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玲玲很驕傲,就是因爲太驕傲,纔會在解除婚約後故意炒些舊話題來酸他。
“那需不需要上前打聲招呼?”唐斯淮問。
明知道對方恨你恨得牙癢癢的,你還跑去面前晃,這行爲也太二愣子!
“你不怕她氣得當場把小孩生出來啊?”齊肇東沒好氣的說。
“真的假的?那還是不要好了,雖然說生命的誕生很神聖,但我個人就是對太神聖的事情很沒轍。”要不然,女友一堆的他怎麼會至今還徘徊在婚姻之外?還不是因爲婚姻太神聖了,他沒轍啊。
“放心,我們都知道你很污穢。”湯禮燁拍拍他的肩膀。
“我哪裡很污穢了?”唐斯淮抗議,“肇東,你說句公道話。”
“抱歉,我從來不說公道話的。”
“啊啊啊,你是不是兄弟?虧我還想幫你勸小恬不要介意,畢竟,哪個男人沒有風流帳,結果你……”
“拜託,你千萬不要勸,因爲風流帳欠最多的,你唐斯淮當仁不讓。至於我欠的通常只有食物。”握住寧可恬的手,兩人一起走向擺放各式小點的長餐桌祭五臟廟去,湯禮燁見狀也閃人,獨獨留下一臉無辜的唐斯淮。
“哈哈……阿淮好可憐喔,每次都被你們連手戲弄。”
“哇,女人,你好沒同情心喔,人家這麼可憐你還笑得這麼開心。”齊肇東調侃的點點她的鼻子。
“誰教你們說話都這麼好笑,我忍不住嘛……”
“別再笑了,再笑肚子真要痛了。走,去看看想吃什麼,吃飽了待會纔有力氣玩。”
齊肇東幫她取了幾樣她愛吃的點心,陪着她坐在落地窗旁的座位靜靜享用。
“會介意嗎?”
“什麼?”她送了一口食物給他。
“我跟趙小姐的事。”張口吃下。
歪頭想了想,“不知道,沒想過。你們訂婚約的時候,我跟你還很遙遠,我覺得你們門當戶對很匹配,後來你跟她解除婚約,她有屬於她自己的幸福,我們有我們的感情,我跟她原本就沒有交集,好像也沒有什麼好介意的。”頓了一下,她擡頭看他,“難不成,你希望我介意?”
“千萬不要,因爲就算你介意,我也沒辦法把我跟她有過婚約的事實抹掉。”
“那我們就好好珍惜我們的當下吧!”又送了一口食物到他嘴邊。
“還有未來。”他低頭吃掉她叉子上的食物。
她彎起笑,靜靜的望他的同時,捏起餐巾一角,幫他擦拭嘴角。
“走,去跳舞。”他一把拉起她。
“天啊,我不會!”
“怕什麼,我教你。”既然都來參加派對了,當然要好好的玩。
齊肇東拉着她步向舞池,跟着一大羣人嘻嘻哈哈的跳舞,派對的氣氛很熱鬧,最重要的是,在她身邊的是她心愛的男人……
沁涼的香檳、歡愉的舞蹈,這個夜晚寧可恬玩得好開心,整張臉映滿了紅暈,但顯然有人並不樂見她的快樂——
女用化妝間的洗手檯前,寧可恬用水拍打紅撲撲的臉蛋,終於感覺臉頰不再那麼熱燙了,她抽來面紙拭去臉上多餘的水漬,走出化妝間,正要回到大廳齊肇東的身邊,就見趙玲玲站在走廊的不遠處。
四目交會,須臾,寧可恬抹開淺笑,“你好,晚安。”簡單打了個招呼後,繼續屬於她自己的步伐。
就在經過趙玲玲身邊時,一直盯着她的趙玲玲開口了——
“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我以爲肇東至少會挑個更出色的女人。你和他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聽說,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上班族。”
非親又非故,還是男朋友的前未婚妻,會來攀談多半不是什麼好事,果不其然,趙小姐那口氣活像是吃到不對時的水果,又酸又澀。
其實她對趙小姐沒有敵意,還曾經覺得她很不錯,但是,趙小姐想找她晦氣,她可不答應,因爲她寧可恬只有對愛情俗辣,對其它事情可一點都不俗辣!不然一個小樓管怎麼能夠同時應付得了上司、廠商跟專櫃人員呢?
