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中,天色陰沉,雪花依舊飄飄灑灑,堂屋的門口站着一個一身青衣的人。
那人面容清秀,笑容溫雅,身姿修長,雖然算不上龍章鳳姿也是一個翩翩少前郎,但看他跟一干讀書人一樣弱不禁風的單薄身子,任誰也無法想象的出,他之前手執菜刀將人脖子砍的只有一絲皮肉連接的樣子。
“哥.....”錦繡看着他面色又多了幾許複雜,甚至都沒有維持自己一貫冷靜從容的樣子,可還不待錦繡說話,便聽門外傳來劉氏的驚叫
“喲,若雪、若凌,你們兩個小丫頭可要小心着點兒,這雪厚着呢,容易絆腳哩.......”劉氏聲音溫婉,帶着一貫婦人家的柔和。
屋內桌旁張口語言的錦繡脣瓣抿了抿,將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站在門口的君逸藉着回身的空擋悄聲鬆了口氣,直到這時,君逸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侵滿了冷汗,朝着門外的劉氏招呼了一聲,君逸這才擡腳走進了屋內。
“舅娘,稍後還要勞煩你去廚房收惙一些食材,我有朋友初到此地,我打算請他品嚐一下家中菜餚。”看着眼前穿着兔毛夾襖的劉氏,錦繡心中涌過一陣暖流。
此後,再不像以前那般逃避了,感情,又豈是人爲可改?想着,錦繡眼中暖意愈盛,只是偶爾看着君逸的時候,會閃過愧疚。
劉氏和若雪若凌手中都端着糕點茶盤,上面還冒着熱氣,想來定然是之前就準備好的,三人將茶點放到桌上後,劉氏打量了一眼斡勒納鬱,這才應話
“舅娘曉得了,你放心就是,這下手我一定給你打好!”說着劉氏脣角也不禁泛起笑意“說起來,有些日子沒吃到錦繡做的菜了,倒是怪想的,如此也算是有口福了...”
她拍了拍身側若雪與若凌兩個丫頭,朝着門外走去“你們好好歇着,我這就蒐羅蒐羅好吃的,順帶將其餘人喊上來,你們這些年輕人,有事兒商量也得先吃喝一些墊墊肚子纔好...”
她柔和的聲音伴隨着關門聲消失不見,屋內霎時就變得一片寂靜,錦繡親自起身給桌上幾位滿上了茶水,這才道“不瞞諸位,今日聚集在此,乃是錦繡刻意爲之。”
看着衆人口中雖無言,目光卻凝聚在自己身上的模樣,錦繡坐回椅子上,環視衆人眼睛道“在座諸位都與錦繡有些私交,所以我也不繞圈子!此次,我便是想讓吉樂鎮治下同西樑互爲友好鄰交.....”
陳江流有些驚訝,他雖想到共坐一席定然是錦繡有事要說,可怎麼也想不到,玩的這麼大。
尤其他自身出自帝都將門,自家爹還在蘭城跟西樑兵打的熱鬧呢,自己卻在這裡跟那還沒宣告天下,卻已經將西樑王位坐穩的八九不離十的新任西樑王同席喝茶吃糕點,嘖嘖....陳江流跟樑慕對視一眼,卻是沒有說什麼。
“老頭子雖然好奇你口中的友好鄰交,可還是禁不住嘴欠說上一句!”老村長掄起煙桿子敲了敲手心,目光清明
“眼下雖然泗水城沒有派兵相救,可我們還屬北域人,私下與別國交往過密,與叛國無異!更別說,如今邊境蘭城那兒還跟西樑打的熱鬧着呢。”
老村長這話倒是有幾分敲打的意思,可錦繡卻是笑得無所謂,看了一眼陳江流道“叛國我卻是擔不起,不過,既然別人已經捨棄了我,我是不會候着臉皮貼人家的冷屁股的!”
錦繡看着斡勒納鬱輕笑道“阿鬱不會介意我擅自出頭吧?”斡勒納鬱自是誠懇搖頭,一副乖巧模樣。錦繡見此面柔和了幾分,擡指輕敲桌面,沉聲道“既如此,我便說說我計劃中結了鄰交會有何好處!”
斂去了笑臉,錦繡面上多了幾分冷漠凜然,她伸出修長手指道“其一,如今的西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有蒼莽草地的地方了!如今在斡勒山上已經發現諸多礦藏,其中不乏金銀,往日那隻能靠着貿易牛羊戰馬過活的日子已經不在在了。”
第二根指頭徐徐伸出“第二,西樑有蒼莽草原,青草最是肥嫩,牧馬放羊當屬西樑爲最!他們更是善於馴服野馬與蒼鷹,優秀的戰馬與手上功夫自然是他們最爲耀眼的地方。”
堂屋中,只能聽見錦繡那清冽到雌雄難辨的聲音有理有據的說着話,老村長。陳江流與樑慕,君逸與斡勒納鬱都靜靜的看着,且更是因爲她如此瞭解西樑而心中疑惑,卻又聽錦繡鳳眸一轉看向陳江流道
“而我們有他們不曾有的匠人,木材,種地方法,若是以皮毛、牛羊、寶馬相互貿易,兩方都會有偌大收穫,此地經濟一定會有質的飛躍!哪怕泗水城依舊封城,我們也不在乎!當然,這前提,必須是在芒山由我們掌控的前提下.....”
隨着錦繡所言的字字句句,斡勒納鬱早就激動的漲紅了臉,那雙眸子更是盛滿了錦繡的身影。
到了現在,這人還在爲自己打算,若是此事成了,那想必,讓西樑百姓都過上好日子的步子便是又近了一些,斡勒納鬱光是想着,呼吸都忍不住粗重。
但好在他還是理智的,激動不過一瞬,在看見桌上沉默的幾人,斡勒納鬱便首先擺出了態度“我知道諸位對西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我首先保證的,就是我的態度!”
看着那個青年與那個老者打量自己的目光,斡勒納鬱自信的笑了笑“我雖未正式登基昭告天下,可那西樑王的椅子卻是已經在我的屁股底下坐穩了了一半兒了,因爲有些匆忙,所以有許多瑣事未曾處理,蘭城那兒便是其一!”
斡勒納鬱說着,將目光轉移到錦繡身上,裡面有敬重,有汝慕,複雜的根本不像是在看一個比他年歲還要小的人
“錦雖然說我是她的好友,這實是她看的起我罷了!說來,我有今日都是她的一手扶持,不若,也許我都走不過芒山,活不到今日!是以,擔憂我做出什麼加害北域的事兒實在是大可不必,我成或我敗,只需錦的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