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曉宇的眼神之中帶着真摯,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所有人都盯着這裡,他們的談話也讓周圍的人能夠聽見,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周圍的兩個方隊都開始鼓起掌來。
只有剛剛走過來的汪鵬神色暗淡,他聽到了龔曉宇那句“我不回特種部隊”的話,心情有點低落。
他是龔曉宇的老排長沒有錯,但與這樣的關係相比,他們更多的是戰友。
龔曉宇爲了和老譚作對加入警衛連突擊隊,相比於老譚的激勵和不擇手段的改變他的命運,汪鵬是看着龔曉宇一步步的成長到今天,龔曉宇可以很驕傲的說他是軍區優秀的特種兵,一個優秀的軍人,不管這其中有多少的內情,他都這樣可以這樣驕傲的說。
他已經爬到了軍區優秀人才庫第五的位置,未來前途無量,可是他也知道,龔曉宇的性格就是無論做什麼都是無法改變的,或許他的特戰生涯,真的到此結束了。
可是作爲戰友,作爲一個特戰小隊,他不希望龔曉宇離開,他們一起戰寧岡,一起參加選拔,有太多的困難都是一起走過的,這個時候龔曉宇離開,又帶着多少的遺憾和落寞呢?
雖然特種兵早晚有退下來的一天,可是他寧願龔曉宇那樣離開。
可是仔細想想,如果站在龔曉宇的角度上,從軍校離開總要比那個時候強,少了離別,多了灑脫。
軍訓繼續開始,並沒有因爲這小小的波瀾而停止,得到答覆的蒙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反而有些沉默,她知道龔曉宇爲了她才放棄的,最起碼是因爲她而下定離開的決心的。這讓她的心情很沉重,卻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龔曉宇。
可是話說回來了,就算是蒙娜再善解人意,她也希望能夠和龔曉宇過着安穩的生活,之所以不反對龔曉宇在特種部隊,那是因爲這是一個軍人應該做的事情,不應該阻攔。但是不知道有多少的夜裡輾轉反側的爲龔曉宇擔心着,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龔曉宇是不是在參加任務,是不是又在哪個槍林彈雨中傳說中,每每想起都是心驚肉跳。
“教官!原來你是特種部隊啊?哪個特種部隊啊?”
每個班都有好奇的,聽到有人問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龔曉宇的身上。
龔曉宇笑了笑說道:“告訴你們一個道理,作爲軍人,首先要懂得保密條令,你們都知道嗎?”
“進學校就簽了,說吧!”
“就是!”
龔曉宇:“其次,作爲軍人要知道另外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不該問的別問!”
“……”
衆人都沒有當回事,畢竟這特種部隊還是很神秘的,哪是他們能夠知道的?並且這特種兵能給他們來當教官來?想想都不是很可能。
一下午的訓練很是倉促,也是草草收場,按照總教官楊寶成的意思是,這羣人剛剛到了軍校,強度大的訓練都留在後面,畢竟要考慮戰士們的心理,不能一口吃個胖子,要是像訓練新兵那樣的訓練他們,反而會適得其反。
軍訓結束之後龔曉宇都沒有來得及和蒙娜說句話,一陣哨聲將他們集合起來,坐着大巴車回後勤工程學院。
晚上無話,這段時期的訓練寫完了之後暫時可以輕鬆一段時間,至少不用每天都去圖書館
了。
龔曉宇和汪鵬兩個都喜歡晚上的時候來到拳館,因爲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什麼人,軍校生忙碌了一天之後都忙着回到宿舍喝喝酒睡覺去了,很少有八點鐘之後還在拳館裡打拳的,雖然年輕但是也沒有他們這樣精力旺盛。
其實他們兩個也沒有那麼精力旺盛,訓了一天的大學生都快把他們的嗓子喊啞了,只不過不想讓自己的水準有所下降而已。
進來之後龔曉宇就後悔了,都決定不回特種部隊了還練個屁啊!以後能不能上戰場都不知道呢。
“你給我回來!”
汪鵬拿着拳套換上說道:“怎麼的?破罐子破摔了?”
“什麼話……”
汪鵬將拳套扔給他,說:“我真的不知道你爲什麼做這個決定,但是老譚說的沒錯,你還真是一個孬兵。”
“都什麼時候了,還用當初的套路,這對我沒有用。”
龔曉宇苦笑了一聲把拳套帶上,知道汪鵬心裡不舒服,他下了這麼樣的一個決定,或許他的隊友都覺得有點不甘心,但是路是自己的,龔曉宇想自私一次,或許獵鷹還需要他,但是他覺得他已經身在旋渦當中無法自拔了,這樣的他或許不能給小隊帶來無往不勝的榮譽了。
如果非要有所取捨,龔曉宇覺得還是現在離開的好,少了離別和不捨,或許能夠收穫更多。
他想起前段時間父親和他說的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們想去做,而是必須要有人做。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中國從來不缺少熱血男兒,他一個龔曉宇離開,還會有更多的龔曉宇加入進來,那個崗位並不是非他莫屬,並且從內心深處講,龔曉宇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擁有嚴格素質和信仰的特種兵。
“怎麼?現在都已經麻痹了是嗎?”
