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嫋嫋,索饒在來人的鼻尖,絲絲冷意環繞不去,剛剛燃起的鐵爐“滋滋啦啦”的響起,卻無端讓人心中安寧。
阿寒與阿楓在翠竹走後便一直維持着那個動作沒動,頂多轉個頭打量一番,儘管如此卻已經足夠叫他們二人驚訝了,房間不說多華麗,卻很是教人心安。
嫋嫋白紗,縷縷木香,寬大的木桌上插着幾枝嫩小的竹枝,很是惹人喜愛,那阿楓扭頭還,卻聽門口傳來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
“篤篤篤”一連三聲,而後便從門外傳來一聲輕緩卻不失禮貌的聲音“打擾了!”話音剛落,這門便由外被推了開來。
是以阿楓阿寒擡眼看見的便是白白胖胖卻很是討喜的月半,他彎着一雙圓眼,脣邊帶着一抹讓人舒心的笑意,步履從容卻不失小心的護着手中的托盤,直到將托盤送到桌上後,那月半才舒了一口氣。
“糕點香茶,希望二位喜歡,我就在門口候着,若是二位有事,可以喚我.....”月半單手做請,一番話說的不疾不徐,很是精明的模樣,與他那白白胖胖的呆萌樣很是不符。
“額....”阿楓搔了搔頭,有些語塞,只好將目光投向自家弟弟。
“有勞月半小哥兒!”阿寒面上雖有無奈,可是心中卻是歡喜的,自家哥哥如此依賴自己,離不開自己,也算是自己的能耐了吧!雖然心下如此想,阿寒面上卻是分毫不露,那雙看似慵懶無神的眸一掃,便心中有數,是以當下一抱拳,很是從容的對着月半說道。
“不敢當!”月半笑嘻嘻的擺了擺手,很是麻利的挪了個位置,躲開了這一拱手“這是咱們東家的飯廳,照顧你們是翠竹哥的吩咐,如此客套卻是不必,我先退下了,若是有事,喊我名字便可,我叫月半.....”
月半擡手指了指左胸前的銀色名牌兒,而後右手在胸前劃了個優美的弧度,很是優雅行了個紳士禮,便笑意盈盈的退了出去,留下那阿楓阿寒二人面面相視。
“吃吧!看我又不能解餓解饞。如此大的店鋪,如此輝煌的裝點,也不會差這幾塊糕點!沒準我們不吃,隨後他們也是會處理掉的!”那阿寒沒好氣兒的翻了個白眼,轉過了頭去,可是那口中的話卻是半點兒沒有相讓的意思。
“恩,你說的對,咱們先吃兩塊填填肚子,剩下的給阿蠻他們帶回去吧!”阿楓像是沒有看見阿寒的冷臉似的,或者說是已經習慣了一般,他拿出兩塊泛着香甜氣息的桂花糕,一塊兒塞進了阿寒的嘴裡,一塊兒放進了自己的嘴裡,那手腳的麻利勁兒不禁讓阿寒歎爲觀止。
而後那盤中剩下的幾塊兒精緻糕點卻是讓其包在帕子中塞進了懷裡,一旁的阿寒看着阿楓如此模樣,心中閃過暖意,阿楓與他是小廟裡年紀最大的,因着他們大多數,有記憶時便已經無人照看,是以就連他們的年歲都多是摸尋着記憶來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準,阿楓卻是一直將自己放在了大哥的位置,對小廟兒裡的每一個人都細心的很,而與其相差無幾的自己也是常受他的照顧。用他的話來說便是自己身子不好,沒有他高,沒有他壯,沒有他能幹活!所以他就該是弟弟!
猶記得他們相遇時的那個冬天,他纔不過五六歲大小,那人也不過才比他高那麼一點兒罷了,明明骨子裡都透着寒意的天氣,他的眼中卻盛滿了陽光,讓他在那般狼狽的境地下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他本是被大家裡不該存在的公子,雖然如此,無法更改的卻是他依舊可以繼承家業的事實,因着某些人見不得光的手段,自己就被髮賣了。猶記得纔出家門時,柳葉纔開始發黃,可是當他下了到泗水城的船時已經是飄雪的冬日了。
他在無意中聽見,那人販子要將他賣去那種骯髒地方,霎時間他感覺到的是轟隆的雷聲在腦海裡翻滾。他想起了那段不願想起的黑暗!
他更小的時候,他就總聽府內的丫鬟說些自家孃親不好的話,說孃親不過是一介青樓女子,賣皮肉的下賤坯子,根本就不配身家不凡的老爺,若不是仗着生下一個男丁,恐怕下場逃不開被主母發賣或是一杯毒酒的下場。
雖然那那時年紀不大,卻因爲壓力心性早熟,那些話他聽懂了七七八八,卻是將一直不明白的事兒想了通透,爲什麼他從來沒有見過父親!爲什麼他明明是個少爺,卻過得那般生活!
可不管孃親的從前是怎樣的,卻依舊是他小小年歲中唯一的溫暖,只是蒼天不饒他,孃親在那般骯髒的府內掙扎,將他養大,卻是十分不易的,終有一日,她躺在榻上再也沒有醒來,他癡癡的抱着她喚了好久卻依舊沒有讓她睜開眼睛。
想到這裡,手中還握着茶盞的阿寒不禁用了幾分力,眼看着那點點熱茶落在手上,他卻沒有一絲想躲的慾望,他看了坐在身邊的阿楓一眼後狠狠的閉上了眼,回憶起那後來的還算美好的遇見。
那時還年幼的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個總是給他們母子送飯的阿婆爲母親安排了後事,卻沒曾想到那個女人那般急不可耐,母親不過纔剛剛下葬,自己就被他派去的人抓走了,一路乘着水路下了泗水,卻不巧讓他聽到了那番話,那一剎那,就像是放出了他心中的野獸一般.....
船上三教九流都有,即便是他們單獨住在一個小間裡,那二人依舊不放心,那些日子他都是靠着蒙汗藥過來的,一天十二個時辰卻是差不多有十個時辰是睡着的,可是即便如此便也夠了。
他掐着船到港的時辰給那二人下了他好不容易從他們包裹裡偷出來的蒙汗藥,原本是打算偷偷溜走的,可是卻不知怎的在那臨出門的一瞬間他卻是想起了那二人說出的話...........
聽那二人的意思,卻是那女人早有交待,一定要讓他與他那早逝的母親一樣,讓他過那一點朱脣千人嘗,一雙玉臂萬人枕的日子!即便是他娘辛氏再如何保護他,在那般髒髒的後院里長大的他卻是知道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