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葉只覺得身邊的蘇夢月陡然顫抖了一下,便堅定地拉住了蘇夢月的手,十分坦然地擡頭,對上了側王妃那一雙猙獰的眸子,甚至還在嘴邊綻開了一朵十分得體的笑容:“讓母妃擔心了,是月兒調皮,又想嚇唬嚇唬四姐姐,就故意到後園子去玩了。”
“是麼?”側王妃慢慢地走了過來,臉上惡毒猙獰的表情讓蘇夢葉想起了毒蛇,“陳媽媽她們將整座後園子都給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你,你去了哪裡了?”
蘇夢葉仰着臉,一臉天真:“月兒聽說這清虛觀裡有一片杏花林,便想着要去瞧瞧。”
“五妹妹就這麼心急嗎?”剛剛出了醜的蘇夢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收拾蘇夢葉的機會,“咱們早上不是說好了嗎,一會兒上完香再一起結伴去杏花林中逛一逛,怎麼五妹妹這樣心急?”
“我想先去看看杏花林是什麼樣子的,回頭好在四姐姐面前炫耀一下,難道這也不行嗎?”蘇夢葉狡黠地笑了笑,盯着蘇夢語的眼神幽深幽深的,“而且,我也不想和三姐姐你一起逛杏花林。這個答案,三姐姐滿意了嗎?”
“放肆!你怎麼跟你三姐姐說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目的就要達成了,還是因爲認定了蘇夢葉這次是決計回不去攝政王府了,側王妃忽然就撕破了僞善的臉,高高地揚起了巴掌,衝着蘇夢葉的臉就狠狠地抽了下來。
蘇夢葉身子也十分靈活,輕輕地一閃身,腳下微微一動,側王妃這一巴掌還沒有落下來,忽然身子不穩,整個人都衝着地面跌落下去,摔了個狗啃屎!
那模樣狼狽極了,正在哭着的蘇夢月,差一點就要憋不住笑出來了。
裝作淡定的蘇夢晗終於忍不下去了,衝過來和蘇夢葉一左一右地扶起了側王妃,蘇夢葉還十分好心地問道:“哎呀,母妃啊,您這氣性也實在是太大了一些吧?想要責罰月兒的話,大可不必在這個時候啊,畢竟月兒可是嫡女呢,您只是個側王妃,還不夠資格來教訓月兒。”
這話說的十分誅心,側王妃的臉色已經紫漲成豬肝色了,恨不得將眼前的蘇夢葉給撕碎了!這個小賤人,當着一屋子下人的面,諷刺她的身份是個側王妃,沒有資格來教訓她這個嫡女!哼,跟當年她那個蠢貨孃親一個樣,殊不知,今天她就要死到臨頭了!
蘇夢葉還嫌棄不夠,接着說道:“要說管教月兒的事情呀,母妃就不應該操心,回去之後告訴父王,讓父王來管教一番也就是了。到時候呀,父王問起來,月兒就說是因爲三姐姐的事情,母妃要動手打月兒,月兒不該躲,讓母妃摔了個狗啃屎。”
蘇夢語倚在牀榻上,氣呼呼地嚷了起來:“明明是你出言不遜,惹得母妃不高興,怎麼又扯到我的身上來了!”她是真害怕蘇嵐秋又拿鞭子來抽人了。
側王妃也惡狠狠地瞪了蘇夢葉一眼,斥責道:“跟你三姐姐有什麼關係!你不要油嘴滑舌的,方纔那麼多人看着呢,你想抵賴可抵賴不了!明明是你先出言不遜的!一個對姐姐都不尊重的人,我就算打了,想必你父王也不會說我一個‘不’字,反而還要誇我打得好!”
蘇夢月怕蘇夢葉吃虧,輕輕地拉了拉蘇夢葉。蘇夢葉卻暗自思忖,可不是嗎,這屋子裡的人大
多都是側王妃的人了,就算有幾個不是側王妃的人,按照側王妃原先的計劃,怕是也不能夠活着回攝政王府了。哪怕能夠活着回去,誰知道後頭側王妃還有什麼手段等着呢!
蘇夢葉沒有理會蘇夢月的拉扯,笑得眉眼彎彎:“不就是一句不想和三姐姐一起逛杏花林嗎?月兒說錯了嗎?三姐姐方纔拿着金簪子刺文竹的時候,樣子好凶啊,活活像是戲裡的母夜叉,月兒膽子小,真的很害怕三姐姐呢。”
蘇夢葉說的俏皮,屋子裡已經有幾個丫頭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蘇夢語氣急了,將小桌子上的茶杯子一下子就掃到了地上,大聲嚷道:“你纔是母夜叉呢!我怎麼會是母夜叉!”披頭散髮的樣子倒真的像是母夜叉了。
側王妃看着也十分糟心。想着蘇夢語的性子也實在是讓她頭疼了,這次事情了結之後,是時候給蘇夢語找個教養嬤嬤好好管教一下了。
“阿晗,去給你妹妹好好收拾收拾,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蘇夢晗應了一聲,快步走到蘇夢語面前,就要給蘇夢語收拾頭髮,卻被蘇夢語狠狠地推了一把,差點跌坐在地上。
蘇夢語賭氣地說道:“誰要你來給我收拾頭髮!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在母妃面前得了臉,背地裡不知道要怎麼嘲笑我呢!”
側王妃看着就頭疼,今天她可是還有大事情要處理,便冷了臉色:“小語,不要胡鬧了!怎麼這麼對你姐姐!”
