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跌宕起伏
“能看出不少東西,仔細觀察下,相信你很快就能發現些什麼。”表弟用一種極具誘惑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表弟沒有直接告訴我的用意,他無非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從而達到一定程度上緩解我心中緊張情緒的目的。我知道表弟完全是處於好意,因此在確實無事可做的情況下,也就隨他所願地舉目而視,認真地觀察起上方的液晶顯示屏來。
顯示屏上非常清晰的顯示出不同手術室的不同病人所處的狀態。具體是,第幾手術室、科別、患者的名字、所處的狀態。比如說,第一手術室、普通外科、張三、手術準備中。不過,對於具體狀態代表什麼含義,那就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了。所處的狀態主要有四種種:手術準備中、麻醉開始、麻醉中以及手術中。
沒多長時間,我就發現“手術準備中”和“麻醉中”的字樣最多,時間也最長。而病人家屬們最爲關心的“手術中”的字樣出現的時間反而比較短,而且一般都是夾在麻醉之間。簡單的說,其順序就是“手術準備中”,然後是短暫的“麻醉開始”,接着就是“麻醉中”,中間會出現較短時間的“手術中”,最後又是“麻醉中”。起初,對如此變化,我們很有些不解。但通過對普通外科那些時間比較短的手術過程的不斷觀察,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患者只要被推進手術室,很快液晶顯示屏上就顯示出他(她)處於“手術準備中”。當然,具體都準備些什麼,就不是我們這些門外漢所能揣測的了。準備時間的長短因人而異。準備就緒後,緊接着進行的就是麻醉。估計是要等麻醉效果的出現,所以,無論是局部還是全身麻醉,一般都要等上一段時間。待麻醉藥劑真正發揮作用之後,手術纔會真正開始。此時,屏幕上纔會顯示“手術進行中”。不知道是出於對病患家屬的心理感受能力的考慮,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反正,“手術進行中”的字樣,只會出現極短的時間,之後就再次變爲“麻醉中”的字樣。一般人,肯定都會等“手術進行中”的字樣再次出現,但直到病人出手術室,這樣的字樣就都不會出現了。也就是說,“麻醉中”的字樣,會一直堅持到最後。不明所以的病患家屬,很容易就會一直在“麻醉中”字樣的麻痹而心情放鬆的情況下等到推出手術室的患者。
弄清楚液晶顯示屏的奧秘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是關心父親的情況。父親屬於心胸外科,跟我估計的一樣,食道癌手術並非父母所認爲的那種小手術。普通外科的那些,纔算是真正的小手術。前前後後也就一個多小時,雖然沒有掐點統計,但我可以肯定,絕對沒有超過兩個小時的。因此,進進出出了好幾個患者,父親的狀態還仍然處於手術準備中。
手術沒有真正開始,其實也就意味着風險沒有真正開始。因此,我緊繃着精神之弦也就自然稍許放鬆了一些。
在表弟提醒之後,本想略微配合簡單瞄瞄液晶顯示屏的我,現在,幾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到了液晶顯示屏上有關父親手術狀態的信息中去了。
見我精神開始專注於液晶顯示屏,表弟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因此不再打擾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
終於,麻醉開始了。我的心又開始緊張了起來。因爲我知道,麻醉也是有風險的。“麻醉開始”的字樣幾乎一閃而過,然後就是長時間的“麻醉中”。如果有危險,甚至危急生命,那麼醫生肯定會出來通知病人家屬。很長時間過去了,並沒有任何異常。我知道,麻醉的危險已經過去。一直懸着的心,又再次放了下來。
跟普通外科的小手術不同的是,父親是全身麻醉,因此等待的時間也就相對長了許多。終於,“手術開始”的字樣開始了。我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就是一陣砰砰亂跳。有幾分常識的我,非常清楚,最最關鍵但也是最最危險的時刻終於到了。成敗皆取決於接下來手術發展的形勢了。成,則能夠成功摘除困擾父親多日的惡性腫瘤;敗,父親很可能就會熬不過今日。成還是敗?雖然我祈禱着成功的出現,但如果單隻祈禱就一定能夠成功的話,那我也就不會帶父親前來醫治了。正是因爲成敗在兩可之間,而且敗的機率似乎要更大些,所以當時我緊張的情緒幾乎已經達到了頂點。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的心真的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手術開始”的字樣,也只是一閃而過,然後就一直是“麻醉中”的字樣。但已經識破真相的我,知道父親的主治醫師此時正處在無比緊張的手術之中。
坐在我身旁的表弟,再次看到我面色從鐵青轉向蒼白,然後身體輕微搖晃,緊接着手機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哎,又到了該我出手的時候了。表弟暗歎一聲後,就立刻展開了行動。“表兄,舅舅的手術有沒有開始呢?”
“應該已經開始了,因爲剛纔我看到屏幕上閃過了‘手術開始’的字樣。”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說。
“那爲什麼現在還說舅舅正在麻醉中呢?”表弟故作不解地問。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害怕在這裡等候的病人家屬們擔心吧。我注意看了一下,剛纔幾個已經出來的病人,都是這樣的。在‘手術開始’字樣閃過後,一直等到手術結束,屏幕上就一直寫着‘麻醉中’。”雖然我的心還在嗵嗵直跳,但回答表弟問題的時候,由於不知不覺地被反散了注意力,我已經不似剛纔那般緊張了。
“哦,那麼看來,現在舅舅應該是正在手術中了。”表弟看到我緊張的神情緩和了不少,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已經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於是就再接再厲地跟我嘀咕了起來。“你對舅舅的這次手術怎麼看?”
“哎,形勢不容樂觀。”我語氣沉悶地回答。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