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尚書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抄襲?”宋小宸眼眸微眯,似笑非笑道,“你說本公子抄襲?你可有憑證?”孃親說了,那些詩詞這個世界上可是沒人會的,只除了他和孃親,他倒是要瞧瞧趙尚書能拿出什麼證據來。如若沒有,就憑這句誣陷抹黑,他就要他趙大人付出代價。
“具體證據倒是沒有……”趙大人目光冷凝,轉身朝着席上朗聲道,“諸位大人,世上確實有神童,可是再神的神童他也不可能五步成詩,而且還做的如此精妙,是不是?”趙大人又轉身對着慕容昊躬身道,“基於此疑點,下官想考上一考這位小宋公子,如若他確實有才學,下官才心服。”
宋顏冷冷一笑,漫不經心地提醒,“趙大人說再神的神童他也不可能五步成詩?呵呵,那方纔究竟是誰提出讓我們家小宸五步成詩的?既然你們都覺得不可能,卻還讓我們家小宸作詩,這不是刻意刁難是什麼?現在我們家小宸將詩做出來了,結果你們又說他抄襲?趙大人,當着皇上太后以及諸位大人的面,容本小姐問一句,你究竟是何居心?”
“這……”趙大人面色漲紅,他想起來,方纔確實是王侍郎提出的這建議,而他也符合了,如今又……不愧是官場沉浮多年,他的臉色厚的可以與城牆比了,只見他面色不改笑容滿面,避重就輕道,“宋小姐也不必着惱,本官也是爲皇上着想,爲我東秦國的未來着想,畢竟小宋公子極有可能是東秦國未來的國君,所以抄襲一事還是弄清楚的好。”
“那麼,如若事實證明我們家小宸沒有抄襲,你待如何?”宋顏神色淡然,眼神波瀾不驚,看不出喜怒。
“這……”趙尚書一時有些猶豫,他還真沒想過如若如何,如若說輕了吧沒誠意,如若說重了吧又有風險,所以一時之間他有些躊躇。
宋顏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似譏似諷,冷道,“趙尚書你很有膽量嘛,敢質疑未來的皇子。這樣好了,如若我們家小宸僥倖贏了,那就留下你這頂烏紗帽吧。”
宋顏搬出未來皇子這四個字,就足以壓倒趙尚書了,皇子是君而他不過是臣下,他敢質疑皇子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此刻,慕容昊深深地望了宋顏一眼,見趙尚書張口卻說不出話,便淡聲道,“嶺南刺史近日丁憂,如若趙尚書輸了,便去嶺南做四年的刺史吧。”
尚書是二品,而刺史是四品,直接降四級,也算是很大的代價了,更何況嶺南地處偏僻,瘴氣又重,又沒有油水,如若趙尚書輸了,可就輸大發了。
不過既然連皇帝陛下都說話了,趙尚書哪裡敢說半個不字?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不過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大不了出最難的難題給宋小宸,他就不信他一個小娃娃什麼都懂。
宋小宸負手而立,甩鼻子冷哼,“如此,就請趙大人出題吧,要做什麼詩,說一句便是。”腹內有上千首名詩,趙尚書的出題範圍肯定在這裡面,他隨便拿出一首便是了。
至於宋小宸爲何如此肯定趙大人會叫他作詩,其實很簡單,既然他說自己抄襲,那自然是要出更難的題叫自己再做一首了。
“那好,今日是太后的壽辰,那就請小宋公子以長壽爲題目,做一首藏頭詩吧,至於什麼是藏頭詩,就不需要本官說了吧?”趙尚書冷笑道。他堅信小宸先前那首肯定是事先背好的,而且說不定他會背的還不止那一首,所以他便冷不防出題叫宋小宸做藏頭詩。他心想,暗中教宋小宸的那個人肯定沒有想到這麼深遠。
“以長壽爲題,做藏頭詩?”宋小宸小劍眉微蹙,雙手交負在後,在空地上沉思着慢慢踱步。
“如何?小宋公子可是想好了?”見果然難住了這小鬼,趙尚書和王侍郎相視而笑,剛纔他們可是被宋小宸指着鼻子罵狼狗呢,現在總算要扳回顏面了。
宋小宸沒好氣地瞥了他們一眼,心中不由地爲這東秦國擔心。堂堂的禮部尚書大人,禮部侍郎大人,卻爲難倒他一個小小的五歲孩童而沾沾自喜,這國家到底是怎麼選拔人才的?
