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北域堪稱四海昇平,雖然有些城池並不亞於帝都的大小,卻不見得有帝都如今的景象,卻見這日,未時中才過,太陽纔剛剛西斜,帝都城中的御街還有一些主街懸掛的那些彩色燈籠卻已經早早的點燃了。
街頭有吆喝叫賣的小販,一個個身上總會帶着點兒新鮮的顏色,偶爾有跑跳着竄過的孩童,手裡不是拿着鮮亮的糖葫蘆便是一些新置的小玩意,身後不遠處總是跟着或是無奈或是寵溺或是焦急的大人。
人們摩肩接踵,臉上卻都帶着滿足的笑意,錦繡身穿朝服外罩大鰲帶着兜帽,沒跟劉氏和一行一起坐馬車,而是帶着樊澈和幾個孩子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就連三歲的亦心和若寒都被顧以笙和樊澈抱在懷裡,側耳認真的聽錦繡口中所說的每一句話。
“百姓不會管如今是誰當政,他們只會關心自己的生活,只有當老百姓的生活好了之後,他們纔會去放眼看天下,所謂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正是如此....”
這番話在見過去年百姓食不果腹的他們想來,卻是有了更爲深切的體會,尤其是有如今衣着鮮亮的他們作爲對比之後,樊澈斂了斂眸色,心中卻是明白了錦繡今日這一舉動。
這人太過完美,完美的,甚至無法讓人生出妒忌,只能心存仰慕,她不在時,便成了你去追趕去仰望的目標,當她在你身邊的時候,周邊所有的存在都會黯然失色。
因爲她的一言一語,甚至對於弟妹的教誨,都有其獨特的風采,樊澈如今卻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爲何事到如今,君逸望着錦繡的時候,眼底還總是泛着一縷殤.....
“糖人。糖人,百年手藝吹出來的糖人咧.....”
“糖畫兒、糖畫兒,要啥就畫啥咧.....”
“麪人,五文錢一個咯.....”
耳邊的吆喝聲不斷,隨着時間的流逝,往街上聚來的百姓卻是越來越多,錦繡牽着駱玉,連帶着一衆人的腳步都快了許多,雖然身邊的人不少,但是由錦繡當頭,這條路走來,比起旁人,他們這一衆卻不知順利了多少。
硃紅宮牆邊站着的是腰挎寬刀身穿甲冑的禁衛軍,他們看見錦繡一行腳步從容衣着華麗雖然面色依舊嚴肅,卻多了幾分客氣,尤其當錦繡摘下兜帽,豔紅如血的脣瓣說出她的名字
“我是東皇錦,受北帝所邀......”
守門的禁衛軍霎時眉目凜然,連帶着對身穿火紅衣衫披就墨色狐裘的錦繡和一干家人都多了幾分敬意,見錦繡出示腰間玉章之後,更是彎下腰板,躬身做請
“公主乃貴客,卻不知可用屬下爲您領路?”他面有崇敬之色,卻是目光清澈,讓錦繡脣角多了幾分笑意。
“不必了,當初來過,卻也不算陌生......”錦繡揮揮手,轉身走的瀟灑淡然,在烈日退卻稍顯暗淡的天空下,卻是越發耀眼,那將軍模樣的人看着錦繡與其一衆家人離開的身影,張嘴悠悠道
“可不是嗎,怕是這世間也沒人能做到如此瀟灑的了吧.....”當錦繡名頭不再是秘密,屬於她越來越多的傳奇都暴露在了大衆的視野裡,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本事如神鬼莫測,卻也同樣博愛善良,不似凡人吶。
不知第多少人這麼感嘆了。可錦繡卻是絲毫不知,此刻的她正不緊不慢的走在帝王宮裡,看見或是宏偉或是瑰麗的景色都會與身邊的幾人解釋一番,這副閒庭信步的樣子,倒像是這宮中成了她的後花園一般。
除夕這日的宴會堪稱正式,錦繡身上所穿也是屬於王爺規格的衣袍,是錦繡慣愛穿的鮮紅色,衣角下用顏色稍深的絲線參雜着金線繡着萬壽圖,衣襬卻是繡着山水與盤恆其中的朱雀。
朱雀形似鳳凰,乃是皇鳥,五彩尾羽,火紅羽翅,頭頂靈羽,模樣是說不出的高貴傲然,那一振翅的風采永遠的留駐在了衣袍上,錦繡當初看見這件衣衫的時候,也是有些驚訝的。
不過後來聽說這衣衫是店裡最好的幾名繡娘聯手繡了三個月方纔完成的,便是如此,還有待提高水平呢,雖是喜歡,錦繡卻也被下面人這股子精氣神給逗笑了。
如今錦繡身披狐裘倒是擋住了那身衣衫的風采,不少在宮裡同樣在前殿晃悠的,看見的也只是那罩在外面仿若活物皮毛一般的大鰲,還有那一走一動間,露出來的紅色衣角。
火紅的貂皮靴,上面繡的是百鳥報喜的樣式,有珍珠翠玉鑲嵌,走起路來,閃耀的很,那烏黑的髮絲上,倒也簡單,只有紅色流雲錦織就的髮帶還有那高高挽起髮髻的血玉簪,耳墜是點翠的工藝,上面翠鳥的羽毛越發襯的錦繡白玉般的面容風華萬千。
單是這一張帶着淺笑的臉,落入旁人眼裡,就不知讓多少婦人嫉妒,少女哀婉,錦繡無視周遭目光,款款行來的時候帶起寒風,讓她露出的紅色衣角讓人辯出了衣衫料子,隨後在這堆官員家眷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這宮裡是挺好看的.....”君陽的身旁是駱蕭,出門在外,他已經習慣跟在他的身後,面色雖然帶笑,可是看着這座宮殿,眼裡卻是黑漆漆的,只是如今聽見君陽說話,那眼中才多了幾許溫度。
“只是好看是好看,卻也大的太過了,還是咱們家好,一聲吆喝,誰都不會漏聽。”少年的一番言語卻是讓大家笑了起來,可不遠處卻傳來了一聲冷哼。
錦繡微微斜睨,就見那是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年歲不大,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可是那總是自然而然微擡的下巴卻是泄露了他的心境。
駱蕭脣角的笑纔剛剛轉冷,駱玉已經擡手摸上了腰間的軟鞭,卻突的聽前方一陣混亂,繼而響起一聲尖細嗓音傳來的高喝“陛下駕到......”
霎時間,整個前殿的廣場一片寂靜,衆人或是下跪或是福身,唯有錦繡,一襲墨色大鰲紅色朝服,在寒風中屹立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