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圍觀的諸弟子也都大吃一驚,一時半會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爲陳海不甘心認輸,另有玄妙身法在半空中穩住身形,最終纔沒有摔下擂臺。
少年孔桐也是困惑不已,遲疑之下,瘦弱的身子猛的像野獸一樣收斂起來,戒備的盯住陳海。
陳海心裡早就破口大罵起來,將柴榮祖上十八代女性都操過一遍,他沒想到柴榮這狗賊,竟然都不容他直接掉下擂臺結束此戰!
陳海掰動腳趾頭,都知道背後一定是柴榮動手腳,他纔會在關鍵時刻落在擂臺的邊緣,沒有直接掉下去——也只有至少修煉到通玄境後期的人,才能在電光石火之間硬生生截斷他身體的墜勢,將他強行留在擂臺上。
陳海直覺胸口刺痛,懷疑折斷的肋骨,已經刺破內臟,滿口血腥,還有鮮血從口角溢出來。陳海苦修數月的成果這時候也盡數體現出來,換作普通人,要是內臟被折斷的脅骨刺破,即使不立刻斃命,也絕對無法再站在擂臺上,但他此時胸腹間劇痛難擋,卻沒有立時栽倒。
“柴榮,你敢害姚師弟的性命,陳師叔知道後絕不會容你!”周景元看得最爲真切,知道是柴榮動手腳將陳海硬生生的託在擂臺邊緣沒有留下來。
柴榮他當然沒指望他剛纔動的手腳,能瞞過所有人,周鈞還在遠處盯着呢。
柴榮陰戾的盯了周景元一眼,雙手結印凝聚一團青芒,隨即化作一團旋風將他的身體平託到擂臺上,站住在陳海與孔桐之間,暫時中斷他們之間的比試,盯住都快站不住的陳海,輕蔑說道:“還以爲你有兩把刷子,敢如此的硬氣。趕緊認輸,不要再留在這裡丟人現眼,耽擱大家時間了。”
陳海咳出一口血,知道柴榮此舉並非什麼好心,而是不想落下把柄,否則的話,即便周鈞以及周鈞背後的趙如晦不對他發難,陳烈又豈會容他活命?
是柴榮將他留在擂臺上不假,但柴榮又給他認輸保命的機會,這麼一來,也就沒有人能指責柴榮不是,但是他甘心再次一次羞辱,就此認輸走下擂臺?
其他圍觀的弟子都明白過來了,這是柴榮要打擊興公子的氣焰,要將興公子再羞辱一遍啊。
宗閥弟子間也多有磨擦,對眼前的一幕也見怪不怪,大家都嬉笑着想要看陳海的好戲。
周景元心裡暗歎,心想眼前的場面雖然令陳海很是不堪,但柴榮終究沒有狂妄到想去謀害陳海的性命,他掏出一枚養血丸,準備登臺將陳海先扶下來再說,不至於讓陳海的傷勢再加重。
陳海吐了一口氣,胸臆間的氣血稍稍順暢了一些,他這時候以戟抵地,後背抵着擂臺一角的柱子站直身子,擡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睛惡狠狠的盯住柴榮,一字一頓的說道:“柴師兄既然好意將我留在擂臺上,就應該就知道我絕不會輕易認輸!”
陳海此言一出,臺下一片譁然。
無數人都目瞠口呆,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海右胸都陷進去一塊,要是再受孔桐一擊重創,小命恐怕都難保。
陳海他身上所穿的青雲內甲,雖然能擋寒鐵戰戟的戟刃刺破,但畢竟沒有靈甲的防護神異,破神殺所蘊藏的萬鈞巨力,已經將他右胸的肋骨砸斷了幾根,這麼嚴重的傷勢,即便是通玄境中後期的弟子都很難堅持再戰。
“姚師弟!”周景元急得大叫,他沒想到陳海平時挺明白的一個人,怎麼這時候腦子就糊塗,竟會如此輕易中柴榮的激將法?
“周師兄,我還能一戰!”陳海藉着說話的空當,掏出兩枚精元丹服下。
精元丹這種低級丹藥,自然不可能立竿見影的治癒他的傷勢,但絲絲熱流自喉管化入百骸,能令他感覺好受些;陳海過去一個多月,每天都要服用精元丹補充精氣,此時煉化精元丹藥力的速度,也要比普通弟子快出十數倍……
“……”柴榮畢竟還是怕陳烈追究下來,事前也沒有真想要謀害陳海的性命,他這時也是想加倍羞辱這狂妄的小子,讓他沒臉再留在鐵流嶺,卻沒想到陳海受此重傷,竟然還要堅持與孔桐比試下去。
柴榮臉色陰晴不定,真要鬧出人命,牽涉極大,姚興畢竟不是沒根沒底的寒門子弟,即便被姚氏驅逐出族,但畢竟是陳烈的嫡親外甥——陳烈就算再不喜歡這個外甥,外甥喪命於弟子比試,也絕不可能不聞不問,而陳族及趙如晦都有可能借題發作。
只是,他剛剛出手將陳海留在擂臺下,這時就不能強令陳海中斷比試;陳海這邊行不通,他難道還能去令孔桐罷手?