其實宋小宸沒意識到,今晚的他表現的已經很妖孽了,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能表現的比他好。
小宸終於在腦海中搜羅出一首詩,小手一揚,稚嫩的聲音一本正經道,“筆墨伺候。”
“是。”方纔代筆的那太監早已做好了準備,此刻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小宸,期待着鬼靈精的孩子能夠再讓所有人驚詫。
小宸瞥了趙尚書一眼,似笑非笑吟道:
長虹祥臨壽星樓(長虹:彩虹)
壽誕連年福盡收
快馬軟裘財貫通
樂山樂水喜心遊
安宅正路四海通
康寧福壽季季收
宋小宸一口氣吟來不帶喘的,衆人還沒回過神呢他就已經結束在喝茶了。此刻,只見那代筆太監依舊在刷刷刷地奮筆疾書,很快便將那首詩寫好了。
方纔聽小宸吟誦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但是當執筆太監將那首詩抄了幾首分發下去時,有功底的文臣頓時驚了,望着小宸的眼光那叫一個眼熱啊,恨不得跑去將他偷回家養。
天才啊,實在是天下!這孩子莫不是真的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投胎,居然連這樣的詩都做的出來?而且要知道他才五歲,而這詩是在五步內完成的,更難得的是他一口氣念下來還不帶喘的。
太后和皇帝細細看了幾眼,不住點頭稱好。
話說這能不好嗎?這詩就算金科狀元郎都未必做的出來吧?
且看這首詩,取每一行首字,連在一起便是長壽快樂安康,這倒罷了,最爲難得的是小宸藏的第五列,第五列順下來便是壽福財喜四季,這寓意多好不說,最難得的是這份心啊。
宋小宸這一出手,那趙尚書頓時蔫了……
他的臉色猶如七彩調色盤,一下是紅色一下子綠色,一下子又變爲白色,此刻他也顧不得羞恥,噗通一聲跪地跟皇帝求饒。
但是衆目睽睽之下,說出的話怎麼不算話?如果這都不算話,那今後又如何令行靜止?於是,慕容昊冷着臉,將趙尚書貶爲嶺南刺史。
不過經歷了趙尚書這件事,朝中再也沒人敢小覷宋顏母子倆,經過小宸今晚的出色表現,更加沒人敢再懷疑他的皇室血脈,只是一個個先前是用憐憫的目光看皇帝,現如今都換成了各種羨慕嫉妒恨,紛紛在心底唏噓,如若他們也有如此出色的麟兒該有多好。
太后壽宴後,十日時間彈指便到。
這一日,便是宋顏的大喜之日。
當她還像往常一樣睡懶覺的時候,卻被內務府的嬤嬤連聲叫了起來,之後就是洗浴洗浴再洗浴,洗的宋顏覺得自己跟脫了層皮似的,如若不是她斂眉何止,只怕那嬤嬤還要再讓她洗下去。
宋顏看了看時辰,這倒好,光洗浴便花去了大部分的時間,如今已經是正午了。她們樂顛顛地捧着吃食,唯獨宋顏不能吃,只能綠着眼光熬着。
可憐宋顏早上起來到現在都沒喝過一口水,有心想從空間裡拿點東西出來墊墊底,但是她隨便隨時有內務府派來的各種嬤嬤盯梢着,行動實在不便,便只能忍下。
幸好只是一天,忍忍也便過去了,等明日一早去給太后請安,就能夠從她口中得到師母的一部分消息了。宋顏如此想着,便沒有阻止那些嬤嬤的動作,任由她們折騰去。
嬤嬤們吃飽之後更加有力氣了,更能折騰了,有往宋顏身上塗抹各種水啊,乳液啊,白膏啊,粉啊,腮紅啊,也有的小心翼翼地修理宋顏的手指甲腳趾甲的,還有的打理她那一頭柔順青絲,宋顏只要保持不動便可以了。
宋顏從前世到這一世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不過這種待遇她可不想再享受第二次,累得慌。就在宋顏眯眼快睡着的時候,嬤嬤們的初步護理纔算是做完了。
接着她們熟稔地伺候宋顏穿上繁重複雜的鳳袍,一層一層細細地穿,光是穿着鳳袍就花去了大半個時辰纔算妥當,接着便是綰青絲。
之前在宋顏的照顧和暗中解毒下,老夫人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起色,如今不用人攙扶也能行走如常了,如今她最爲喜愛的孫女要嫁進皇宮,老夫人的眼眶有些溼潤了,她一邊給宋顏梳頭髮,一邊說道,“顏兒,往後你便是皇家人了,進宮後可得將脾氣收斂了,不過你畢竟是皇后,賢惠大度是一回事,但若有人存心欺負,你可要擺出皇后的款來,咱們左相府也不是好欺負的!”
