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名村民分散在百幾十畝西瓜地裡，各自恪盡職守地守護着一方。
高歌今晚的責任區域在他自家那幾畝地旁，他從自家的瓜地裡拿出一張草蓆，就攤開在機耕路上，一屁股在上面坐下，摸出旱菸袋捲上一支吧嗒着就抽了起來。洛輝也在草蓆上坐下，眺望着遠處影影綽綽的山巒，問道，“高老伯，今晚你要守一個晚上嗎？”
“那些野獸隨時都可能到地裡來撒野，不守到天亮咱們是不能走的。”高歌吐了口煙霧笑道。
“那一個晚上你就睡這草蓆上嗎？”
“我今晚上守的是整片瓜地的正中間，被野獸偷瓜的機率不高，我還能在草蓆上咪會兒眼……要是他們那些守着離山林子近的，整個晚上都得打起精神來，因爲那些刺蝟野豬什麼的，隨時都有可能摸到瓜地裡來。”
“你們種個西瓜真不容易啊。”洛輝聞言心下有些泛酸，同時亦有些慚愧，以前倒也知道農民伯伯日子艱辛，卻不知他們是如此的不易。看來以後逮着了機會，得把老洛同志給誆過來，讓他這個做大佬的也好好地體驗一把真正當農民的滋味。
“流一分汗水，纔會有一分收穫，種西瓜是這樣子，種稻谷是這樣子，種豆子還是這樣子……說到底咱們農民做什麼事情不是這樣子。”高歌苦笑一聲道。
“……”
洛輝一茬兒一茬兒地和高老頭聊着，有意提起話題引導他說出他們心裡的苦衷，他們的無奈。老頭的這些苦與無奈，洛輝當然都有記在心裡，這讓洛輝更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幫高家村的村民翻身把歌唱。
邊上的妞妞就趴在草蓆上，託着下巴認真地聽着，也不知小丫頭聽懂了多少。而小黑小白吵鬧撒歡了一陣，累了，便依偎在洛輝的身邊睡着了。
“哐哐哐哐……”
突然，北面挨着山林子的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銅鑼聲。
“哐哐哐哐……”
隨即其它好幾處地方亦是響起鑼聲陣陣。
“老伯這夜裡敲鑼是幹嗎呢？”洛輝不解。
“敲鑼是爲了嚇跑那些準備來偷瓜的野獸。”高老頭笑着解釋道。
“哐哐哐哐……”
其它地方的鑼聲響了兩道便停止了，可北面山林子那邊鑼聲卻還在繼續敲着，而且一陣緊過一陣，與之一起的還有一聲聲的犬吠。
高歌的臉色猛地就變了，他就像被針給紮了屁股似的，蹭地站起身來，抓起放在一邊的魚叉，二話不說撒腿就往那邊跑。
“老伯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洛輝心下不由得一緊，大聲問道。
“應該是有野豬來撒潑，而且還不止一頭兩頭。小輝你待在這裡，我過去看看。”高歌回過頭來神情凝重地回道。
“我和你一起去。”洛輝追上去。
“那待會過去時你多注意點，千萬別輕舉妄動……野豬這東西要是紅了眼，天不怕地不怕的，咱們可千萬別被它們給傷到了。”高歌叮囑道。
“我知道。”
洛輝應了聲，緊緊跟着高歌，兩人一前一後快速地往北跑着。
“老歌，北面那邊情況緊不緊？”跑的途中碰到一名也往那邊增援的中年漢子，那漢子手裡緊緊地抓着杆標槍，他擔憂地問高歌道。
“還不知道呢，聽那鑼聲敲得急，應該不會有多輕鬆。”高歌道。
“你說會有多少頭野豬？”中年漢子再問。
“最少十來頭吧，要是一兩頭的話，鑼聲一響，早就嚇跑了……不過具體數目要過去了才知道。”高歌搖了搖頭道。
中年漢子不再發問，三人悶着頭一路往北繼續跑着。
北面那邊已經燃起了火把，還燒起了幾個草堆，火把與草堆熊熊的火焰把周圍照得透亮。十來名村民已經匯聚到一起，他們手裡皆抓着槍或叉之類的武器，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除了村民外，聚到一起的還有十來條狗，這些狗條條脖子上的毛倒豎着，對着前方狂叫，亦是如臨大敵。
洛輝的目光掠過村民與狗，往前方看去，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把洛輝給嚇了一大跳。洛輝倒吸了一口涼氣，胸膛裡的那顆小心肝不爭氣地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呃嘀咯糧啊，這一頭頭黑不溜秋、獠牙外翻的傢伙就是野豬？長得可比家豬兇悍多了！
“高老伯，這野豬羣怕是有十幾二十頭吧。”洛輝掃了眼前面那一羣排開陣形的黑傢伙，深深地吸了口氣，強令自己鎮定下來。
“得有二十二三頭吧……好幾年沒見過這麼大的野豬羣了。”高歌亦是深深地吸了口氣，顯然他也被這野豬羣的架勢給震驚到了。
“那咱們怎麼辦？”洛輝問道。
“野豬是國家保護動物，政府早就下了令，不準獵殺。”高歌苦笑道，“還能怎麼辦，嚇它們走嘍。”
“可它們要是攻擊咱們呢？”洛輝擔心道，他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這一幫村民，看這羣野豬一隻只皮粗肉厚、膘肥肉壯、凶神惡煞的，它們要是發起進攻，村民們即使手握武器，還有狗羣的協助，也決計是討不到好的。
“不要緊，野豬一向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不過要是有人傷害了它們，它們會發了瘋的報復。”高歌道，“所以咱們只要不主動攻擊它們，就跟它們對峙着，它們慢慢就會退去的……”
高老頭說得沒錯，果然野豬羣與村民還有狗狗們對峙了幾分鐘後，開始緩緩地往後退。漸漸，它們退卻的速度加快，旋即便消失在茫茫的山林子裡。野豬羣一退，村民們頓時如釋重負，大夥兒議論了一小會兒，便返回了各自守護的區域。
“老伯，咱村裡還有沒有獵戶？”走在返回機耕路的途中，回想着剛剛的野豬羣，想起以前吃過的美味野豬肉，洛輝舔了舔嘴脣。
“回過去十幾年就有。”野豬羣嚇跑了，高老頭心情舒暢多了。
“那誰家裡還有沒有獵槍，或者弓箭什麼的？”高家村附近的生態環境不錯，又生活着如此多的野豬，想來山林子裡其它的各色獵物應該也不少，洛輝動起了心思，不說打野豬，打只狍子野兔什麼的吃吃也不錯嗎。
“怎麼，小輝你想打獵啊？”高歌看了洛輝一眼，搖了搖頭道，“小輝你這想法得打住，我們這裡政府已經明令禁止打獵了。”老頭說着忽地壓低嗓門，小聲笑道，“不過即使打了，也是沒人知道的……等收了西瓜，哪天有空了，老伯帶你上山去……”
“老伯你有傢伙？”洛輝眼前一亮。
“嘿嘿……”高老頭只是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