寧可恬帶着笑意翩然轉身,“事實上,我自己也很意外,就像你說的,我跟肇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那又如何?中華民國憲法有規定小小的上班族不能跟集團總裁談戀愛嗎?”她借了齊肇東說過的話來反駁。
發現她不是軟柿子,趙玲玲臉上閃過一絲愕然,但很快就被藏起。
“是沒規定,畢竟,肇東那個人向來自視甚高,有富家子弟天生的優越感,跟我解除婚約後,就一直被那些無謂的流言纏身,我猜他可能是急了,纔會隨便找個人在一起,好杜絕外界的異樣眼光。”說得很不客氣。
寧可恬也不惱怒,就是笑眯眯,“我懂,就像趙小姐一樣,急了,趕緊跟孩子的父親把婚事辦一辦,讓一切事情都名正言順、光明正大!”
“你說什麼?”趙玲玲凝聲問。
“呃,我有說錯嗎?急了纔會隨便找人,趙小姐不就這樣說的嗎?”寧可恬裝無辜。
“你不需要對我有敵意,事實上,我是同情你的。”
“同情我?爲什麼?”她可不認爲趙小姐有這麼善良。
“以一個有隱疾的男人是無法給女人幸福的,或許你覺得我不夠忠誠,但是,我覺得只要是結婚前,我就還有選擇的權利!”
“對,你說的沒錯,只要還沒結婚,就有選擇的權利,但,你懂什麼是正義吧?你讓原本正確的事情變得不正確了。而我不懂的是,既然你已經做出你認爲正確的選擇,那又何必介懷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是不是適合肇東?”
“我……”趙玲玲有種被看穿的羞惱。
“還是說,你對你的選擇也不是那麼肯定?”
“你胡說!我說過了,我是同情你,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忠告。”
“但是我不需要啊!”寧可恬笑答。
“小恬,”齊肇東快步的走上前,表情明顯寫着不放心,“見你一直沒回來,我還以爲你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啦,就跟趙小姐巧遇,閒聊了一下。”
“閒聊?”他看看寧可恬又看看趙玲玲,一整個懷疑。
“對啊,閒聊。趙小姐很關心我們,她問我幸不幸福——”
“是嗎?你怎麼說?”
“這還用說,趙小姐自己也很清楚,還有什麼比忠於自己的選擇更幸福的,你說是不是,趙小姐?”
“……對。”她握了握拳頭,強擠出一個字。
“很高興有機會跟你聊天,趙小姐,也期待看到你寶寶的誕生,我們都要一起幸福喔!掰掰。”挽着齊肇東的手,寧可恬步伐輕鬆的往前走,還不忘回頭對趙玲玲再度揮揮手。
她真的不討厭趙小姐,以前不,現在也不,只是,趙小姐不該介懷已經跟她無關的事情,而是該珍惜她的當下,她花了太多心力在攻擊肇東,卻忘了肚裡的孩子跟孩子的父親對她來說纔是最重要的。
“閒聊?你喔!”齊肇東捏了捏寧可恬的臉頰,因爲他根本不信趙玲玲有這等好興致,會去找她閒聊,“對不起,我應該要保護你的,如果她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別放在心上。”
“嘖嘖嘖,好凝重的口氣喔,爲什麼不相信我們只是閒聊,你以爲我會被欺負嗎?”她仰着頭看着他。
“是啊,我怕你受了委屈回家躲被窩哭。”他打趣的捏捏她的鼻子。
怎能不擔心,她是連孤單的暗戀都能說是快樂的傻女孩,他怎能不擔心?