汪鵬冷笑了一聲,拍拍拳頭,拳套啪啪作響,他看着龔曉宇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也看的出來,老鷹一直說你是孬兵的確是在激勵你,刺激你,讓你走上了這條路,但是我現在覺得他沒有說錯,你還真是一個孬兵!”
“放屁!你他孃的有病啊!”龔曉宇憤怒的罵了一句。
“怎麼的?我說錯了嗎?”
汪鵬衝着他喊道:“你他孃的連孬兵都不如!甚至是逃兵!你這樣算什麼?這點打擊你就退縮了?你還算是特種兵嗎?”
“那你來經歷這打擊啊!那你他孃的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汪鵬喘着氣指着他說道:“我昨天給姜武打電話,你知道咱們小隊現在什麼樣了嗎?你身上有沒有責任和使命?你就甘心拋下那一羣兄弟嗎?你我都知道!血雕調過來會讓我們的戰術有多麼的衝突!這是我們軍區第一支模擬外軍!第一支你明白嗎?”
“巖康是死是活關你什麼事情?你只要做你一個戰士該做的就行了!”
汪鵬越說越激動:“你狙殺托馬斯的細節根本就沒有人追問,難道你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兄弟們都是希望你能夠放下心裡負擔,和我們一起共進退!不管你有多麼大的心結我們都願意相信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滾!關你屁事!老子的去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對得起蒙娜,對得起我的家人,我不想參與進去,更討厭鬥爭!別給講那些事情!小隊終究會挺過來的!我已經做了
我能做的一切!”
“孬兵!”
“你大爺的!你他孃的再給老子說一句!”
“說你怎麼的!孬兵!你要是離開的別他孃的說認識老子!也別說是老子的兵!”
“欠揍!你大爺的!”
兩個人很快扭打到了一起,拳拳到肉,或許,他們都需要發泄心中的不快。
只是打到後來,他們都倒在地上,相對無言。
沒有人能夠形容這種戰友情,他們曾經在戰場上充當着彼此的脊背,濃濃的炮火中他們也曾一起衝過去,身爲特種兵,恨不得將這世界上所有的苦都吃盡了,然而終究抵不過心結。
在某個時刻,作爲龔曉宇的戰友,他們都能感受到從紅鷹旅一直到現在的獵鷹,龔曉宇所要承受的遠遠比他們的多,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其實他們是能夠同情龔曉宇的,但是從內心上講,他們不希望龔曉宇離開。
汪鵬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怨恨,你心裡有怨恨。你怨恨這一路都是我們推着你走,從未自己做過選擇。”
“當兵是你父親的逼迫,到新兵連是爲了較勁和衛軍老譚鬥爭,進入警衛連是爲了面子,證明你不輸於衛軍,派兵是因爲自尊,你承受不住別人的冷眼和嘲諷,而進入獵鷹也是因爲老譚和嶽順,是老譚決定你的命運,所以你這一次想自己真正的做一個決定。”
“我沒有恨你們。”
龔曉宇將拳套拿下來墊在腦袋下面,望着拳館天花板密密麻麻的圖案說道:“我只是有點迷茫,我討厭這種感覺,我意識到我正在朝着一個旋渦裡面走進去,無法自拔,他就是一把枷鎖,再這樣下去我就是一個麻木的死士,這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你要改變命運?”
“談不上,我只是不想再按照現在的命運走,我本來就不屬於那裡,這兵王給誰都行,我不想再爭了。”
“那是孫昊了,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龔曉宇哼哼:“如果我在它早晚就是我的,海東青的代號也早晚就是我的。”
汪鵬嗤笑道:“你的成長很快,說實話,我和老譚都沒有想到你會成長的這麼快,全都是因爲發生的事情太多,不過龔曉宇你要知道,你永遠成不了兵王,因爲你沒有孫昊身上最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不是軍事素質,也不是軍銜,也不是資歷。”
汪鵬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甚至是生命!”
龔曉宇怔怔的看着他,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或許能夠做到不怕死,但是真的敢去死嗎?他不知道,此時他無法高聲的說我做的到。
但是所謂的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就一定要出賣巖康嗎?真的要義無反顧毫無內疚嗎?
但是設身處地的想,或許一開始他就錯了,他沒有這樣的執念,也做不到絕對的服從,所謂的信仰就是這些吧。
可是已經到了今天,龔曉宇自認爲無法做到,但是他不後悔,他也絕對並沒有做錯。
汪鵬換好衣服說道:“走吧,想個屁啊!以後別他孃的說獵鷹的兵了,別給獵鷹丟人!”
龔曉宇:“……”
他看了看汪鵬,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