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七心裡,自己就是個有家又沒家的孩子。說她有家,那是指她在蓬萊和靈山有爺爺和父親,說她沒家,就是說她無論在爺爺身邊還是在父親身邊都不踏實,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從小到大,身邊的小夥伴們都有家,他們有爸爸、媽媽、還有兄弟姐妹,可是自己呢,沒有媽媽,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爸爸還住在別人家,和別人生養了一羣孩子,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在別人的家裡當別人的爸爸。
小七有一段時間非常渴望有個家,但是,當老狐王爺爺把她送回靈山,當她真正的有了一個家以後,她卻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家,這個家裡的父王並沒有給她可以依靠的感覺,而那個後媽呢,小七清楚地感覺到,那個後媽在心裡是厭惡她的,這樣的家怎麼會是小七心中美好的家呢,後來,小七想明白了,大概只有親生母親在的家才應該是家,小七的親生母親已經永遠地離開了她,所以,她小七也就永遠的沒有了家。
然而,小七是一個想得開的小狐狸,沒有家又能怎麼樣呢,只要她高興,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家,從靈山跑出來的幾個月裡,沿途的那些山洞、那些破廟、那些大樹的底下、那些人類的屋檐下,都曾經是她小七的家,心若被困,天下處處是牢籠,心之所安,矮瓦斗室亦天堂,只要開心快樂地往前走,還愁前面沒有家嗎!就像現在這樣,她小七不是又有了一個家嗎,而且,這個家還是一個人類的家。
就在昨天,在桃花河邊,她不忍心看到一個老奶奶悲傷哀號,善念一閃,果斷奪舍,然後,她就有了這一具人類的身體,順理成章的也就有了一個新的家,讓她格外鬱悶的是,她居然又有了一個後媽,讓她有些興奮的是,她還有了一個名叫沈如璋的新弟弟。
汽車在道路上疾馳,車邊閃過不同的風景,小七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興沖沖的看着一閃而過的田野和樹木,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坐汽車,雖然很新奇,但是,也很不舒服,隨着汽車在鄉間的土路上上下顛簸,小七的肚子裡也在翻江倒海。
早上,奶奶給她做了一大碗陽春麪,麪條上還放了兩個油煎荷包蛋,小七從來沒有吃過油煎荷包蛋,她覺得那兩個荷包蛋真是太好吃了,尤其是那稀溜溜的蛋黃,簡直就是絕頂美味,她三口兩口就嚥到了肚子裡,然而此刻,她卻有些後悔吃那兩個煎蛋了,因爲,肚子裡的荷包蛋正在往上返,那感覺就像要從嘴巴里面衝出來一樣。
不僅如此,小七的腦袋一陣陣的發暈,頭上也開始出汗,小七暗自叫苦,這具人類的身體怎麼這麼多毛病,接下來,自己一定要練習控制它才行,小七強忍着難受的感覺,把目光看向汽車的前方。
小車駛進了長海市,車速慢了下來,小七的腦袋和肚子也好受了許多。
沈如秋的家在長海市,這座城市在整個江南地區也是首屈一指的,小七流浪的時候就聽人類講到過這座城市,他們說,長海市是他們見過的最熱鬧和繁華的城市之一,如今,小七置身其中,方纔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繁華。
長海市寬闊的街道兩邊,店鋪一個挨着一個,店面的門頭和牌匾五顏六色,爭奇鬥豔,什麼飯店酒肆、珠寶百貨、皮毛綢緞應有盡有,小七的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她見沿街還有一些小攤兒,上面擺着各種各樣的小吃,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她打定主意,將來一定要挨個兒品嚐,嚐嚐都是什麼味兒,她回過頭看了看沈如秋的父親沈義昌,只見沈義昌閉着眼睛靠在後座上,好像很累的樣子。
車子在一座豪華別墅前停了下來,門口的一個男僕跑上前來,拉開車門,彎腰請沈義昌下車,門口的另一名女僕走到小七這邊,她打開車門,眼睛看着小七,意思是說:你也下來吧。
小七下了車,雙腳剛剛站到地上,身子就不自覺的打了個晃兒,肚子裡又涌出了噁心的感覺,剛纔坐在車子裡就有這種感覺,現在更厲害了,她想吐,早上吃的陽春麪的蔥粒兒和油煎荷包蛋的蛋黃已經涌到了這個人類的嗓子眼兒。
小七跟着沈義昌向門口走去,金碧輝煌的大門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小七走到近前,看清了花紋,然後,她張開了嘴……
大門的花紋上又增添了一些“有味道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