,骨鈦銀都用上了?”葉非說。
“反正可以從它的屍體裡再取出來,”下北櫻恢復正常的站姿,衝葉非揚了揚下巴,“到你了,葉三刀。”
葉非聽到這個外號,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這外號還是很久以前他們和黃洛勳還在前線執行任務時,下北櫻給他起的。
並不是說葉非三刀就能幹掉一個敵人,而是他上去連砍三刀,砍死了也就算了,砍不死收刀就撤,絕不多砍一刀。
葉非俯身衝向螳螂,此時那怪物還在哀嚎中掙扎。
“葉非前輩!”耳機中突然傳出陳楓的聲音,“那怪物的血液具有很強的腐蝕性,但只對金屬有效。”
葉非腳下剎車,雙眼緊盯着螳螂的那幾處傷口。
苦無被新生的肌肉擠了出來,但已經看不出那是苦無了,上面都是粗糙的鐵鏽。
居然連骨鈦銀都能腐蝕?!
葉非不敢貿然發動進攻,收刀後撤。
雙方此時陷入了僵局。螳螂不敢主動進攻,畢竟那些成百上千的子彈打進它的身體,還是需要一些體力來恢復的。而G.K.一方暫時也沒想出有效的擊殺方法。
可拖下去對G.K.相當不利,那隻潛藏在三峽下的究極種可能已經快甦醒了。
與此同時,陳楓馮紫也被送到了醫療小隊。陳楓的情況還好,只是有點皮外傷。
至於馮紫,心跳雖然恢復了,但相當微弱。螳螂那一記重擊直接把馮紫打成重度昏迷。醒過來雖然只是時間問題,但不保證她的內臟還能繼續正常工作。
“劉君,你在這裡陪着他們,我回去支援葉非前輩。”青源站起身,打算按原路返回。
“青源,我、我跟你去。”陳楓吃力地站了起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神兇狠,“我要親手殺了那怪物。”
“不行,”青源果斷的拒絕了,“你去了也幫不上忙,好好在這裡待着。劉君,看好他們。”
劉小涯點點頭。拍了拍陳楓的肩膀。
陳楓看着青源的背影,眼神裡滿是不甘和憤怒。
“陳楓,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劉小涯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唄。”陳楓隨手把玩着一顆石子,又看了看身邊還在昏迷的馮紫,輕輕嘆了口氣。
“你以前,好像沒這麼……”劉小涯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詞,“易怒。”
陳楓聞言一愣,手中的石子也掉在地上。
易怒?
如果劉小涯不提醒他,他真的沒有發現這一點。
不,並不是易怒,而是情緒有些不穩定。
極限車輪戰時他生氣得就有些過分。而現在,他更是恨不得手刃了那怪物。
因爲什麼?因爲馮紫嗎?
她應該是一部分原因,但並不是決定性的。
那主導陳楓情緒的,又是什麼呢?
劉小涯看陳楓愣神了,又小心翼翼的試探了幾句。然後開始細數平時陳楓的一些表現對比。
可陳楓一句都聽不進去。
劉小涯的聲音漸漸變小,陳楓搞到了一絲異樣。當他回過神來時,劉小涯和馮紫都已經從他身邊消失不見了。
陳楓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咱倆前幾天不剛進行過友好的會談嗎?你又出來幹嘛?”
RH的紅髮在夜裡依然那麼惹眼,他坐到陳楓身邊,擡頭望着夜空。
“有屁快放,我心情不好。”陳楓現在不想搭理這傢伙。
“你知道嗎?萊恩和扎伊那個時候,情緒也是極其不穩定,最後……”RH並沒有說下去,而是轉頭微笑着看着陳楓。
陳楓反應了一下,然後噌的站起身,炸毛了。
“你什麼意思?!我這陣子根本沒有半屍化也變得越來越像活屍?!”
陳楓現在懷疑RH是個奸商。
當初說好的,每一次半屍化,陳楓就會失去一點所謂的“人性”。可他也沒用過幾次這交易啊,怎麼就跟萊恩那種赤條條的半屍種扯上關係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RH輕輕擺手,“我也沒說就把你的人性全都一下子拿走嘛。我這次來是給你提個醒的。”
“什麼?”
“要學會控制你的情緒。這不用我給你解釋吧,你在情緒激動時可能會不由自主的半屍化。而你體內的天罰基因會增強這種情緒,以此惡性循環。”RH說,“那個叫馮紫的女孩兒,你跟她之前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是別離她太近,你對她的感情越深,你的情緒就越容易因爲她而產生波動,明白了嗎?”
