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壓力揹負在院長身上,所有人都以不同的心態在盯着他,看他在這種僵持的情況下會如何選擇。
那羣壯漢醫鬧虎視眈眈,感覺隨時要把院長生吞活剝,靈堂中,小孩子的英靈不遠,父母親人悲痛欲絕,面對這樣的場景,任誰都會發憷。
不過那院長卻目光堅定,他朗聲道:“你說的沒錯,不管具體什麼原因,事情是發生在這裡,我是院長就要負一定責任,所以我願意……”
“少廢話,過來,跪下!”不等院長說完,急着在士氣上壓人的醫鬧們大聲吼道。
院長一下就尷尬了,看樣子他是想要先擺清關係,說點大道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尷尬和屈辱,只可惜對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現在雙方就是心理戰,院長想要顯得自己風度翩翩,又用於承擔責任,而對方始終保持高壓態勢,就是要打掉你的高姿態。
“跪下,跪下!”一羣醫鬧齊聲高喊。
院長在重壓之下皺着眉頭,下意識就要邁步朝靈堂走。
“不行!”就在這時,一聲憤怒的嬌呼傳來,王欣逸飛快的衝上前,直接擋在了院長身前,昂然不懼的與那些醫鬧對視,厲聲說道:“你們這些醫鬧不要欺人太甚,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你們憑什麼如此羞辱一位老人?這裡是醫院,幾乎每天都有人去世,難道每死一個人,都要醫護人員去下跪守靈嗎?”
她的話引來了圍觀衆人一陣唏噓,說實話,大家都不容易,老百姓看病難,醫生工作同樣辛苦,若是醫生在因此而擔驚受怕,以後誰還會學醫呀?
不過,這個深刻的問題醫鬧們自然不會考慮,那壯漢喊道:“你少混淆視聽,自然死亡,壽終正寢誰也不會說什麼,反而會感謝醫生盡職盡責,可是你們睜開眼看看,這是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就因爲出疹子而喪命,你們敢說你們沒責任嗎?”
王欣逸自然無法知道真相,但倔強的她卻寸步不讓:“具體原因還不明確,你們沒有資格侮辱任何一名醫生,更何況他還是一位老人!”
“他是老人,那孩子的爺爺奶奶就不是老人了,現在只是讓他下跪致歉,給死者一個態度,而這裡的老人卻失去了他們的命根子。”醫鬧們不甘示弱。
現在很明顯是醫鬧佔上風,他們並不只會一味的打鬧,說的這些話也都合情合理,極具扇動性,他們又代表着普通百姓,所以很容易引起圍觀衆人的共鳴。
一時間很多人紛紛出聲,譴責王欣逸強詞奪理,人們現在要的就是一個態度,一個醫院敢於承擔責任的態度!
巨大的聲浪瞬間壓過了王欣逸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那老院長輕輕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柔聲道:“好了欣逸,他們現在不會和咱們講道理的,看樣子必須做點什麼了。”
“不行!”王欣逸堅定的說:“您這麼大的年紀,這個身份,怎麼能去下跪呢?您這麼做完全就是助長醫鬧歪風。”
“可我不這麼做又能怎麼辦呢?”院長苦笑道。
王欣逸也是無可奈何。
大廳中,沈藝馨急得都快哭了,她沒有王欣逸的膽量和氣魄,只能乾着急,眼淚在眼窩裡打轉,這時候若是有人能幫幫忙就好了。
想到這,她猛然想起了身邊的男人,最近幾天連續遇到萬分緊急的狀況,這個男人如同天神一般,總能橫空出世,力挽狂瀾。
她連忙轉過身,看到華彬此時的狀態她一下愣住了,鬧了這麼半天,華彬始終一句話沒說。
沈藝馨只見他目光灼灼,宛如有光芒在閃爍,直勾勾的盯着靈棚中的那個小男孩,男孩躺在一塊門板上,生機全無,臉色蒼白。
混亂的現場人們頂多看一眼那可憐的孩子,根本沒有太大關注,唯有華彬不同,他始終在盯着那個孩子,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
在常人眼中冰冷的屍體,在華彬眼中卻極爲不同,他彷彿擁有了透視眼,目光穿過了孩子的皮肉,他宛如雄鷹翱翔在天空,看着大地上無數條河流近乎乾涸,有多出堵塞無法疏通得不到疏通。
而且,華彬還感受到,彷彿有一股氣在牽引着他,召喚着他。
“喂,你別愣着了,快想想辦法幫幫小逸他們吧。”沈藝馨不知道華彬爲什麼出神,但此時華彬成爲了她唯一的依靠。
華彬這纔回過神,而王欣逸也跑了過來,一把抓住華彬的手道:“求你,去把他們全打跑!”
