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輕寒偏過臉來:“你生氣了?”
熱氣吹在蘇夢葉的耳邊,弄得蘇夢葉的心底跟着癢起來:“我爲什麼要生氣?”對啊,她爲什麼要生氣?御輕寒和霓裳郡主向沐川到底是什麼關係,跟她有什麼關係?她真是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上輩子的特工生涯算是白活了。
“不要說話了,你的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御輕寒翻了個身,覺得竟然前所未有的舒服和輕鬆。
蘇夢葉也沮喪起來,她的聲音的確是太難聽了一些,也不知道這脖子上的傷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
等了半晌,沒聽到御輕寒再說話,蘇夢葉轉過頭去一看,御輕寒竟然已經睡着了,還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蘇夢葉禁不住就要推醒御輕寒,當她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一個大男人跑到未出閣的小姐牀上睡覺,是要害得她聲名掃地嗎?她剛好不容易在蘇嵐秋那裡有了個好印象,若是因爲御輕寒出了差錯,再想要翻身可就難了!
可手剛剛碰到御輕寒,蘇夢葉忽然就心軟了。
前世身爲特工的時候,蘇夢葉連睡覺都是不安穩的,能夠在一個陌生人的身邊睡覺睡得這麼熟,御輕寒一定很信任她吧?
在蘇夢葉看來,御輕寒這個人做的活計就是她上輩子做的特工,因此便對御輕寒很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蘇夢葉的手便縮了回來,再盯着那張銀色的面具看了看,心裡不免酸溜溜的。據說那霓裳郡主也是戴着一張銀色的面具的,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的面具是不是找的同一個工匠做的。
這麼想着,想要揭下面具看看御輕寒真面目的想法也沒有了。蘇夢葉乾脆就也跟着閉上了眼睛,心裡還默唸着,大不了等早上早點醒過來,將御輕寒給叫醒就是了。可也不知道爲什麼,聽着御輕寒綿遠悠長的呼吸聲,蘇夢葉竟然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蘇夢葉睡得極熟,第二日早晨是被白芷給喊起來的:“小姐快醒醒,高嬤嬤來了。”
蘇夢葉一個骨碌翻身坐起,就見高嬤嬤正在牀邊笑眯眯地看她。
她正要起身,卻被高嬤嬤給按住了:“你身上有傷,起來做什麼?”
蘇夢葉只好無奈地躺了回去,在高嬤嬤這裡,她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生病了受傷了就一定要乖乖地躺在牀上,直到傷病好了才能下牀。上次在清虛觀,蘇夢葉已經領教過了。
接下來的洗漱動作,蘇夢葉都是在牀上完成的。
等蘇夢葉淨了面,又用青鹽搽了搽牙,漱了漱口,高嬤嬤才笑眯眯地指揮着紫羅和紫英將小炕桌搬上來,綠蘿帶着彩紋將早飯都擺了上來,高嬤嬤便慈愛地對蘇夢葉說道:“小姐快用飯吧,吃完了好用藥。”
蘇夢葉就讓高嬤嬤,道:“嬤嬤一大早過來,也還未曾用飯吧?不如就在這裡用了,省得一會兒忙起來連飯都顧不得吃。”
高嬤嬤想了一會兒,便痛快地答應了,白芷趕緊又添了一副碗筷過來,笑道:“這是我的碗筷,嬤嬤湊合着用吧,可不要嫌棄我纔好呀。”
高嬤嬤接過碗筷,衝着白芷點了點頭:“你這個孩子,就知道和我老婆子開玩笑。你是個好孩子,好生伺候五小姐,以後自然有你的前途。”
寂寂無聲地用過飯,蘇夢葉才問道:“嬤嬤和徐總管可商議好了,收拾哪處院子給霓裳郡主住?”
“王爺吩咐下來,幾位郡王雖是外男,想來要住在驛館中,但若是皇上恩典,也會住進王府裡。畢竟是表親呢。”高嬤嬤臉上樂呵呵的,心情很好的樣子,“這外頭徐總管就收拾了聽鬆居和觀雲苑,專給幾位郡王住。這內院裡,就收拾了染星庭,給霓裳郡主住。”
蘇夢葉訝異地問道:“染星庭?”
染星庭就在香雪海對面,和香雪海之間只用一座玉帶橋相連。除了這座玉帶橋,染星庭四周都是水。要回染星庭,勢必要經過香雪海。
高嬤嬤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霓裳郡主和小姐是姑表姐妹,自該好好地相處纔是。”
蘇夢葉不置可否,將這一話題給揭了過去:“嬤嬤,你可知道王念卿被提拔成了姨娘?”
高嬤嬤的臉色便很有些不好看:“這和小姐有什麼想幹?她一個姨娘,輕易也出不得那紅紗間。”高嬤嬤鄙夷地撇了撇嘴角,又道:“何況她也管不到小姐的頭上來。小姐不用擔心。”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嬤嬤,我找你來是想問問百合的事情。”
高嬤嬤臉色大變:“什麼百合?”