“我明……我明白個屁!”陳楓大手一揮,一臉不關我事的表情,“我我我怎麼離她近了?哪來的感情越深啊?兄弟你是不是言情小說家啊?這麼有想象力?你這麼有腦洞還來做什麼人性販子啊,去寫小說啊!”
RH看着陳楓炸毛的樣子,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說:“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些。哦對了,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回去找那個螳螂了,葉非可以應付它。好好在這裡等着她醒過來吧。”
陳楓罵了幾句,又假裝對RH揮起拳頭作勢要教訓他。RH嬉皮笑臉的跑了。
等他回過神來時,劉小涯還在跟他扯着日常的一些瑣事——事實上糗事更多一些——陳楓轉頭看着昏迷的馮紫,脫下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
青源沿着原路飛奔,在剛纔撤退的時候陳楓跟他說了一些螳螂的特點。
行動迅速,血液對金屬具有極強腐蝕性,喜歡玩弄對手,自愈能力相對較差。
青源冷靜的分析着這些特點,一個計劃逐漸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葉非前輩,現場現在怎麼樣了?”青源接通通訊耳機問道。
“螳螂不斷想衝出包圍圈,我們一直在用機槍壓制。”葉非說。
青源也從耳機中聽到了嘈雜的機槍聲。
“我有一個計劃,應該會有效。”青源距離戰場還有大概三百米左右處聽了下來,在這裡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螳螂掙扎的身軀。
“說。”
“我可以用這裡的樹枝做一些鋒利的機關,你們再拖住它十五分鐘,然後將他引向正東方向,記住,一定要顯得是在逃跑。”
“小子,本來我是不該按你說的來的……”其實葉非是怕這個小隊的副隊長搶了他的風頭,“要是計劃失敗你就那個什麼……日本人謝罪怎麼謝來着,櫻?”
“切腹。”櫻說。
“聽到了嗎小子?”
青源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立即着手開始準備。
林區中的樹枝都有碗口那麼粗,像是竹子一樣,並且具有一定的韌性。
青源打算在這裡設計一個彈射機關,將削得鋒利無比的樹枝藏在暗處,當葉非引着螳螂來到這裡時,青源就會啓動機關,這些樹枝會從四面八方射向螳螂並貫穿它的身體。
它的血液不能腐蝕這些樹枝,所以它那時只能任人宰割。
好在青源小時候在日本沒少幹過木匠活,削木頭懟他來說輕而易舉。至於佈置彈射機關,他曾攜帶一把獵刀獨自在天罰爆發後的東京生存了兩個月,幾乎無師自通了所有打獵用的機關。
當然,他那時,就是靠打獵遊蕩種活着。
十三分鐘後,青源完成了機關的佈置,現在只要等葉非他們將螳螂引來就行了。
“葉非前輩,請讓其他人員撤離,留下少數人邊打邊退向這邊。”青源說。
葉非下令,槍聲逐漸消失,螳螂也恢復了行動能力,開始向葉非發動攻擊。
葉非和下北櫻按照青源所說向正東方向邊打邊跑,儘量表現得像是逃跑。葉非甚至啊啊啊叫了幾聲……
果然就像陳楓所說,這個怪物似乎對人類極其蔑視。就算剛剛從彈幕中脫身,它也不急於殺掉敵人,而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葉非背後,伺機突襲。
青源拉緊了繩子,看着螳螂一步步走進他的陷阱。
就快要到了!
青源緊盯着螳螂的後肢,必須確保它完全進入攻擊範圍。
等等!
再等等!
“媽的!這小子不會睡着了吧?!”葉非有點着急,再跑下去可就要背抓到了。
再往前一點!
再一點!
就是現在!
青源大力拉動機關,十幾根樹枝如脫繮之馬飛速射向螳螂。
螳螂側身躲過第一根樹枝,但它的腹部卻被接踵而至的樹枝貫穿。
緊接着是胸口、大腿、手臂、肩部、後頸。
它的身體被無情的貫穿,而它的血液卻無法腐蝕這些樹枝。螳螂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哈,看來我這把刀是保不住了。”葉非抽出長刀,俯身逼近螳螂。
長刀劃過,準確無誤地砍掉了螳螂的頭顱。而他的長刀,也被那些血液腐蝕成了一把爛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