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表情極端怪異,要蒼月位高權重的丞相大人、九國之一的儲君去九羅給他們的女皇填充後宮?真虧她想得出。
謝長亭表情淡淡,波瀾不驚地搖頭,“謝某對爭寵那一套實在沒有天賦,末主子若真有興趣,不若把鳳衣樓樓主送進去,想必效果會讓您出乎意料的滿意。”
話音剛落,也不管碧月和蘇末是何反應,探手取過桌上剩下的那隻鴨子,出手如風,如電擊一般向房頂擲去。
話說,屋頂上的幾位老兄一路從蒼月跟蹤到此,所接到的命令任務是活捉蘇末,既是活捉,自然是離自己的地盤愈近愈容易下手。於是,在不聲不響地給三人的食物中下了藥之後,就一直待在房頂上吹風,等待着屋裡三人發揮了藥效,就可聽他們擺佈,薄薄的黑衣甚至抵擋不住蚊子的叮咬,黑衣人等得無聊幾乎要睡着了,此時房頂突然破了個大洞,四人身軀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直墜落下去,連似毫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幾聲巨響,是龐然大物跌落地面的聲響,還伴隨着一隻肥美肉鮮的大醉鴨,揚起幾絲淺淺的灰塵,教碧月忍不住皺起了好看的彎眉。
“那鴨子是本公子花了許多銀子買來的,你不吃,可以留給我跟末主子吃,很美味啊,卻讓你白白浪費掉了。”碧月一臉心疼,瞪了一眼謝長亭,又擡眼看了看房頂上偌大的一個洞口,不由又挑了挑眉,“本公子會跟客棧掌櫃的講,這損壞房屋的錢謝公子需得十倍賠付。”
“碧月,你能稍微放聰明點麼?”蘇末懶懶一嘆,“本姑娘分明看見這洞口是你眼前這四個不請自來的人搞出來的,放着外人不宰,你卻偏偏要長亭來賠付這筆錢,如此之笨,怪不得只能做月蕭的護衛。”
霽月山莊財力橫跨九國,鳳衣樓的勢力遍佈天下,哪裡有山莊的產業,哪裡就有鳳衣樓勢力所在,除了他們本身的職責,也是爲了給霽月山莊提供庇護。
所以,碧月對其他人皆直呼其名,唯獨對月蕭稱呼一聲公子。
碧月冷哼一聲:“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哪裡還有本事拿出銀子?”
已經從地上一躍而起的四個人,僵硬地站在屋子一角,渾身上下被黑色包得只露出兩隻空寂的死魚眼,或許死士的感官已意識到了他們正處於一個怎樣危險的情勢之下,是以一時之間竟也沒敢輕舉妄動,只是暗自戒備着。
“碧月,問問他們是什麼人?一路跟蹤我們,目的是什麼?”
還需要問麼?這個問題,剛纔不是已經討論過了?
碧月撇撇嘴,想歸想,還是照着蘇末的話把這個問題對着四個人問了。
四人沉默不語,兩兩對視一眼,不知道交換了什麼信息,在碧月話音落下的剎那,突然身形如電,急速撲向蘇末,四人同時出手,居然默契十足。
蘇末緩緩拿起茶杯輕啜了個茶,在四人臨近身子之際,驀然擲出手中茶杯,“砰”“砰”“砰”“砰”四聲巨響,是杯子連續擊上四人堅硬的額頭髮出的聲音,繼而,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而那四人,蹬蹬蹬倒退了數十步才穩住身軀,深吸了一口氣,發現除了頭上疼痛,竟然沒有再受其他的什麼內傷外傷。
一模一樣的血絲從四人被包裹住的額部流入眼眶,看來讓人心驚。
蘇末淺淺露了一手,便不再理會他們,反而看向謝長亭,懶懶道:“長亭,九羅的公主權力會很大麼?”
“九羅雖是女皇當政,卻不是以女子爲尊,沒有繼承皇位的公主只能如普通皇室的公主一般被賜婚配,除了公主封號,沒有實權,也因爲姓氏的原因,甚至不如其他國家的公主來得威風而尊榮。”謝長亭斂眉細細解釋,對那四人死寂的眼神中漸漸浮現出的殺意只當未見,“公主嫁了人之後,駙馬也不可以在朝爲官,所生出的下一代,將完全脫離皇室身份,除了擁有還算富貴的出生,不會有任何封號或者來自於皇室的賞賜。”
“若是男子呢?”