在這世上,之前宋顏一直覺得自己只有小宸一個親人,只有與他相依爲命,回到左相府後,與老夫人接觸的多了,也漸漸處出感情來,此刻她已經將老夫人當成了自己的親祖母。
宋顏望着銅鏡中的老夫人,笑容燦爛:“祖母您就放心吧,顏兒已經不是當年的顏兒了,如今只有顏兒欺負別人的份,別人也欺負不到我。”這可是大實話,不僅是她皇后的身份,還是她紫階強者實力,以及刺客聯盟老大的身份,特別是後面兩種身份,誰能欺負了她去?
“祖母也知道,只是還是會擔心的。”老夫人嘆了口氣,顏兒也走了,往後她身邊又冷清下來了。
“祖母您放心吧,等有空閒了,我便求太后讓我回來小住,或者讓人將您請進宮裡小住,這樣您就不必擔心看不到我跟小宸了。”宋顏笑了笑,繼續道,“至於府裡,李姨娘病成這樣已經不能管事了,宋茹又素來驕傲不馴任性妄爲,往後這個家還希望您多擔待着些。”
“只怕我這老婆子就算要管,也管不了幾年了。”老夫人有些黯然。
“怎會?祖母您可是要活上百歲的,往後還要親自給小宸挑媳婦兒呢。”宋顏笑着道,其實在宋顏的細心調理下,老夫人再活個二三十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兩人敘話的當口,諸位嬤嬤已經將宋顏上上下下收拾的妥妥當當了。
老夫人細細的打量了宋顏一翻,然後拿起一邊的紅蓋頭,蓋在了宋顏頭上。
宋顏只覺得眼前一片紅,然後被人扶着盤腿坐在了牀上,接着又遞給她一個蘋果和一柄如意,宋顏牢牢的抓住,接着便是靜靜的等待了。
過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外面響起一身喧鬧,接着傳來很多人的腳步聲,接着,宋顏便被扶到花轎上。
然後只聽外面一聲“起”,九臺花轎穩穩的動了起來,然後朝着皇城的方向緩緩出發。
其實宋顏對出嫁這事是沒什麼感覺的,畢竟這只是她與太后之間的約定,當不得真,但是她卻不知道,世上總有些事是陰差陽錯的,總有些事是命中註定的,冥冥中的緣分會將相隔兩端的人拉在了一起。那個有緣人就是當今皇上,至於是不是慕容昊……就很難說了。
宋顏並不知道上蒼的安排,此刻她正餓着肚子坐在轎子裡,好不容易身邊的人都沒了,宋顏這纔有機會從空間裡拿出她早已烤好的燻雞,慢悠悠地啃着,吃的不亦樂乎。
對於她來說,嫁進皇宮就如同換了個地方暫住而已,反正她身邊的人都沒有變,都讓她帶進皇宮去了。
按例皇后可以帶兩個貼身丫鬟進宮伺候,秋雨一個,另外趙柔柔也想見識下東秦國的皇宮,便扮作另外一個宮女跟着進去了,至於錦娘,扮作嬤嬤也進去了,倒是衛雲遊不好安排。
不過宋顏轉念一想,衛雲遊輕功好,等拿到太后的消息,便派他去找師父,將最新的消息告訴他,讓他找起來不像無頭蒼蠅那麼茫然。
宋府離皇城並不遠,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
轎旁的女官請宋顏下轎,宋顏下轎後拿女官取走了她的蘋果和如意,接着又遞給她一個裝了五穀的瓶子,宋顏手捧着瓶子,只聽得“當、當、當——”三聲,三支箭準確的插在瓶口,外面的人爆喝一聲“好!”
