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這就是大海,波光粼粼,碧波盪漾,浩浩蕩蕩,一望無邊,天空是藍的,海水也是藍的,極目遠眺,天連海,海連天,分不清哪裡是海水,哪裡是藍天。
大海就在眼前,可是,真想要走進大海里卻得經過一大片海灘。此時,大海剛剛退去潮水,海灘上,有許多人正在撿拾遺留在海灘上的“海鮮”。
桃寶脫了鞋,光着腳丫子往海里走,最開始,他的腳下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和帶着泥巴的粗粒沙子,越往海里走,石塊越小,沙粒越細,到最後,桃寶的腳下完全是細細的沙子,腳丫子陷在沙裡面有一種極爲舒適的感覺,桃寶走到海水裡,用手捧了一捧海水,小心地喝了一口。
“哎呀,鹹的,真的是鹹的耶。”桃寶興奮得跳了起來,他朝着岸上的小七大叫道:“小七姐,你快下來,快來嚐嚐海水,真的是鹹的耶。”
小七三下兩下脫掉了鞋子,她踮着腳尖小心翼翼地往海水裡走,不過,她可不像桃寶那樣去喝海水,而是從水裡撈起一條綠色的海草,放進嘴巴里慢慢地咀嚼。
長黑雙手叉腰站在岸上,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大海,他沒想到大海這般遼闊無邊,令他頓感自身的渺小,他貪婪地呼吸着溼潤而略帶腥味的空氣,目光望向海面上那些閃動着銀光的波浪。
桃爺早就見過大海了,他並沒有什麼激動的表情,此時,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遠處的一片礁石上,在那裡,有一個男人正在礁石中間尋找着什麼。
桃寶和小七這時候也注意到了礁石上的男人,他們回到岸邊穿上鞋子,興沖沖地向那片礁石跑去。
礁石上的男人手裡拎着一個袋子,另一隻手拿着一個像鐵鉤一樣的東西,他在礁石間靈巧的穿行,時不時的從礁石上鉤下一些東西。
突然,那個男人好像發現了什麼,他把袋子放在礁石上,自己則跳到了兩塊大礁石之間的縫隙裡。
小七和桃寶也跟了過來,他們打開袋子看了看裡面的東西,見是一種灰白色的手掌大小的長石頭,石頭表面皺皺巴巴的,還有一圈圈的道道,甚是難看,小七拿出一個石頭,在手上掂了掂,不太重,小七不知道這種石頭是幹什麼用的,但看外表如此醜陋,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大的用處,小七把石頭扔回到袋子裡,使勁甩了甩手上的海水。
小七和桃寶探頭向男人所在的地方看去,發現男人身邊的礁石上,密密麻麻的覆蓋了一片這種石頭,男人選擇那些較大的石頭往下鉤,不一會兒就把大一些的石頭全都鉤了下來。
男人上到礁石上來拿袋子,意外地發現礁石上站着的小七和桃寶,男人見小七和桃寶穿着打扮不同尋常,就知道這兩個人不是本地人,男人開口問道:“你們兩個不是我們這裡的吧,是來走親戚的嗎?”
“我們不是來走親戚的,我們是來看大海的。”桃寶搶着回答道。
男人一愣,他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這麼閒,專門來看大海,他看着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拿起袋子,重新跳回到礁石中間,把剛纔鉤下來的石頭往袋子裡撿。
這時候,長黑和桃爺也來到這塊礁石上,桃爺大聲問那個男人:“小兄弟,你弄的這是什麼東西呀?”
“海蠣子。”男人頭也不擡地回答道。
“海蠣子?是藥嗎?”小七不解地問道。
“不是藥,海蠣子是海貝,是吃的東西。”男人覺得好笑:這個女孩,她怎麼會以爲海蠣子是藥呢。
男人把海蠣子全都撿到袋子裡,然後跳上礁石,這時他才發現又來了兩個人,男人有些吃驚,他問道:“你們幾個人都是專門來看海的嗎?”
“是啊。”桃爺回答道,他見男人一臉疑惑,就知道他有些不相信,畢竟,在這亂世裡,人們活着都很艱難,怎麼會有人無所事事的專門來看海。
桃爺不想解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他轉換話題,問道:“小兄弟,您貴姓啊?”
男人有些靦腆,說道:“不敢當一個貴字,我姓黃,我叫黃永南。”
“哦,黃兄弟。”桃爺和藹說道:“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海蠣子?”
“可以呀。”黃永南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海蠣子遞給桃爺,桃爺把海蠣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說道:“海蠣子我以前吃過,卻沒想到它長的是這個樣子,如果黃兄弟不說,我還以爲它就是一塊兒石頭呢。”
“對呀對呀,我也以爲是石頭呢。”桃寶也在旁邊說道。
黃永南咧嘴笑了,他見幾個人都在看那個海蠣子,就猜想這幾個人一定沒有吃過新鮮的海蠣子,他從袋子裡挑了一個大個兒的海蠣子,把它拿在手裡抓住,然後,右手用鉤子對準海蠣子的一個地方捅進去猛地一別,只見像石頭一樣的海蠣子從中間裂成了兩瓣,其中一瓣的中間還有一塊兒乳白色的東西,肉肉的一團,好像還在動。
黃永南把有着肉團的那一半海蠣子送到桃爺眼前,說了聲:“老爺子,嚐嚐吧,這個海蠣子味道特別鮮。”
小七見那個肉團好像正在收縮,有些噁心,她看了看桃寶,見桃寶也在看她,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由得同時咧了咧嘴。
桃爺朝黃永南擺了擺手,笑道:“黃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這種吃法我還真是接受不了呢。”
黃永南見桃爺不吃,又把海蠣子送到長黑、小七和桃寶面前,幾個人都忙不迭地擺手,黃永南見幾個人都不敢吃,哈哈一笑,他把那團白肉從海蠣子殼裡摳出來,直接扔進了嘴裡,美滋滋地嚼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小七突然看見黃永南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海蠣子,這些模樣怪異的海貝殼似乎把黃永南當成了海邊的礁石,緊緊地吸附在黃永南的身上。
小七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眼花了,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沒錯啊,黃永南身上確實爬滿了海蠣子,只是此時小七方纔看出,吸在黃永南身上的都是海蠣子的亡靈。
小七還是第一次在人的身上看見這麼多動物的亡靈,她非常震驚,她可以想象,這個黃永南一定生吃了很多海蠣子。
就在小七盯着黃永南身上的海蠣子靈體的時候,黃永南突然用手在自己的小腿上使勁撓了起來,但是,撓了幾下以後似乎沒有見效,他扔掉手裡的袋子,幾下子就把兩條褲腿捲了起來,露出一雙黝黑的小腿。
黃永南的兩條小腿上遍佈着米粒大小的膿皰,有的又紅又腫,有的已經露出黃白色的膿頭,更多的地方已經出現嚴重的糜爛和潰瘍,整個小腿的皮膚色素沉着,可以看出來是長期受損以後癒合的結果,小腿上面有很多黃永南自己撓出來的紅道子,有些已經結了痂。
黃永南坐在礁石上不顧一切地在小腿上撓了又撓,他此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一樣,不停地撓,不停地撓,直到把皮膚撓破,出血,才能作罷,就這樣撓了好一會兒,黃永南終於長出一口氣,他停了下來,把褲腿重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