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軍將毛巾放在那受傷的兄弟嘴裡,說道:“一下子就好,就不給你打麻藥了,會影響癒合,忍一下!”
“來吧,我相信你的手法。”
衛軍苦笑了一聲,將鑷子消毒,探進彈孔裡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別過頭去,房間裡面只有“嗚嗚”的聲音,在子彈取出來的那一刻,嶽順將酒精棉敷上的時候,這兵更是痛的冷汗直流,整個人都在顫抖,衛軍的確夠麻利,連忙都給包紮上。
嶽順嘿嘿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哥們,完事了,沒流多少血,晚上我給你煮兩個雞蛋就補回來了!”
一句話給他逗樂了,房間裡的氣氛也好多了。
龔曉宇嘆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在旁邊的草叢裡面,看到了張恆的身影,抱着槍蹲在那裡一言不發,整個人目光有點呆滯。
“九哥,在這蹲在幹嘛呢?不去幹活?”
“你不是也沒幹活嗎?說我。”
張恆瞥了一眼,眼神裡依舊是那種落寞,問道:“宇哥,剛纔你害怕不?”
“誰不害怕啊?子彈不長眼睛。”
“我還以爲你不怕呢,畢竟你參加過實戰,而且還立過功。”
“那不一樣。”龔曉宇淡淡的說道:“那次也是剛纔那樣,一切發生的都快了,基本上都是本能的反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派兵之前你沒有考慮到這些嗎?今天不是敵人,或許明天我們就碰上敵人了。”
“道理我明白。”
看着張恆嘆氣,龔曉宇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了,事實上他自己都還沒有緩過來,派兵之前沒有考慮那麼多,把實戰想的那麼簡單,但是現在卻已然意識到,所有的危險都是在剎那之間發生的,而今天這種情況,恐怕誰都沒有辦法過了心裡這一關。
但是龔曉宇卻在猜測,這裡到底發生着什麼,看着寨子裡面的人們本來可以過着閒靜的生活,卻如此的擔驚受怕,連解放軍都不敢相信,卻也怪罪不起來。
張恆悠悠的說道:“宇哥,說實話,當兵之前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進紅鷹旅我也一樣沒有考慮,從沒有想過我能參加實戰,戰爭原本以爲距離我很遠,我爸媽要知道我現在在前線,非擔心死不可。”
龔曉宇張張嘴沒有說話,自己不也是一樣,估計老爸還成天抓賊呢,哪成天以前口中的混賬兒子來到了前線,一顆子彈只距離自己十公分呢?
“我是真的有點怕了,訓練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張恆放下槍說道:“咱們站崗的時候也是實彈,但是保險是一直關着的,哪像現在,恨不得抱着槍睡覺了。”
他怕,許多戰士也怕,龔曉宇心裡也是發虛,不過他能夠克服,連敵人都沒有見到呢,有什麼可怕的,一羣武裝分子而已。
其實張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知道的太多了,網絡各種消息的他知道,他們換防下去的那個連,犧牲了一個班還多,更有很多人傷殘,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滿滿的憂傷和疲憊,誰不怕死?
龔曉宇也一樣,他也怕死
,怕在最後一場戰役被最後一顆子彈打死,但是與這相比,他更不想被自己的父親看不起,被老譚叫做孬兵,被孫昊說成連並肩戰鬥的資格都沒有,心裡越是渴望這一切,就變的無所畏懼。
龔曉宇笑着說道:“九哥,你看看這寨子裡的人們看我們的眼神,之前是恐懼,現在變的感激,我們是軍人,守護他們是我們的責任!知道不?”
“你什麼時候覺悟變的這麼高了?”
龔曉宇哈哈一笑,躺下說道:“想那麼多幹什麼?就算死了也是烈士,至少退伍的時候不會後悔自己沒有上過戰場吧?另外,我們是警衛連,是最核心的部隊,我們和偵察連一樣優秀,要有自信。”
“切……”
張恆鄙夷的看了一眼龔曉宇,就他能有那個覺悟?不過不得不說,被龔曉宇這麼一忽悠,心情倒是好多了。
戰士們的心裡變化是正常的,有張恆這樣害怕的士兵就不在少數,嶽順就是其中一個,不過也是轉變最快的,而楊英偉則大大咧咧的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收拾完了就說想去山上打點野味嚐嚐。
不過龔曉宇馬上就回絕了,這小子一干壞事的時候就叫上自己,等捅出了簍子的時候汪鵬問都不問,肯定找自己算賬,每一次他都能逃脫干係,這點小心思龔曉宇哪能不懂?
