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葉一直暗中觀察柳善,這種涉及到爲了爭奪權勢進而影響儲位之爭的事情,尤其是皇上還坐在上面,下面還有攝政王虎視眈眈,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會退避三舍。
可是柳善卻表現的十分淡定,甚至有些急於表現。
這是爲什麼?
蘇夢葉想到之前看到的各個王府轄下的勢力分佈,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柳善該是前太子的人,瀾溪郡王扳倒了太子,柳善就算不能忠於舊主,也不該這麼明顯的投靠新主,尤其是這個新主還害了舊主。
難道柳善就不怕背上不忠不義的罵名?
還是說……
蘇夢葉眯了眯眼睛,柳善若不是有什麼把柄在瀾溪郡王手中,那麼,他根本就是瀾溪郡王的人,一直潛伏在太子身邊。
可是,瀾溪郡王能夠給他什麼東西是一個儲君都給不了的?
蘇夢葉深深皺了起眉頭。
皇上聽了蘇嵐秋的話,並沒有頷首點頭,而是皺眉,“柳大人的爲人朕還是信得過的,只是五丫頭……確實也不是這種荒唐的人,瀾溪郡王,你可還有什麼其他的證人?”
蘇夢葉微微斂眉,皇上的意思是說若是再無旁人就要直接落案定罪?
“父皇,兒臣沒有其他證人,可是蘇世子的證人霓裳郡主,雖然與世子似乎不睦,可是誰又能確定她們沒有因爲天下棋局反而相互欣賞了?”瀾溪郡王自然知道皇上最爲忌憚的是什麼,對於攝政王府來說,除了燕海國,再無其他。
若是蘇夢葉和霓裳郡主沒有了嫌隙,卻在人前裝出一副勢不兩立的樣子,就非常值得懷疑。
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再祛除。
蘇夢葉輕笑,“皇上,瀾溪郡王的話確實有道理,”餘光發覺蘇嵐秋皺眉,安撫的點點頭,然後才又道,“瀾溪郡王質疑我的人證的可靠性,那麼臣女是不是也能懷疑柳大人?”
“柳大人掌管京畿兵馬五六年了,最是忠實可靠,尤其是對朕,你有什麼好懷疑的?”皇上皺眉,臉上帶出一絲不悅。
“柳大人雖然對您最衷心,可是卻也不能保證他對您說的話句句屬實,不是嗎?”蘇夢葉看向柳善,“臣女記得祭禮上,柳大人一身黑甲英武非常,可是今天卻似乎少了幾根傲骨,不知道柳大人是在害怕什麼?”
皇上挑了挑眉,看向柳善,蘇夢葉不說他還沒有注意到,柳善今天似乎真的有些不太一樣。
“微臣只是因爲沒能護衛住京城安全,沒能保護好瀾溪郡王而心有愧疚,並無不妥!”柳善謙卑的躬身。
蘇夢葉倒也不急,笑了笑,“我還以爲柳大人是因爲薛大人的事情愧疚呢,畢竟柳大人和薛大人十幾年的好友,最後卻……”
“蘇夢葉,你胡說什麼!”瀾溪郡王眸光一厲,沉聲喝道。
瀾溪郡王有些心虛,他以爲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可是蘇夢葉屢次提到薛大人,根本就是知道了什麼。
蘇夢葉似乎被瀾溪郡王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瀾溪郡王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嚇了我一跳,柳大人和薛大人是至交好友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兒,我提一提怎麼了?相信皇上也知道柳大人和薛大人的莫逆之情!”
皇上也被百里墨突然的出聲驚了一下,不由得皺眉,若是此時他還看不出有什麼貓膩,那這個皇上也不用當了,“朕確實知道,只是薛大人已經因爲罪名碑一事株連在太子一案中,五丫頭屢次提起,可是有什麼不妥?”
“皇上,臣女只是有些好奇,薛大人一身傲骨,前一代內閣首輔老大人嚴大人還曾經說薛大人渾身只有一塊骨頭,是寧折不彎,他怎麼會成了前太子的從屬?甚至還幫着前太子弄出罪名碑一案,更讓人驚訝的是所有的證據都從薛大人的書房找到,薛大人是骨頭硬可是卻不是傻子,這種避人的事情,他怎麼會做的如此招搖甚至還有種欲爲人知的囂張,”蘇夢葉看向皇上,十分的認真的道,“皇上,您不覺得奇怪嗎?臣女聽父親說過,嚴大人離開內閣之前曾經屢次向您推薦薛大人,說他根骨清正,可以給朝廷注入新的血液,但是薛大人因爲參奏的人太多,得罪的人太多,所以他入內閣的事情一直被某些人多加阻攔,以至於他雖然有資格有能力,卻只能在內閣之外!”