啊?華彬一愣,王欣逸兇狠的說:“你不是很能打嗎?去把這些該死的醫鬧都打跑!”
看得出來,王欣逸是真的急眼了,華彬忽然眼前一亮,人在這種情緒激動的時候,思緒是最混亂的,若是突然讓她集中在一點,很容易想起埋藏在禁區的記憶。
華彬抓住機會立刻問道:“當初和你玩打針遊戲的小男孩有什麼特種?”
王欣逸一下愣住了,心裡正着急呢,卻問這麼不找邊際的問題,但她有求於華彬,立刻認真想了想,道:“我記得後肩胛的位置有塊胎記,褐色的,像只大公雞的樣子。”
“在哪一側肩甲?”華彬立刻問道。
王欣逸眉頭一皺,特意走到華彬身後,摸着他的雙肩,低喃道:“我記得那次我們玩拔火罐的遊戲,我看到的胎記,應該是在左肩,沒錯,就是左肩!”
左肩!?華彬一下驚呆了,怎麼這麼巧,他的左肩甲位置有一處燙傷的傷疤,是小時候留下的,但什麼時候發生,怎麼發生的他卻全然不知,難道有人故意燙去了自己的胎記,想要隱瞞自己的身世?
華彬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從小撫養自己長大的老頭子,但又實在找不出他要這麼做的理由,他可以用心裡禁錮的方法抹去自己小時候記憶,又用燙傷遮住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胎記,爲什麼?
若是他有不良企圖,又何必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還傳授自己一身本領呢?
華彬百思不得其解,剛有一點線索,卻又陷入了更大的謎團中。
王欣逸見他發愣,連忙說道:“你別愣着,快想辦法幫幫趙院長吧!”
華彬好奇的看着她,道:“這件事情是非爲名,你爲什麼要極力護着院長呢?”
“我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我就是不希望他被人羞辱。”王欣逸焦急的說道。
華彬吃驚道:“爲什麼?難道你……?”
“呸!”王欣逸怒道:“收起你那齷蹉的想法,趙院長是我的大恩人,這麼好的憑什麼被壞人羞辱。”
恩人?華彬迷惑了,卻見沈藝馨也點了點頭,一臉的哀求之色。
華彬故作爲難道:“可是,這麼多人我要是打不過呢?”
“不,你一定能打過,你身手這麼好。”王欣逸給他加油鼓勁,就像敗家媳婦慫恿老公出去打架似得:“你別怕,我支持你,求求你!”
“這……”華彬故作爲難道。
王欣逸咬咬牙道:“你要是能幫院長渡過難關,我就答應你!”
“答應什麼?”華彬還沒開口,沈藝馨先問了起來。
王欣逸顯然是在說她偷聽華彬打電話表白的事兒,但被姐姐一問,她也不好意思起來,找補道:“我就答應幫你做件事兒,任何事兒!”
她特殊強調一聲,有種以身相許的果斷,華彬微微一笑,確認到:“任何事兒?”
王欣逸臉色一紅,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這買賣我接了!”|華彬哈哈一笑,伸了個懶腰,直接越衆而出,朝混亂的現場走去。
“你怎麼胡亂許諾啊,還任何事兒,萬一他……”沈藝馨不放心的說,她更擔心還是華彬的性格,萬一提出佔便宜的要求可怎麼辦啊?
“現在也許只有他能幫趙院長了。”王欣逸緊張萬分的說道:“我無論如何也要幫趙院長,不管付出什麼代價,當初若不是他把我從山溝溝接出來,供我去醫學院讀書,我現在早就嫁給村長的傻兒子了。”
她說着,瞥了沈藝馨一眼,道:“我不想姐姐從小跟着爺爺,學了一陣本領,吃喝不愁的千金嬌小姐,我在姥姥家,從小就和外公下地種田,面朝黃土背朝天了,能有今天,全是趙院長給的。”
沈藝馨還能說什麼,只能淚汪汪的看着同人不同命的妹妹,這諷刺的話讓她無比心酸。
而此時,那大善人趙院長已經走到了靈棚前,一種壯漢虎視眈眈的看着他,鏡頭在身邊跟拍,警方在外圍隨時防備突發事件,可謂萬衆矚目。
靈棚中真正的親屬仍然是悲痛欲絕,現在不管他做什麼,也無法挽救這個破碎的家庭和孩子的生命,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口氣,來緩解心中的悲痛。
趙院長本想和家屬們說點什麼,可那些醫鬧不幹,那壯漢說道:“快點,你要是真有誠意就跪下來,你若是虛情假意,大可不必,小孩子的英靈不遠,正盯着你呢!”
趙院長眉頭緊鎖,神情凝重,看着那臉色蒼白,氣息全無的小男孩,牙關一咬,膝蓋一彎真的要跪下去。
就在這時,忽然一隻蒼勁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