倒是衛軍這小子經不住誘惑,不過人家的藉口不錯,跟汪鵬說上山去查看一下週邊的情況,這個理由龔曉宇給滿分。
不過所謂的藉口也是看誰說,估計要是自己說的話,汪鵬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汪鵬去找巖康了情況,戰士們收拾了一天準備晚飯,用大鍋煮了點飯,居然是嶽順掌勺,還弄了點小菜,這讓龔曉宇有點刮目相看了,拍着嶽順的肩膀:“你這樣的人才不去炊事班真是一大損失啊!”
嶽順嘿嘿一笑:“這算什麼?鄉下的孩子有幾個不會燒菜的?”
戰友們紛紛豎起大拇指,其實不用好吃或者不好吃,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只要是能吃!就不錯了……
在這時候,有結果寨子裡的村民走上來,端着幾個小菜走了上來,說着他們聽不懂的話。不過大概意思能明白,門口的楊英偉撓撓頭,不知道怎麼拒絕才好。
龔曉宇上前說道:“我們是解放軍,有規定,不能打擾你們的正常生活。”
可惜,對方根本就聽不懂,倒是巖康從房間裡面走出來,笑着說道:“你們就別客氣了,這是寨民們唯一能夠給你們的了,你們來保護我們,這是應該的。”
汪鵬搖頭說道:“我們有規定,不能過多的打擾到你們,我們有自己的給養,所以還是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都是山上的野菜和當地的蔬菜,你們還是不要推遲了。”
結果還是推遲了半天,汪鵬只好收下並強調是最後一次並表示感謝,看着鄉親們的熱情和感激,戰士們第一次感覺到了身爲軍人的榮譽和尊重,同時也覺得肩上的責任也更加重了。
晚上
,衛軍姍姍來遲的手裡拿着兩個兔子,汪鵬才知道這小子就幹什麼了,嚴厲的批評了幾句也就罷了,畢竟衛軍不是真正意義上他的兵,晚飯大家吃的很開心,但是也開心不到哪裡去,剛剛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現在又到了這裡,心情怎麼能好?
晚飯後,戰士們在院落裡面圍成一團,汪鵬說道:“從今天晚上開始,安排暗哨和明哨,暗哨由偵查班來負責,明哨由警衛連負責,具體的崗位我會給你們安排,車上有無線對講,每人一個,發現敵情的第一時間報告給我,不許擅自開槍,明白嗎?”
“明白!”
汪鵬話鋒一轉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實戰,你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我希望你們能夠儘快調整,如果你們不能克服,就必須無條件的服從我的命令,我不希望到了戰場上出現孬兵或者逃兵,我會執行戰場紀律,絕不手軟,懂嗎?”
“是!”
“行了,我去巖康那,先給你們佈哨!”
一羣人大晚上的領了無線對講,便分配了崗哨,其實不是特別多,他們住的地方本身就是高處,可以看到整個寨子,至於另外兩個就沒有辦法了,他們不可能面面俱到,畢竟他們的人數有限,只要二十個人不到,不可能全部去站崗。
晃悠了半個寨子,龔曉宇巡邏的一圈,在山腳下看到了一個小女孩,穿着傣族的服飾,大概十歲多一點,一雙稚嫩的臉上帶着一絲絲笑容,饒有興致的盯着龔曉宇看。
龔曉宇愛心氾濫,笑着問道:“小妹妹……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啊?”
“你是解放軍叔叔嗎?”
暈!這都是什麼輩分啊!
龔曉宇驚訝的看着小姑娘,問道:“你會說漢語啊?”
小姑娘點點頭,笑着回答道:“我爸爸就是漢族啊,我說的是不是比巖康哥哥說的還好啊?”
“還真是,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玉香儂。”
傣族的名字都是非常的奇怪,因爲純正的傣族人是沒有姓氏的,不過他知道一個規律,你就是女孩中間的字是“香”,那就證明她排行老二。
“很好聽的名字,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
玉香儂笑着說道:“媽媽讓我把白天採的藥送給解放軍叔叔,聽說白天有個解放軍叔叔受傷了。”
龔曉宇鼻子發酸,聽着她稚嫩的聲音格外溫暖,沉聲問道:“你纔多大啊?就要去山上採藥?多危險。”
“我12歲了呢!不小了。”
說着,玉香儂從口袋裡拿出來幾棵草藥遞給龔曉宇,笑着說道:“你就是解放軍叔叔吧?那我是不是交給你就可以了啊?”
“好啊,謝謝你了,玉香儂。”
“叫我香儂就可以了!那我回去嘍!”
看着砰砰跳跳跑回去的玉香儂,龔曉宇盯着手裡的草藥,心裡格外不是滋味,其實,這些草藥根本就用不上,可他還是接了過來,看小姑娘的穿着就知道不是很富裕,事實上,這裡根本就沒有富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