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打算買些什麼東西的她最終兩手空空地走回了家,秋天晝夜溫差有點大,暮色下的風透着涼意陣陣吹拂,楓葉染着淡淡紅色飄落,迷亂了視線顯得一切都不那麼真實。
肅殺的秋天,或許是個適合離別的季節吧。
站在家門口,轉過身靠着門,齊雪欣看了看眼前的景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從喉間溢出來,她閉上了眼睛。
她刻意地逃避,易烊千璽也如她所願地早已離開。
靜默了幾秒,她開了門,動作麻木卻不顯遲緩地把東西收拾好,拉上所有房間的窗簾,跟做好一切出遠門的準備一樣。
拖着沉着行李箱站在空曠的客廳中央,她突然想起了去年的聖誕節。如今倒還是她一個人,卻也不算不辭而別了吧。
齊雪欣披上外套,拖着箱子走出門下了臺階便把箱子放在一旁鎖門,處理好這些她低頭邊看了看錶邊轉身,收拾好這些已經快九點,現在天也黑了。
千雨落的航班要到了吧,看來她得快點趕去機場送行了。
她拉過一旁的箱子剛走了幾步,卻突然感應到了什麼似的驀然擡頭,下一秒就停在了原地。
原來他沒走。
齊雪欣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呆在原地看着易烊千璽朝她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步都不輕不重卻好像正踏在她心上。
他眼邊有着很重的黑眼圈,目光卻依舊溫潤如玉,整個人套在一件黑色的大衣裡,站在暗處幾乎可以與夜色融爲一體。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
“齊雪欣。”
……
齊雪欣整個人顫抖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走?”
“十一點。”
“去哪?”
齊雪欣一愣隨即擡眸對上易烊千璽的目光,她咬了咬脣突然笑道:“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怎麼樣?”
“不怎麼樣。”易烊千璽似是嘆了口氣,轉而又問:“你去多久?”
“可能不回來了。”齊雪欣下意識地回答,她看着易烊千璽的眼睛,無法控制地問:“如果我不回來了你會怎樣?”
“我會一直找你,一直等你。直到我再次找到你。”易烊千璽語氣平淡地彷彿置身事外,說着一件與他不相干的事。
齊雪欣搖了搖頭,語氣陡然變得溫柔:“千璽,這個‘一直’也是有期限的。五年之後等你二十二歲了,便不可以了。”
易烊千璽一時間想說什麼卻彷彿如鯁在喉,眼神有一剎那的灰寂。
他扯了扯嘴角,脣邊梨渦浮現,看起來卻那樣苦澀。他上前一步把齊雪欣扯進懷裡,抱着她沉默。
所有的抱歉和我愛你,皆沉澱繼而消散在這個擁抱裡。
力道很大,卻也很無力。
齊雪欣任他抱着,漸漸地有鹹澀的液體沾溼了他肩頭的布料,鼻尖是熟悉的木槿花香,她突然間明白,易烊千璽不是不愛她,她也沒有對他死心。
只是我愛你,卻不能跟你在一起。
易烊千璽喃喃地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齊雪欣,你要信我。”
齊雪欣沒有回答他,電話鈴聲響起,她輕輕掙開易烊千璽的手臂接起了電話。
“喂。”
是f。
“……我沒事。你已經到了嗎?”
“好,我馬上過來。”
聲音帶着輕微的哭腔,被她隨便搪塞了個理由糊弄過去。掛了電話她重新拉着行李箱,最後看了一眼易烊千璽,便緩緩地走過了他。
上次在機場的錯過,可能是一生。只是當時的他們並不知曉。
易烊千璽站在原地看着齊雪欣上了出租車,車子發動的聲音對此刻的他來說算是震耳欲聾,又被調成了慢鏡頭。
帶起的灰塵迷離了視線,他發現自己的世界也慢慢地褪去了色彩,龜裂成漫天細小的光塵消散在空氣裡。
她真的走了。沒有錯。他沒有挽留,因爲他知道沒用。
身後響起腳步聲,轉眼間腳步聲的主人就到了他身邊。
易烊千璽不想計較她什麼時候來的。
“你不去送她嗎?”
“……”
安若若嘆了口氣:“我知道現在的局面很大一部分錯都在我,可是易烊千璽你得明白,木已成舟,就算是我現在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你不用解釋那麼多,”易烊千璽冷淡地打斷她,轉身看着這間房子,“錯不在你。”
“……什麼?”安若若詫異地看着他。
易烊千璽這回過了很久纔回答她,這句話又像是對自己說的一樣:“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不可能的。”
安若若頓了頓:“我知道。”
從一開始就知道。
她不自覺握緊了手,眉宇間盡是猶豫糾結,夾雜着痛苦。
但是她還是說:“易烊千璽,如果五年後她回來了,我會幫你。”
聞言易烊千璽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安若若,眼裡閃過一絲疑惑,語氣卻平和了些:“你先走吧,我一個靜靜。”
安若若愣了愣,點點頭後退了兩步,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易烊千璽從來不會回頭看她一眼,不管她是嬌蠻任性還是委曲求全,他的眼裡始終只有齊雪欣。
所以安若若後來明白了的,哭沒有用,笑沒有用,強制性手段更加沒有用。
可是眼淚爲什麼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寧靜的夜晚,喧囂的夜晚,微涼的晚風,寒冷的晚風,哭泣的人,平靜的人。
離開的人,和留下的人。
……
路上不幸又堵車,齊雪欣趕到機場已經快十點。
從後備箱裡拿出行李箱付了錢便匆匆往大廳趕,找到了蘇沫顏和王源還有f,卻不見千雨落的人影,心裡一下子空落起來。
“落兒已經走了。”蘇沫顏告訴她。就在半個小時之前,在接到齊雪欣的“堵車”的消息後終於沒有繼續等下去匆匆上了飛機。
齊雪欣拿出手機才發現千雨落給她發了短信——“我走了,照顧好自己。”
鼻尖泛起酸意,但是她不能哭,她哭了蘇沫顏會受不了的。
蘇沫顏看着齊雪欣手上的行李箱和旁邊同樣裝束的f,一直強忍着的情緒似乎忍不住了。
“齊雪欣,我好像開始後悔讓你們走了。”
“沒事沒事,”齊雪欣一下子慌了,把蘇沫顏拉到一旁候機的椅子上坐下,安慰說:“我這不是還有一個小時嗎?而且你放假的時候可以過來玩啊,你媽不是在法國嗎?等落兒病治好了我們還是出來聚一下的。”
“可是那也比不上以前啊。”蘇沫顏搖了搖頭,突然不說話了。
齊雪欣也沉默了,心裡的感受難以名狀。
自從認識起,她們就沒分開太久過。而這一次不管怎麼說,也隔了太遠,見一面也是難事。
“經常聯繫?”
“好。我保證。”齊雪欣忙不迭地答應。
兩個人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f和王源坐在旁邊沉默,許是被感染,臉色都不怎麼好。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拖了那麼久也還是終究要走。齊雪欣拉着行李箱和f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蘇沫顏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王源輕輕拍着她的背,沒說一句話。
“王源,要是今天我走了你怎麼辦?”蘇沫顏抽抽噎噎地問。
“我就跟你一起啊。反正我爸媽也喜歡你。”王源笑,然後遞給她一張紙巾:“哭得醜死了。”
蘇沫顏繼續抽抽噎噎:“可是,可是我沒走……”
“……”
深藍色天空上,飛機拖着長長的尾線劃過,像極了荒唐青春的一個結局。
有人無聲地望着。
它帶走的到底是什麼,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