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兒 姐姐,他是皇上!
冷宮。
賢妃姐弟倆,被關押在了冷宮最廢舊的一間別院裡。冷宮雖在,但自御聖君登基以來,只有賢妃一個人到來過。
這間廢舊的別院裡,雖傢俱齊全,但都是廢舊的。與廣賢宮的東西,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昨晚一夜未睡,僅早上那會睡了半會,不料得了風寒。
恆兒從廚房裡端了碗‘藥’出來,這是他好不容易熬出來的,熬了將近兩個小時了。從未進過廚房的他,‘弄’得滿臉都是炭黑。
“姐姐,‘藥’來了!”恆兒把‘藥’端進房間,往‘牀’邊快步走去,但又必需保證‘藥’湯別灑出碗來。
賢妃正躺在沒有鋪墊的硬板‘牀’上,身穿素衣,有一下沒一下地咳嗽,臉‘色’蒼白無血,看起來虛弱得好似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
恆兒拉來一張凳子擺在‘牀’邊,再把手上熱氣正冒的湯‘藥’放在凳子上,再過去託過賢妃的後背,輕輕把她扶起來,“姐姐,來,該吃‘藥’了!”
外頭,夜‘色’朦朧。僅一盞昏黃的燭火,照耀着簡陋的房間。
賢妃靠在恆兒肩上,恆兒每勺起一勺湯‘藥’,都把湯‘藥’吹涼了再送到賢妃嘴邊,“來,姐姐!”
對面窗外,站着御聖君,正看着屋內這一幕。
喝了一口‘藥’後,賢妃微微擡頭,餘角無意一瞥,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御聖君,當即驚了驚。
那人是誰?
發現她神‘色’不對,恆兒順着她的視線轉頭望向窗口,只見‘門’外有個人往旁邊的‘門’口走了過來。
恆兒皺了皺眉,“誰來了?”
御聖君走到‘門’外,一襲白‘色’衣衫在‘門’外銀白‘色’的月光中‘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圈,聖潔得如同天上的仙神。
恆兒以爲是歹人,立即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賢妃,“姐姐別怕,恆兒保護姐姐。”
待御聖君走入房中,恆兒和賢妃仔細一瞧,看清楚了御聖君的面孔,居然長得如此俊美撩人。
賢妃與御聖君未照過面,所以御聖君此刻在她眼中,只是一個此行有目的的陌生人。她防備了起來,“你是何人?”
御聖君淡淡地看了賢妃一眼,然後視線轉到恆兒身上,果然是個未成年的少年,且俊美丰神,眉目清秀,難怪唐琳會爲了這小少年求情,不惜頂撞自己。
御聖君向着恆兒走過去兩步,嚇得恆兒後退到‘牀’邊不能再退。“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喊人了!”
“你們姐弟倆感情很深厚?”御聖君的目光轉回到賢妃身上。。
他的聲音,富含磁‘性’,好聽得讓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但話中又夾雜着不可抗拒之意,讓人不得不實話相告。
賢妃被這種聲音所懾,也強迫不了自己說謊話,便就如實相告了,她想,可能來人是刑部的判官,是來審自己的,“是!我們姐弟倆感情很深厚,外人是無法領會的!所以,爲了和弟弟永不分離,我寧願知法犯法!”
御聖君轉開臉,似是在思考着何事,出了神。完美的側臉,正好讓賢妃飽覽無遺。這男子,長相絕對是個奇蹟。
“你……是誰?”雖然知道問了對方也未必回答,但賢妃還是問了,而且還是小心翼翼的那種,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自己的氣勢如果高過對方,自己一定沒好下場的。
“皇上,”這時,安林急匆匆走了進來。
聽到這個稱呼,賢妃姐弟倆倏然一驚,神‘色’都變了。
安林的闖入,讓御聖君極爲不悅,言語間夾雜了幾分怒火,“不是讓你和一堂在大‘門’守着嗎?”
“對不起,皇上,”安林先是弓腰道歉,再擡起頭焦急地說出來因,“剛有人來報,不知麗妃爲何發了瘋似的在後宮出口那瞎鬧,非得要出去見皇上不可。出口那的守衛兵又不敢動粗,實在沒轍了,纔來報的。太后出宮去禮佛了,只能把這事稟報給皇上您知道。皇上,這事該……”
御聖君冷冷地命令道:“你先出去!讓那‘女’人自己瘋,別理會,但一定不能讓她到正宮來!”