接着,便是文武百官跪下,口中高呼,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接着,那女官讓人取走了瓶子,然後扶着宋顏重新上花嬌,朝着皇后的儀坤宮行去,進了寢宮後,宋顏盤腿坐在喜牀上,接着便是等等等,等那位皇帝來給她掀開紅蓋頭。
宋顏心道,看那日慕容昊的神色,似乎對自己頗爲厭惡,他今晚應該不會過來掀紅蓋頭纔對,於是,宋顏便很隨意地將紅蓋頭掀開,準備進空間裡洗漱一番。
正在這時,秋雨從外面匆匆而來,她的臉色有些不好。
“小姐……娘娘。”秋雨一時難以改口,接着她便皺眉,“陛下今晚夜宿在麗妃那裡,想必是不會來了。”
果然如此,不過這樣也好,也懶得她想借口將他擠走,反正她本來就不打算跟這位皇帝發生什麼關係。
秋雨雖然跟了宋顏多年,但是她一早就被宋顏派去照顧小宸,所以對宋顏的心思並不如趙柔柔那邊瞭解,只見她握拳,恨恨道,“陛下也太荒唐了,那麗妃也太過分了,今晚可是帝后大喜之夜,她怎麼可以引誘陛下歇在她那裡?不行,這絕對不行。”
宋顏苦笑地看着這個爲她憤怒的小丫頭,笑着道,“哦,那你預備如何做?”
“……奴婢這就去請陛下,如若請不動陛下,奴婢便去請太后娘娘,有太后娘娘出面,害怕陛下不來麼?”秋雨爲自己想出這個主意而欣喜不已。
宋顏嘆氣,這丫頭照顧人極爲細心,但是腦子未免笨了些,將此事鬧到太后那,雖然能將皇帝請來一夜,但是皇帝豈不是越加記恨她?往後還不將她當成眼中釘?
忽然,宋顏腦海中浮現出當日太后壽宴時,慕容昊望着她的那深深的眼眸,那眼底蘊含的探究……
難道慕容昊對她產生了一點興趣?
一旁的秋雨又急聲道,“皇后,如若新婚之夜陛下不歇在您這,往後您如何在這宮裡立威?那些妃嬪們只怕會野了心不服管教,到時候……”
宋顏忽然心中一動,笑着拍拍秋雨的肩頭,“好丫頭,想的果然周到,行,那你便去吧,記得無論用什麼方法,要將皇帝陛下請過來。”
將已經和麗妃在牀上歇息的慕容昊請過來,需要多大的難度,宋顏是知道的,而且她也料到了被打攪好事的慕容昊會憤怒,會更加厭惡她,但是宋顏寧願他厭惡自己,也不要他對自己產生興趣。
秋雨得了宋顏首肯後,興高采烈的去了。
而宋顏則躺在牀上,雙手枕着腦袋,腦中快速思索着當慕容昊過來後,自己該如何應對,或許她該坦誠公佈地跟他把話講清楚?
正當宋顏思考的時候,外面忽然出來一陣細微的聲音,接着,一道讓宋顏熟悉的身影從窗外躍進來。
面對來人,宋顏依舊漫不經心地翹着腿,目光斜斜的望過去。
只見他一頭青絲用金冠攏着,霸氣十足,紫色和金色形成強烈的對比,兼霸氣和貴氣於一體,那雙幽暗的黑瞳,深邃如潭,一眼望不見底,渾然天成的尊貴霸氣,讓人不敢逼視。
那帶着面具的冷眸正直直的盯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似的,冰冷得如同雪山下冰藍色的聖泉,光澤透亮,透着陰冷的鋒芒。
他的冷,卻帶着壓抑殺戳,王者的霸氣。
“秦殊,是你?”宋顏笑着衝他打招呼。也只有秦殊這樣的高手,進皇宮就跟進他自己家似的。
秦殊邪邪一笑,笑音狡黠陰戾,煞氣逼人,輕諷道:“今日可是你大婚呢,怎麼,不請我喝杯水酒?”
“喝酒請去前殿,那裡有衆多的文武百官陪你喝個夠,去吧。”宋顏笑嘻嘻道。
“你當我不敢麼?”
“連皇后的寢宮都能隨意進入,還有什麼是你秦殊不敢的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爲何你老喜歡半夜翻牆?”她總共與秦殊見了三次面,可是這三次他都是黑夜爬牆進來。
秦殊倨傲冰冷的眼眸鷹隼般犀利,原本陰冷嗜血的眸此刻帶着一抹邪魅,下一刻他已經坐到宋顏身邊,揚起脣角:“洞房花燭夜,正主似乎不在,要不要我……”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絲動靜,而從腳步聲上宋顏判斷出來,其中有一個是秋雨,另外一個……竟然是慕容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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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終於算了一回了,更完了~\(^o^)/~睡覺去,晚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