“皇子們沒有皇位繼承權,但身份和權力比公主要大得多,優秀而且得寵的皇子可以從母姓,可以封王爲官,也可領兵作戰,若女皇恩典,王位還可以世襲。”
“很奇怪的規矩。”蘇末懶懶地總結了一句,“女皇的權力至高無上,偏偏對其他的公主極力打壓,男子不可繼承皇位,卻偏偏可以封王拜相,享一切皇室尊榮……這開國的女皇當初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定下來這些規矩,究竟是想讓女子更尊貴一些,還是要男子地位更穩固一些?”
“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謝長亭道,“男子一般力氣大,學的知識多,在治國平天下方面肯定是勝出女子太多的,況且沒有繼承權,就算手裡握得權力大些,女王也不會太過顧忌。反觀女子,性子嬌貴,手無縛雞之力,即便學武,也是不及男子,自小沒學過兵法,領兵作戰也是一竅不通。她們的眼裡,只看到站在高處的女皇說話一言九鼎,是那麼威風,心裡自是有嚮往的,一旦手握重權,反而極易生出謀反奪位的野心。”
“如此說來,倒還是一個英明偉大的開國女皇。”蘇末淡淡一笑,“不過,誰說女子即便學武也不及男子的?長亭,你是不是鄙視女人?”
這一點上,碧月顯然是站在謝長亭那邊的,笑盈盈道:“似末主子這般身手的女子,在天下九國中,包括那些個周邊的附屬小國,也絕找不出一個。”
蘇末冷哼一聲:“馬屁精。”頓了頓,又道:“九羅開國之初也是男子爲帝,後因爲皇帝無子,才由女皇繼位,而且算下來,時間並不是很長,爲什麼皇子們不會生出奪位之心?想必恢復男子主政,應該也不是什麼太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九羅是唯一一個擁有大祭司的國家,自從第一代女皇當政以來,不知是什麼原因,或許是女皇與當初的大祭司達成了什麼協議,舉行了一些天命授受的儀式,以至於後來一代代傳下來時,很多人潛意識裡已經認爲女皇統治是上天的安排,輕易不可違背,若有人敢以身試法,會遭到很嚴重的懲罰。”對於已經久遠並且史書上也沒有詳細記載的九羅皇室秘辛,謝長亭顯然也沒有預知過去占卜未來的本事,很多說法也是道聽途說,當然不可全信,只做參考而已,停頓了片刻又道:“九羅未出嫁的公主都有資格繼位,已經嫁人的早已失去了清白之身,祭司殿不會承認一個不潔之人做九羅女皇,所以每一任女皇繼位之後,都會極快地安排各位同胞姐妹的婚姻大事,只要賜了婚配,就從此喪失了繼位的可能。而因爲祭司殿的原因,男子造反往往比女子所獲的懲罰更嚴重,一般情況下,無人敢以身試法。”
“婚前與婚後繼位有什麼不同?”蘇末挑眉,“做了女皇之後就有權利享三宮六院,繼位之前就必須保持清白之身,這是什麼破規矩?古代皇帝成親之後繼位的比比皆是,爲什麼輪到女子就不行了?”
謝長亭淡淡道:“這可能與她們婚配男子的身份有關,公主的駙馬只可以是一般官宦的公子或者富貴之家的少爺,駙馬沒有資格入朝爲官,也不能封爲后妃,所以婚配了的公主也就沒資格繼任爲帝,而女皇身份尊貴,所選擇的夫婿也是位高權重的。”
“咦?”蘇末突然驚訝地挑眉,看向謝長亭,“如此說來,蒼昊統一九國,九羅還是個麻煩,他們若誓死不從男子統治,又該如何是好?”
“這一點,末主子倒無需操心。”淡淡說了這麼一句,謝長亭看向碧月,道:“江湖人手段精花招多,他們四個人在這裡待得夠久了,風樓主打算讓他們繼續待下去?”
風樓主?蘇末眉眼一動,“原來碧月你姓風?”
碧月臉色一變,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謝長亭,“謝公子如何知道?”
謝長亭淡淡道:“這世上之事只有謝某不想知道的,想知道之事自然會知道。”
那邊四人聽着他們旁若無人的談話,暗暗心驚,也敏銳地感覺到了他們非同尋常的本事,心底莫名地打起了退堂鼓,但深知公主的命令不可違,即便想走也走不得。
碧月沉默了片刻,也不再追究這個問題,反倒沒好氣地道:“比起花招多手段精,似謝公子這般出身皇族之人應該也毫不遜色。”
好像江湖中人就一定是手段很辣心思深沉的一樣……雖然事實確實如此,要不然如何在性命如草芥的江湖上生存,甚至傲視羣倫?
“不必問了,他們已經回答不出什麼問題了。”蘇末斜睨了一眼謝長亭,哼聲道:“你什麼時候見過本姑娘既出了手還會有讓人存活的道理?”
果然,話音剛落,那四具屍體轟然倒地的聲響便傳了來,惹得碧月一個勁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