“肇東,我沒有這麼軟弱,相信我,我也可以保護你,讓我來保護你吧!”澄澈的眼楮閃爍着認真的光芒。
一個不過到他胸口高的女孩居然說要保護他,他覺得好笑極了,好歹他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齊肇東原想要扯開嘴角好好嘲笑她一番,可等他意識過來,他卻是張開手臂緊緊摟住她,感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你說的喔,以後要好好保護我。”
星期六的下午,寧可恬換好衣服、拎過包包,準備要趕去百貨公司上晚班。
睡了一覺醒來的齊肇東則在浴室洗臉。
他家的浴室工程早就完成了,可他還是三天兩頭往女朋友的小套房擠,明明之前很嫌棄,現在卻愛得要死,覺得空間小小的,好溫暖。
“肇東,我出門嘍,掰掰。”寧可恬朝在浴室洗臉的他喊。
浴室門打開,齊肇東抓過毛巾邊擦臉,邊一拐一拐的走出來。
早上去打球的時候,不小心扭傷腳踝,沒啥大礙,醫生只說多休息,寧可恬不放心,跑去找盧師傅拿了些民俗療法的藥膏,逼着他非把腳包起來不可。
“他不是腳底按摩的師傅嗎?”
“所以雙腳筋骨的事情他最懂,這是他給的獨家秘方,強筋健骨。”
齊肇東抗議無效,只好乖乖就範,腳踝裹着紗布,更像傷員。
“我送你去,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
“不行,你給我乖乖在家休息,不然當心我打你屁股。”恐嚇完,她快走到他面前,仰頭往他嘴角啄了一下,給鞭子又給糖,齊肇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乖乖的在家等她下班。
打開寧可恬的筆電,上了PPS,然後找了部外國電影打發時間。
他也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明明家裡有豪華影音設備、超大屏幕的液晶電視,他卻寧可窩在這兒盯着十來寸的小屏幕看電影。
自我解嘲的當下,門鈴響了,以爲是寧可恬忘了帶東西,他起身開門,發現是快遞。
“寧小姐的包裹。”
“她剛出門,我代收。”這不是他第一次幫她收包裹,小恬的媽媽會從南部寄水果、食物上來,小恬上班不在就是他代收。
快遞見過他幾次,直接把筆遞來,齊肇東簽收完後,拿着紙盒關門進屋。
盒子小小的,約莫手掌大小,重量也不重,他搖了搖,紙盒裡傳來叩嘍叩嘍的聲響。
不大對勁,小恬平常在網絡上買東西,包裝通常有一定大小,該不會是有人惡作劇,亂送東西吧?
他是可以直接拆開看的,因爲小恬的信件、包裹一直都是他在處理,但基於尊重,他還是決定打電話告知一聲。
拿過手機,撥出寧可恬的號碼,須臾,“喂,小恬,你有一個包裹。你最近有上網買東西嗎?”
“沒有啊,我最近沒買東西,會不會是我媽寄的?”
“不是,這東西不是寧媽媽寄的。”
“那可奇怪了……肇東,你幫我打開看看好了。”
“好,我來處理,先這樣,掰掰。”
結束通話,齊肇東小心翼翼的拿過美工刀劃開膠膜,打開紙盒,伸手拿起裡頭用包裝泡棉包着的小瓶子和貨品清單湊到眼前一看,黑瞳頓時瞠瞪至極限——
威、威爾剛?
而貨品清單上的購買人,則是清清楚楚的寫着寧可恬的大名!
小恬買這個做什麼?這種藍色小藥丸是給男人吃的,又不是給女人吃的!
腦中直覺閃過一個假設——
難道,這威爾剛是要買給他吃的?
……三條顫抖的黑線扭曲的滑下齊肇東的俊臉。
他震驚的當下,捷運車廂裡,寧可恬也沒好過到哪裡去,望着手掌上屢屢打不通的電話,她頭皮發麻,她面紅耳赤,她羞愧難當,她……很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