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嬸子被壞人給……”
王香草一臉驚訝,“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了?”馬有成雙眼一瞪,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喝道:“這事也好說着玩?”
“誰幹的?”
“我咋知道?要是知道的話,早就去抓他了!”
“嬸子都那麼一把年紀了,還要遭這麼一劫,真是造孽啊!”
馬有成扔掉菸頭,用腳尖狠狠踩蹂着,說:“奶奶個球的!竟然欺負到老子頭上了!”
王香草打量着馬有成,心中五味俱全。
“你倒是說話呀,發啥呆呢?”馬有成吼了一聲。
“會不會又是那個慣犯乾的?嬸子她傷得嚴重嗎?”
馬有成在桌面擂了一拳,咆哮道:“嚴重,非常嚴重!不光剝了她的衣服,還用木棍又抽又打。”
“人呢?”
“被兒子送縣醫院了。”
“現在咋樣了?”
“早上打電話問過了,說沒啥大礙,處理一下就好了。”
“是啥時候發生的事兒?”
“好像是後半夜。”
“好像?壞人摸進你家行兇,你竟然沒聽到?”
馬有成站起來,來來回回兜了幾圈,問王香草:“你說該不該報案呢?”
“該報,必須得報案,連你家的女人都敢下手,以後還不得上天啊!村裡的其他女人該咋辦?”
“可這事兒,這事吧……”看上去馬有成有些爲難。
“咋了?你是不想報案?”
馬有成嘆息一聲,說:“一旦報案,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呀?活活丟死個人了。”
“已經這樣了,只能去面對。再說了,紙裡能包住火嗎?遲早會傳出去。”
馬有成雙手捧着沉甸甸的腦袋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報案,指令王香草去辦。
王香草直搖頭,說:“還是你自己辦吧,我算個啥呀?”
“你讓我怎麼開得了那個口呀?該幹啥幹啥,儘管去做,到時候我會給你說法的。”
“說法?啥說法?”
“事情辦妥再說,你這就去派出所報案。”
“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不行,你必須親自去一趟派出所,跟李所長面對面把情況說明了。還有,他要是問起我來,你就說我病了,病得起不了牀了。”
王香草點頭應着,聽馬有成把該說的、該辦的交待得一清二楚後,便朝着鎮上走去。
接到報案後,李所長非常重視,親自出馬,帶着三名警察,火速趕往了桃林峪。
經過兩天兩夜的偵查,一無所獲,罪犯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就在這時,又發生了新的案情——
水庫管理員胡老頭死了,溺水而亡,屍體已經高度腐爛浮了出來。
是他殺?
還是自殺?
一時間疑竇重重,人心惶惶,整個桃林峪村籠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胡老頭的死有別於一般的刑事案件,屬於重案,按理說是應該交由縣公安局刑偵大隊負責偵破。
但不知什麼原因,上頭並沒有派人來,直接把偵破馬有成老婆被傷害案的全班人馬移師到水庫那邊,另行立案偵破。
對此,一直“臥病在牀”的馬有成大爲不滿。
派出所的人走後,他扯着嗓子直嚷嚷:“屁股還沒擦淨呢,提上褲子就走人了。老子大小也算是個領導幹部,家裡出了這種事,竟然讓罪犯逍遙法外,這算哪門子事啊?”
王香草說:“畢竟那邊出了人命,他們也是迫不得已。”
馬有成揹着手走了幾步,突然站定,回過頭來問王香草:“你說那個胡老頭咋就突然死了呢?”
“誰知道呢,活膩了唄!”
“你這樣說話可就不地道了,胡老頭對你可不薄啊!幫了你那麼大的面,算是給足了面子,咋就一點都不念人家的好呢?”
王香草一臉淡然,說:“他幫我不是我,而是整個桃林峪。再說了,我不是也幫他的忙了嘛,四處託關係打探他老婆的下落,也該算是扯平了。”
“你說胡老頭的死會不會與他老婆有關?”
“這倒不至於,人都走了,咋還回來殺人呢?”
“這事不好說,我覺得八成是那個老孃兒乾的。不是都說最毒女人心嘛,我看一點不假。”
“你啥意思,女人心咋就毒了?”王香草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
馬有成頭一歪,說:“這是名人說的,又不是我編的。”
“名人說的也不成,用在這裡不合適。你分析分析我聽聽,咋就懷疑是他老婆乾的了?”
“這不明擺着嘛,那對狗男女爲了長久在一起,悄悄摸回來,殺人滅口,一了百了。”
王香草不耐煩地說:“你把女人看成啥了?女人就那麼壞?我看你還是閉上嘴吧,人命關天的事不好胡咧咧!”