“柴師兄,還請你下去,莫要干擾我與孔桐師弟的比試!”陳海又一字一頓的說道。
柴榮沒想到自作聰明,最終卻令他自己進退兩難,但真要強令孔桐中斷比試,就是要孔桐認輸,那他以後還有臉在鐵流嶺混下去?
這時候,左右爲難的柴榮瞥見站在遠處的周鈞嘴角浮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似乎吃定他不敢讓陳烈的外甥死在擂臺上,心裡也是羞惱成怒,暗想陳烈未定就會在意這個劣跡斑斑的外甥的死活,不然也不會將他踢到鐵流嶺來,甩手朝陳海怒斥道:
“你既然自己拿性命搏一勝,就莫要怨我沒有阻攔。”
看到柴榮咬牙走了下去,將擂臺再度交還給陳海與孔桐兩人,衆人都傻在那裡,沒想到這一期的第一場弟子比試,就直接演變成生死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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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桐雖然也沒有想到眼前的情形,但他修武之心堅毅,眼睛裡的遲疑也是轉瞬即逝,雙戟再度合到身前……
“原來也只修成驚神戟第一式絕學!”陳海心裡暗道,爲避免第二擊被直接打下擂臺,他後背抵住擂臺邊角的柱子站定,左手腕似被火灼般發燙,收入他皮肉的蛇鐲,此時已經將他的神魂意念與傀儡身連接在一起。
這也是他此時敢站在擂臺上最大的依仗!
這一刻,陳海似能直接感受孔桐周身凝鍊無比的精氣在雙臂主氣脈間沸騰,即便噴薄而出,也有一種明悟,能知道孔桐手裡的雙戟下一刻將刺及他的右脅,暗道這小子果然還是不夠心狠手辣啊。
就算弟子比試中嚴禁攻擊護甲覆裹之外的身體部分,但孔桐要是下一擊精準無比再度刺中他的左胸,加劇他左胸的傷勢,也有可能會要了他的性命。
這種明悟,理應是修入明竅期後的獨特感應,但陳海此時能感應到孔桐的下一刻動作,自然是蛇鐲與傀儡身的神異所致。
他此時無暇去細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只能相信這近乎直覺的感應不是幻覺所致,去賭他能準確無比的接下孔桐第二擊。
雖然孔桐出戟速度快如流星,但陳海與他相距有六七米,就不信都來不及擡手擋一下。
少年孔桐心頭突然覺得難言的壓抑,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令他難受之極,一雙妖禽般靈動的雙眸露出一絲困惑,盯住陳海的臉,心裡想,怎麼會突然有一種好強的感覺,但出戟勢在必行,容不得他有半點猶豫。
孔桐出戟之時,雖然作細微的調整,但刺擊點還是在陳海右脅偏下。
看着黑色流星般的戰戟刺來,陳海電光石火間腦海裡閃入一道靈念,下意識就也學孔桐的動作將雙戟合於左脅,就覺有神魂意念沉浸到一種有如山嶽沉毅的玄妙感覺之中,周身的精氣也如沸泉騰動,竟往雙臂的主氣脈灌注過去。
這也是武道秘形!
陳海修煉戰戟也有一段時間,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下意識就將新的一種武道秘形施展出來!
這應該是基礎戟法的一種武道秘形,或稱之爲架形合適些。
這一刻,陳海直覺雙臂有如注入萬斤巨力,與孔桐刺來的寒霜戰戟格在一起,“赤溜”濺起一片火星,將兩人的身形都籠罩住。
“咔嚓”兩聲,陳海直覺雙臂傳出的劇痛直欲將他的神經撕裂掉。
數月來,陳海修煉風雲腿,雙足受精氣的淬鍊,筋骨皮肉既堅且韌,但這一刻,陳海將基礎戟法的架之秘形擺出來,雙臂有上萬斤的巨力,但雙臂及身體的其他部位都沒有受到淬鍊,如何承受得住如此巨力的反衝?
這也是武道修行最大的弊端,非要將十二條主氣脈都修煉過來,纔有可能將全身的筋骨皮肉都淬鍊成鋼筋鐵骨,不像修煉玄法的弟子,一道霧甲術法或一道金剛護體術法,就將全身上下都照顧周全了。
陳海雖然險之又險的將孔桐這一擊接下,甚至將孔桐震退,但他的雙臂硬生生被反衝的巨力折斷,身體也控制不住的往後猛衝,聽着身後的巨木咔嚓作響,竟然被他肉身傳遞過去的巨力撞得裂開。
看到這一幕,臺下無數人驚呆在那裡。
孔桐兩次都精準無比的施展出驚神戟的破神殺絕招,說明孔桐的確將驚魂戟第一絕學破神殺修煉到圓滿境界,這絕對是初級道兵弟子裡,是百年不出的武修天才。
而更令衆人震驚的,是陳海竟然真就接下孔桐不留餘力的第二擊,甚至比第一次還要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