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剛落座,就拿着眼睛瞟着上面,明蘭王一身對襟闊袖便服衫,頭上戴着數不清玉珠的皇冠,讓人看不清那張臉上面的表情,坐在他右手邊的是明蘭的皇后殿下。梳着半翻髻高居於頭頂,正中間貼着紅翡滴珠瓚鳳佃,兩邊各一隻朝陽掛珠釵,襯得整個人雍容華貴,身着煙羅紫披肩曳地長裙,內搭橘黃小罩衫,雖然幾近半百,可依舊能看出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明蘭王的左手邊應該就是寵冠後宮的蘭淑妃吧,墮雲髻歪向一側,上面攢着鏤空梅蘭孔雀吊釵,步搖在一顰一笑間都閃着五光十色的茫,巴掌大的小臉上貼着梅花佃,更添一份妖嬈,一襲妃色軟羅莎望仙裙豔射四方。
齊玉正看得出神,不待往下看去,旁邊的風浴陽輕咳一聲,將她的眼神挪了過來。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看得有些癡了。當一國之王果然是好福氣,享盡天下美麗的女子,這纔看到的兩個都堪當是絕世之貌,方纔收回視線時瞥見旁邊還有算得上身份的八九個沒來得及細看呢,不覺間視線再次飄向上面的明蘭王,坐擁這麼多的美女,嘖嘖,竟然沒有累死。
“齊玉公主,你盯着朕看,可是有何事啊?”
齊玉渾身一個驚天霹靂,沒想到自己隨意的一撇,竟然被明蘭王發現鳥。
“快些起身回話。”齊玉下座的風浴陽在一旁小聲提醒着。
齊玉趕忙起身,跪倒在大殿正中央,“回皇上的話,臣女,方纔在想……”想什麼好呢,齊玉眼珠子轉悠個不停,可偏偏這個時候最不能耽擱一分一秒的。
“想什麼。”明蘭王話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可齊玉還是渾身一個抖擻。
“臣女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來。”
“哦?”明蘭王一聲輕笑,“那朕非得要聽聽,你到底在想什麼了。”
“臣女是在想,今天早上沒吃早點,現在竟然有些餓了,不知皇上到底什麼時候開飯啊?”
“噗。”儘管此時的明蘭王一臉正色,可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接着底下的皇子皇妃們,甚至連一旁的宮女太監們也跟着掩嘴而笑。
“還沒聽聞齊玉公主如此好吃啊。”一個明蘭皇子站了起來,不待齊玉回話,便自我介紹起來,“我叫明蘭瓚,父皇的第五個皇子,之前公主的那番怪異的辯駁我明蘭第一辯手的白馬非馬論,如此的精彩,可惜瓚沒有當場聽到,很是後悔呢。後來聽哥哥們說起,自當要見見這位齊開國的公主,今天有幸與公主相見,不想面前的齊玉公主這等有趣,敢問公主是平日裡說話多的緣故,才這般好吃的嗎?”
話剛說完,所有人又是一番捧腹大笑。
齊玉愣在原地裡絞盡腦汁思量着這番話裡的意思,應該不是在讚美自己的吧,欲揚先抑還是……一拍腦瓜,原來是在諷刺自己能吃啊。
不待齊玉說話,一旁的又一個明蘭國的皇子站了起來,“哥哥,我怎麼還聽聞明蘭國的齊玉公
主是個大胖子啊,怎麼今天一見,遠非傳說的如此啊。”
“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傳聞裡的我是個大胖子,而站在你們面前的我,恰巧不是,傳聞裡的齊玉公主是很好吃,可站在你們面前的依然不是。”齊玉在明蘭王的示意下起了身,對着嘲笑自己的兩位皇子據理力爭,而此時的她似乎又忘記了,來這裡之前答應過風浴陽的話了。
“哦?那按公主所言,宴會還沒有開始公主的肚子就已經餓了,難不成是你們齊開國的飲食習慣跟我們明蘭國的不同,還是我們明蘭國送去的早點不合公主的胃口呢?”五皇子明蘭瓚很是悠然的說道,眼睛一笑,面頰上竟然會是一個酒窩,很是好看。
齊玉心裡喘着粗氣,再次屈膝朝着明蘭王一拜,“啓稟皇上,這件事並非說明齊玉好吃貪嘴,而是皇上派人送去的茶點,實在難對上齊玉的口味。且不說每天的飯菜只有米粥和青菜,有時候就連送去的饅頭不是被人從裡面挖空,就是餿掉的。”
齊玉這話說出來後,明顯能感覺到背後一股涼氣升起,可是既然開口了,那就一次性說完吧,“我當然知道這種歧視我六國人的行爲,肯定不是皇上所爲,只是不知其中哪個小人受了他人的恩惠,纔會這般苛待我們,齊玉還請皇上查清楚,一是爲着我明蘭國的清譽,二也是爲着我明蘭國的信譽。”
話一說完,大殿裡一片沉寂。半響,只聽砰的一聲,正座上的明蘭王將手裡的念珠朝桌子上一摔,啪嗒嗒的聲音是珠子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
這時不管是正座上的皇后,還是下面貴賓座上的皇子們,一併跪倒在正殿中央。
“福全,把齊玉公主所說的這件事,給朕查個水落石出!到底是誰在苛待六國的皇子們,給朕揪出來,想我堂堂明蘭王國,傳出去豈不是笑話。難不成,多養活他們六國的人的能力都沒有嗎!”明蘭王一陣動怒,無比激憤的說着。
跪倒在下面的齊玉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面前的這位明蘭王究竟是爲着什麼而生氣,是在六國質子面前丟了自己國家的顏面,還是故意殺雞給猴看,她不得而知了。
“皇上不必動氣,許是他們弄差了也未可知啊。”皇后這時起身朝明蘭王走去,剛要上前爲他順氣,不想明蘭王依然怒氣未消,“後宮不許干政,這件事你不用管。只是,這件事是弄差這樣簡單嗎,一次錯可以饒恕,多次錯就是找死!”