蘇夢葉心中頓時就是“咯噔”一跳,這百合果然有問題,不然高嬤嬤不會這麼緊張!
“小姐,你跟老奴說實話,是不是那王念卿跟你說什麼了?再不就是王念卿身邊的那個小蹄子,就是原先在五福堂伺候寧氏的那個叫做碧璽的小蹄子跟小姐說了什麼了。不然的話,小姐從哪裡知道百合這個人的?”
蘇夢葉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了,沒有想到百合這個人在府中竟然是個禁忌,不允許別人提起來的,要不是因爲聽到寧文韻哭訴,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有百合的存在呢。
由此看來,當年向連若和這個叫做百合的人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才讓百合這個人從此就成爲了王府上下的共同的秘密。
“嬤嬤,你不要着急,我是聽寧側妃說的。”
“果然是她!”高嬤嬤更加着急了,“這個不安好心的!老奴就知道她要鬧出一點兒幺蛾子來!小姐,你快告訴老奴,寧氏還說了什麼了?”
蘇夢葉氣定神閒地看着高嬤嬤,高嬤嬤是肯定不會告訴她當年向連若到底做什麼事情的。蘇夢葉甚至有一個大膽的判斷,高嬤嬤就算是說了,也不會說實話的。
高嬤嬤對向連若應該有很深的感情,決不允許別人往向連若身上潑髒水,因此問了也是白問,不如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詐出來。
高嬤嬤看着蘇夢葉不說話,果然就越發地着急起來:“小姐,你聽老奴說,不管那寧氏說了什麼,她說的話都是不算數的,小姐可千萬不要相信啊!小姐要相信王妃殿下不是那樣的人。王妃殿下那麼善良的一個人,怎麼會做
出那樣的事情!”
“嬤嬤怎麼會肯定百合的事情和母妃沒有關係?”蘇夢葉根本就不知道向連若到底和這個百合之間有什麼事情,不過是隨口一說,來嚇唬高嬤嬤的罷了。
高嬤嬤卻上了勾了:“小姐!你怎麼能聽信寧文韻的話!百合的死跟王妃殿下一點關係都沒有!”
果然是這樣!
“嬤嬤,父王當年是不是很寵愛百合?”
高嬤嬤張了張嘴,神色黯淡下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卻又趕緊補充道:“即便如此,王爺還是很尊重王妃殿下的。誰知道,百合會忽然不明不白地就那麼死了……”
高嬤嬤的神色似乎很是惋惜:“平心而論,這百合爲人還是很不錯的,又對王妃殿下很尊敬,跟如姨娘和趙姨娘她們也相處得特別好,一個人住在紅紗間,除了早上給王妃殿下請安之外,輕易不出門的。那麼好的一個人,最後死得那樣慘,也真是讓人唏噓啊。”
“嬤嬤怎麼這麼肯定百合的死跟我母妃沒有關係?”
“就憑王妃殿下的爲人!”高嬤嬤忽然有些生氣,“小姐,王妃殿下是您的生母,您怎麼能夠不相信王妃殿下的爲人呢?”
蘇夢葉忙抱住了高嬤嬤,撒着嬌說道:“嬤嬤不要生氣,我只是隨口問問。”心底卻嘆了一口氣,嫉妒是一把殺人的利器。一個一直被丈夫獨寵的女人,忽然有一天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很難不嫉妒。
蘇夢葉不知道向連若到底是個什麼人,關於向連若的點點滴滴,她都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的。當然了,她也沒有機會去了解向連若了。
但是蘇夢葉瞭解蘇嵐秋。蘇嵐秋是一個極其理智的人,就算再怎麼對一件事情或者一個人狂熱,他也總還能夠保持幾分清醒。當年的事情,蘇嵐秋一定是早就查清楚了,而且向連若一定在那件事情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然,蘇嵐秋不會對向連若如此失望。
高嬤嬤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下來了,又看着蘇夢葉把藥喝了下去,才道:“小姐,有一件事情,老奴不得不提醒小姐。那新近成爲姨娘的王念卿,和當年的百合有八九分相像。”
“此事當真?”怪不得蘇嵐秋會那麼喜歡王念卿呢,還給翠袖改了名字,念卿。恐怕是在懷念百合吧?這下子可就有些難辦了。
蘇嵐秋對百合用情至深,百合當年又是那般慘死,蘇嵐秋心底一定很愧疚,如今遇到了和百合如此相像的王念卿,肯定把對百合的那份愧疚和寵愛都挪到王念卿身上。
蘇夢葉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這幾日側妃寧文韻要對她示好,原來她也知道和百合十分相像的王念卿不好對付啊。
高嬤嬤十分嚴肅地點了點頭,卻又帶着幾分鄙夷地說道:“可惜,長得再怎麼相像,也終究只是個殼子罷了。那王念卿始終有股小家子氣,看着就是個喜歡搬弄是非的人,不太安分,野心大着呢。小姐可要千萬小心了。”
蘇夢葉倚在高嬤嬤的懷中,笑道:“嬤嬤放心吧,我纔不會跟一個姨娘一般計較,那我成了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