皇上面色越來越沉,他一直痛惜的就是薛大人竟然投靠了前太子,也是因此,他纔對前太子下手頗重,就因爲他搶了自己看中的人。
現在蘇夢葉提起來,他當時因爲太過生氣,似乎有些過於潦草結案了。
“而據臣女所知,與太子頗爲親厚的人好像是……”蘇夢葉側頭看向柳善,“柳大人!”
柳善頓時一驚,“你不要血口噴人,”說着看向皇上,跪了下去,“皇上,您可要爲老臣做主,老臣對您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做過背叛您的事情……”
蘇夢葉的聲音清脆而靈動,帶着微微的慵懶,“柳大人急什麼呢,我只是說你和前太子似乎有些來往又沒有說你和前太子有什麼不軌企圖,你若是再求下去,可就是做賊心虛了!”
柳善這才反應過來,他有些激動過度了。
皇上微微蹙眉,“五丫頭,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別讓朕着急!”
蘇夢葉側頭看向蘇嵐秋,“父王,女兒能說嗎?”
蘇嵐秋點點頭,可是臉上卻有一絲猶豫。
皇上皺眉,“攝政王也知道?”
“父王知道,不過他怕您傷心難過,一直壓着!”蘇夢葉目光直直的看向皇上,“前太子……很可能是無辜的!”
皇上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蘇嵐秋一見立刻道,“皇上,您消消氣!”
皇上身邊的內侍一邊遞茶一邊勸說道,“皇上,您可千萬別爲此氣壞了身體,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皇上一揮手,打開了內侍的茶杯,目光灼灼的看着蘇夢葉,“五丫頭,你來說,怎麼回事?”
蘇夢葉咬了咬脣,欲言又止,彷彿心有餘悸,最後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般,“皇上,臣女並不是要質疑罪名碑一案的判決,臣女是發現其中有些貓膩……”
蘇夢葉還沒有說完,皇上已經一掌拍在桌上,“讓你直說!”
蘇夢葉好像完全是嚇傻了,直接跪下,絲毫不拐彎的將所有知道的事情托盤而出,“和太子真正關係親密的是柳善柳大人,薛大人是被人……誣陷的!”
皇上目光一厲,“詳細點兒說!”
“柳大人一直都是太子的人,太子罪名碑一案發生之後,瀾溪郡王有意剷除所有太子的人,柳大人也不能倖免,正好瀾溪郡王想要收攏薛大人,可是薛大人骨頭硬,死也不靠攏,瀾溪郡王便以放過柳大人一家爲籌碼,借柳大人的手鏟除了薛大人,薛大人對柳大人深信不疑,根本沒有想到柳大人竟然藉此將罪證放進了薛大人的書房,”蘇夢葉的聲音有些顫抖,“其實,太子罪名碑一案還有待細查,正是薛大人書房的罪證才讓太子辨無可辨!”
蘇夢葉說完,便低頭不語,她故意用‘太子’代替了‘前太子’,就是想要看看皇上的反應,若是皇上真的對太子失望,一定會嚴厲斥責她言語上的失誤,若是皇上沒有斥責,那就說明,皇上對太子罪名碑一案也是同樣抱有懷疑的。
皇上目光一厲,看向瀾溪郡王,“你有什麼辯解的?”
瀾溪郡王原本蒼白的臉色都變得鐵青,“父皇,兒臣沒有,蘇夢葉根本是想要轉移您的注意力,明明說的是她……”
元柒一直默默無聲,此時聽了瀾溪郡王的話,忍不住打斷道,“皇上,瀾溪郡王緊咬着本王和蘇世子私會一事不放,可是蘇世子有人證,本王也有翡翠閣的主人作爲證人,可是瀾溪郡王卻一直不相信,但是瀾溪郡王的人證柳善卻很有可能是被瀾溪郡王誣陷本王和蘇世子,現在這已經不是兩件事,若是柳善的爲人秉性不能公正,又何談證人?”
皇上現在所有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罪名碑上,他在乎的不是太子落馬,而是讓他終身恥辱的罪名碑,即便是此案已過,可是他卻知道,民間一些不安分的人在茶餘飯後一定會想他的十大罪名,不管是罪魁禍首,還是順水推舟,都……罪不可恕。
“瀾溪郡王,朕再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做?”
瀾溪郡王驚恐的看向皇上,一時無語。
皇上的眼中冒出怒火,看向柳善的時候目光更加不善,“柳善,你來告訴朕,你到底……有沒有做?”
柳善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雙目中有一絲模糊,“皇上……”
皇上伸手端起茶杯直接扔了過去,瀾溪郡王動也不敢動,直接淋了一頭的茶滓,頭冠上還堆了一堆茶葉。
“逆子!”
“皇上息怒!”蘇嵐秋立刻跪了下去,渾身顫抖,“皇上,身體重要!”
蘇夢葉跪在那裡心中卻不斷的吐槽,自家老爹還真是會演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