齊玉心裡一個哆嗦,多大點事,明蘭王至於氣成這樣子嗎?
“你們都起身吧,六國皇子們也起身,今天本王特意爲你們準備的是我明蘭國的宮廷佳餚,以此來賠償各位在這裡受的委屈,下一次再不會出現類似的事情了。”明蘭王一個舉杯,所有人都斟滿了酒舉了起來,齊玉瞥向上面看時,正巧碰上明蘭皇后看過來的一個凌厲的眼神,齊玉手裡的酒杯一個哆嗦,差點將酒灑了出去。而這一切恰恰被明蘭王看盡眼裡,
在皇后第二次向皇上敬酒的時候,被明蘭王冷落在了一旁。
“母后,兒臣敬您。”明蘭燁出面爲自己的母后緩解尷尬。
明蘭皇后大度的一笑,將所有事似乎置於腦後。
半響,明蘭國的美食們一個接一個的上了飯桌。齊玉嘴脣輕舔了一下,丫的,多久沒有食指大動過了。只是菜色雖是好看,可爲什麼自己竟然想起來家鄉的小籠包了呢。那油滋滋肉香香的小包子,是齊玉的最愛啊,也不知放在古代的話有沒有。或許城下會有吧,但是在這宮廷裡是斷斷沒有的。
上面的第一道菜(不知是菜還是湯),金玉滿堂嗎?正在齊玉盯着它看個沒完時,明蘭王的聲音這時候突然響起,“這道菜叫蟹玉滿園,嚐嚐合不合你的口味。”
齊玉手裡的筷子一個抖擻差點掉在地上,丫的,這明蘭王的情緒變化真的比天氣預報還善變啊。前一秒還陰雨密佈,這一刻竟然有一絲溫柔在裡面。
齊玉也沒有回話,只是對着上面的明蘭王會意的點了點頭,低下頭去吃蟹玉滿園時,卻沒有發現明蘭王嘴角那一抹笑意。當然這一切都被一幫的皇后,還有左邊的淑妃看在眼裡。
放在平常的話,蘭淑妃一向是明蘭王面前最得寵的,今天卻是一句話不曾講,反倒是方纔的皇后一臉的得意之色,也不知她們之前發生過什麼。不過皇宮的女子想來都是善變的,爲着帝王一絲的柔情也能讓她們得瑟上好幾天。
正所謂,後宮待有才女出,各領風騷數幾天吧。任誰都不例外。
齊玉在品嚐美食的同時,一邊心裡一百個讚歎,一邊瞥了眼右邊的風浴陽,此時他一臉面無表情的吃着飯菜,在齊玉看來哪怕的呈上來一份白菜豆腐讓他吃,他也會是這幅神情。
“不好吃嗎?”齊玉小聲問道。
“……”對方沒有迴應。
正鬱悶着,案桌上的飯菜美食已然佈滿,一個個的看上去金燦燦的,好看也好吃。“靈霄炙”、“紅蝦脯”、“駝蹄羹”……都是從未聽說過的啊。
不愧是皇家,連吃的東西都是她這個後人從來沒有見過的。只是讓齊玉無比鬱悶的是,她每夾到一個新菜色,明蘭王都能看在眼裡,而後待她吃下肚子裡,明蘭王再讓人解說一番,整的這番席宴,像是單獨爲着她齊玉一人準備的一樣。
終於吃飽喝足後,接下來就是明蘭國的歌舞表演了。本來是明蘭王讓他們六國人各自準備的節目,突然被取消了。齊玉本來就覺得很累,這下心裡高興了。
古代的舞蹈比不上現代的花樣跌出,一舉一動間追求的是其中的韻味和神律。正待齊玉欣賞着,突然明蘭王起身,“本王有些倦了,你們留下來看吧。”
於是衆人趕忙起身,恭送這位王。
明蘭王從座上走下來時,經過齊玉身邊忍不住的回望了她一眼。嘴角的那絲看不出的笑意,很是詭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