“我這不是在跟你分析案情嘛。”
其實,王香草得知胡老頭被淹死的消息後,心裡就不安生,隱隱覺得與自己有某種扯不開的關係。
還有,胡老頭那麼多的隱私告訴了自己,一定程度上,他沒把自己當外人,看成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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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來,王香草受馬有成的委託,一直陪着辦案民警,除了打理生活,還得跑前跑後,忙得不可開交。
這會兒他們去了水庫,總算是輕鬆下來了。
回家後,倒頭便睡。
可剛剛閉上眼睛,就看到了胡老頭,坐在自己身邊嘰嘰咕咕說着啥。
王香草打一個激靈,再也沒了睡意。
怎麼會夢到他呢?
難道他的死真的與自己有關?
……
王香草在忐忑慌亂中熬過了整整一個上午,簡單吃了的點午飯,又上牀躺下了。
剛剛有了睡意,姚桂花推門走了進來。
她衝着躺在牀上王香草喊開了:“熊女人,你還能睡得着?”
王香草被嚇了一跳,埋怨道:“嚇死個人了!你就不知道在院子裡喊我一聲呀?”
“你都跟警察混得那麼熟了,還有啥好怕的?”
“別提了,硬是被馬有成那個老東西給纏上了,本來只是幫他帶了個話,誰知就脫不了身了,要不是水庫那邊出了事兒,怕是還得跟着忙活。”王香草搪塞道。
“香草,你說水庫上那個老東西咋就自殺了呢?”
王香草一怔,問:“你咋就知道他是自殺的?”
“剛纔在大街上聽那幫老孃們兒在嚼蛆,走過去仔細聽了聽,這才知道他是自殺。”
“他是咋想的?爲什麼要走絕路?”
“誰知道呢,跟他又不熟。”
“還說不熟呢,都抱在一起了。”王香草故意開了句玩笑,放鬆一下。
“你就別提那檔子餿事了,這回子我都懊悔死了。都怪你壞了心腸,讓俺演那種爛戲。”姚桂花拉着臉說。
“早知道這樣,說啥咱也不該算計人家。”王香草說着,臉上浮出了一絲傷感。
姚桂花不知道王香草內心的隱痛,接着大大咧咧地說:“咱跟那個人又沒啥深交,只要想方設法讓他開閘放了水,澆了地,也就達到目的了,他死不死的與咱們有啥關係?”
王香草不再說話,倚在眼巴巴的水泥牆上,表面平靜,內心卻翻江倒海地難受。
“咋不說話了?心疼了吧?一個沒羞沒躁的人,死了倒也省心!”
“桂花,你剛纔說街上那些人說胡老頭是自殺的,她們咋就知道他是自殺的?”王香草立起身來,打起了精神。
“聽說破案的人從牀鋪底下搜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呢。”
“上面寫了些啥?”王香草一臉急切,接着說,“我擔心他的死與咱倆有關呢。”
“滾一邊去,與咱有啥關係?”
“你說會不會咱用那種見不得人的手段逼他放水,被上面的領導知道了,給他處分啥的了,一時想不開才尋死了呢?”
姚桂花想都沒想,斷然否定了她都是說法,“不是……不是,你想多了,那張紙條上寫着呢,不是那麼回事兒。”
“紙條上寫了些啥?”
“聽那些老孃們說好像是他自己活膩了,自行了斷,與別人無關。”
“沒別的了?”
“哦,他還有一個想法,要單位領導把他的骨灰送到雲南去。”姚桂花說到這兒,扭頭問王香草,“你說他咋有這樣的想法?幹嘛要把骨灰送到那個地方去?”
王香草心裡一沉,搖了搖頭。
“哦,我知道了,興許他老家就在那邊吧?”
“也許吧。”王香草敷衍一句,呆着臉不再說話。
儘管沒說,但她心中有數,胡老頭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老家離是十多裡地的胡家溝。
他沒有留下個一兒半女,老婆又跟人跑了,留在這邊也沒意思,南邊倒是有他的戰友,也好一起做個伴。
也許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的身子是在戰場上殘缺的,也許到了那邊,就能把炸飛了的那一部分給找回來。
“王香草,你魂丟了吧?是不是也跟着胡老頭去雲南了?”
“別胡說八道,要去你去!”說完眼圈紅了,趕忙把臉扭到了一邊。
“咋還哭上了?”
“我是覺得那人可憐。”
“可憐個屁!是他自己活膩了,值當的你那樣嗎?”
“不,肯定不是活膩了,要不是被人逼上了絕路,誰捨得死啊?”王香草邊說邊慢吞吞鋪展着牀鋪,極力掩飾着內心的不安與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