蘇夢葉長嘆了一口氣,適時地說道:“是呀是呀,三姐姐,你可千萬不能夠這樣子對待二姐姐呀,這是對二姐姐的不尊重呢。”彷彿剛剛想起來的樣子,蘇夢葉又道,“呀,三姐姐也是對二姐姐不尊重呢,怎麼,爲什麼母妃不去教訓一下三姐姐呢?難道是因爲三姐姐是從母妃肚子裡爬出來的緣故嗎?”
側王妃被蘇夢葉戳破了心思,臉上不由得熱辣辣的,剛想要發作,便看到了陳媽媽拼命對她眨眼睛,側王妃便狠狠地喘了幾大口氣,才平靜了下來。
一會兒,她還要帶着蘇夢葉去上香,那裡纔是重頭戲,總要做足了這慈母的樣子。事情都走到了最後一步了,可不能在最後關頭走錯了。
側王妃便柔聲說道:“好了好了,方纔是母妃的不是,月兒啊,母妃是爲你擔心呢。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又從來沒有來過這清虛觀,獨身一人的,萬一在這清虛觀中遇到什麼壞人怎麼辦呢?”
壞人不就是你嗎?蘇夢葉心裡冷哼一聲,臉上卻露出十分甜美的笑容來:“多謝母妃的關心,月兒是有分寸的,不過是逛一會子就回來了。”
說着回身去拉着蘇夢月的手,十分心疼地說道:“不知道四姐姐臉上這一巴掌是誰打的呢?”
“是我打的!”已經安靜下來的蘇夢語冷笑道,“怎麼,五妹妹你心疼了?”
蘇夢葉臉上的甜美笑容一下子不見了,一雙眸子幽深幽深,冷冰冰地盯着蘇夢語,蘇夢語不由得就往後縮了縮,顫顫巍巍地說道:“你這麼盯着我做什麼?”
想起蘇夢葉一會兒就該倒黴了,蘇夢語就又理直氣壯起來:“四妹妹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又是你們倆結伴回去換衣服的,你跑了,她當然有責任!上香的時辰都快到了,就
是因爲她監護不力,所以才弄丟了你,害得這麼多人都等着,險些錯過了好時辰!我作爲姐姐,自然有義務教訓她!”
見蘇夢葉還是這麼冷冰冰地看着她,蘇夢語的氣焰又慢慢地低沉了下去:“蘇夢葉,你這麼看着我,難道是想要替蘇夢月報仇嗎?”
仇,當然是要報的!
蘇夢葉的手指甲死死地抵住了手心,輕輕笑道:“三姐姐,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一個做妹妹的,要是打了三姐姐,母妃殿下又該說我不尊重姐姐了。我只是覺得今天三姐姐的打扮分外好看。”
說起打扮來,蘇夢語便有些得意起來。她身上的這身天水羅可是從燕海國傳過來的,是燕海國的小郡主霓裳郡主親自設計出來的花樣,進貢給望月天朝的。天下間一共才四匹,皇上就賞給了蘇嵐秋一匹。
蘇夢語有一回看到宮裡的周貴妃身上穿了天水羅,便回來死活賴着蘇嵐秋,蘇嵐秋只好將天水羅賞給了蘇夢語。蘇夢語十分喜歡這件衣裳,時常穿着。
這會兒見蘇夢葉提起,蘇夢語便得意地笑道:“這是天水羅的料子,說起來,還是你那位小表妹霓裳郡主的手筆。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那裡還有做衣裳生下來的邊角料,回頭我賞給了你,你讓四妹妹給你多做幾條帕子吧。”心中卻惡毒地想,這帕子也只能夠留着蘇夢葉在陰曹地府用了。
蘇夢晗正在給蘇夢語梳頭髮,見蘇夢語這般張揚,十分鄙夷。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她一母同胞的親生妹妹,她早就丟下手不管了,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不知羞恥的蠢貨!這麼想着,手下的勁兒不由得就大了一些,一下子就揪疼了蘇夢語。
蘇夢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憤憤地瞪着蘇夢晗,怒火沖沖地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不想給我梳頭髮就早點說,何必在這裡假惺惺的!”
一面又大聲喊着:“文竹!文竹你死哪裡去了!”
蘇夢晗早就不想遷就這個妹妹了。今天除去了蘇夢葉和蘇夢月,這攝政王府裡也就只剩下她和蘇夢語了,到時候,難道她要事事都遷就蘇夢語嗎?可別妄想了!她纔是攝政王府的大小姐!
蘇夢晗甩手丟開了蘇夢語的頭髮,站在牀榻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蘇夢語,冷冷地說道:“三妹妹難道忘記了嗎?方纔文竹被三妹妹的金簪子刺得滿身都是血,這會兒搞不好,還真的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
蘇夢語這纔想了起來,看着手邊還染着文竹鮮血的金簪子,一陣惡寒,遠遠地就丟了出去:“什麼腌臢玩意兒!”
側王妃十分頭疼,對陳媽媽說道:“趕緊去幫三小姐把頭髮都收拾好了。”
誰料蘇夢葉這個時候卻緩緩地走上前,道:“我來吧。”
側王妃狐疑地看着蘇夢葉,問道:“你會梳頭髮嗎?”
蘇夢葉溫柔一笑:“給姐姐梳頭髮,這是做妹妹的本分。”
那蘇夢語還以爲蘇夢葉是肯跟她低頭服軟了,便拍着牀榻,叫嚷道:“還不趕緊過來!”
蘇夢葉順從地走到了蘇夢語的身後,用手撩起了蘇夢語的頭髮,照着寧瀛小道士教的,找到寧瀛小道士說的那處穴位,趁人不注意,飛快地將一根細小的銀針刺入了那個穴位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