“是!”安林應了聲,轉身走出了房間。
御聖君轉頭望去,那對姐弟倆充滿惶恐與緊張的神情,映入了自己眼中。他知道,那姐弟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正害怕着,也驚訝着。
足足對他發愣許久,賢妃才忽然醒神,馬上拉過恆兒一起跪下,顫微微地跪安:“臣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硬是強行拉着恆兒一起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就一直低着頭,不敢擡一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得來龍顏大怒。
御聖君看着這姐弟倆久久也未出聲。他越是不出聲,賢妃心裡越是慌,神‘色’越是蒼白,本來就因得了風寒白得煞人,現在更是白得僵硬,和死人沒兩樣。
恆兒突然跪着爬過來,抱住御聖君的‘腿’,使勁地哭着懇求道:“皇上,這都是奴才的錯,是如此利用姐弟這層關係‘逼’迫賢妃把奴才送進宮,不關賢妃的事,她是無辜的。奴才求求您了,饒了賢妃娘娘吧,這都是奴才的錯,奴才接受任何懲罰,哪怕是五馬分屍,哪怕是屍骨無存……”
“恆兒你住口!”賢妃‘抽’空了全身力氣竭盡全力朝恆兒大喝一聲,卻突然被頭暈目眩籠罩。爲了恆兒,她顧不了自己。她也爬過去,使勁扯開恆兒到一邊,不讓他抱着御聖君的‘腿’,而她則給御聖君一個響頭接着一個響頭地往地上磕,每一次都發出與地板的碰撞聲,聲聲擊碎恆兒的心,“是臣妾目無王法,是臣妾太離不開這個弟弟了,才‘私’自買通宮裡的人把親弟弟帶進宮,這一切與臣妾的弟弟無關,皇上,請治臣妾的罪!求您別怪臣妾的弟弟!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恆兒在一邊哭得肝腸寸斷,“……姐姐!”
御聖君依舊是這樣漠然地看着姐弟倆,沒有一絲反應,可漸漸的,眼裡‘蒙’上兩人一層薄薄的水霧。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離開唐琳了,而老天爺非要‘弄’走她,自己是不是也如同賢妃這樣,苦苦哀求着老天爺?
可賢妃比自己幸運,她的老天爺是自己,而自己的老天爺,是真正的老天爺,不是苦苦哀求就能換來唐琳的不離!
“姐姐,你別這樣!”看到地板上和賢妃的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大塊血跡,恆兒慌急了,馬上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賢妃,並哭着哀求:“姐姐,不要這樣,恆兒不要姐姐爲了恆兒而丟了‘性’命!嗚嗚!”
賢妃在他肩上,痛苦‘抽’泣,“姐姐對不起你,是姐姐害了你,姐姐如果不把你送進宮,你就不會有事了,是姐姐的錯……”
恆兒鬆開她,又跪起了御聖君,“皇上,求您了,不要殺我姐姐,恆兒不要姐姐死,不要……”
御聖君向一邊別開臉一下,轉過頭來的時候,眼裡那層霧水,已經不見。他彎腰下去,單手扶起恆兒。
賢妃看到這一幕,驚呆了!
恆兒也呆住了,氣都不敢喘一下,任由皇帝拉起自己。直到他僵僵地站穩好了,御聖君仔細地打量了他上下。打量完後,鬆開了手,再朝‘門’口一喝:“來人!”
不一會的功夫,一堂走了進來,“主子!”
御聖君看着正心驚膽戰的恆兒,許是見有人進來了,以爲是要抓自己去坐牢,才心驚膽戰。
賢妃看到一堂進來,心更是跳到了嗓‘門’。皇帝不會是讓人抓她弟弟去凌遲了吧?
御聖君吩咐一堂:“這小子那日在永寧宮撞到了朕,卻得到了永寧宮一干‘侍’衛的求情。既然有人如此欣賞他,又有唐琳的求情,那好,朕就不禁閉他一生了。朕破了例內收了一霜,今日,朕就再破一例,收了他。一堂,把他送到‘侍’衛部,讓張向陽好好訓練他,是死是活,日後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宮妃在最未。
一堂抱拳道:“是!”看了恆兒一眼,眉目清秀,眼神爍爍,是個可塑之才。“主子,這小子應該能吃得了苦!”
御聖君漠然道:“帶下去!”
“是!”說着,一堂一把拽過恆兒,出了房間。
御聖君看向賢妃,這會,賢妃跪坐在地上,臉上寫滿欣慰。他冷冷地問:“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
“嗯!”賢妃點點頭,流下感動的淚水,“謝謝皇上,謝謝!”
“朕……”他看着她,到了嘴邊的話,又是那麼艱難地說出來。掙扎良久,這才一口氣道出:“朕這一生,只有唐妃一個‘女’人,她纔是朕今生所愛。朕爲了得到她,可以放下架子,可以下賤。朕爲了永遠擁有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朕爲了保護她,可以連命都不要。甚至,爲了朕只能屬於她一個人的,所以朕……制定了一個廢除後宮的計劃,這個計劃如今還在執行!而你,就是計劃中的第二步旗子!”
賢妃在笑,時而笑笑,時而又笑笑,“呵,呵呵,呵呵呵!”笑聲中,夾雜着悲涼,自嘲,羨慕,認命。
這時,御聖君語出驚人:“你若能立刻去死,朕很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