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
白鵬被氣的直哼哼,一雙眼剜着王康,咬牙說道:“好,好的很,好得很吶。”
此時之前進來的那幾個買家都坐下了,一個個的眼觀鼻鼻觀心,就跟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但是一個兩個的全都支棱着耳朵聽着這兩位的動靜呢。這倆人之間的那點恩怨,這些人心裡全都清清楚楚,王康今天是怎麼來的這些人也都清清楚楚,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是不合適的,還不如裝聾作啞呢。
不說是不說,不過這些個人都聽着動靜呢,想看看這師徒二人今天碰了面能說點什麼。
“白爺您好就行了,我這心裡也踏實。”王康依舊是笑呵呵的,臉上是半點不着惱:“我今兒來是不請自來,想跟您過來問個好,您不介意吧。”
倆人說着話,鄭錚在暗地裡都得給王康豎大拇指頭。本以爲倆人算是一類人,做事的手法都差不多,但是這一點鄭錚捫心自問是幹不來,這帶着笑裝孫子的本事太狠了。這看着是裝孫子,其實就是給白鵬下軟刀子呢,王康這孫子裝的是裝給這些個人看的,雖然背地裡的事兒乾的忒不上路,但是面兒上的事情卻一點都不差。而這反應和白鵬的反應一對比,就顯得白鵬氣量忒小,頓時就落了下風了。
白鵬如何看不透這一點?但是即便是看的出這一點,他一時間想收拾住了情緒也實在是難。要知道白鵬現在這情況可全都是拜王康所賜,沒王康反水白鵬可落不到這一步,有道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仇可是太大了,化都化不開。所以一時間白鵬也沒說話,只是看着王康嘿嘿的眯眼冷笑。
鄭錚在一邊站着沒說話,也是冷眼看着這情況,看這情況能往什麼方向發展。要是事情一直這麼僵持着的話,帶王康來的那位差不多也該說個話了。
鄭錚心裡正這麼琢磨着呢,一邊早已經坐下的徐叔給自己倒了杯茶,點了支菸抽了幾口,看看僵持着的白鵬和王康,好像是剛發現了倆人都站着似的,招呼道:“老白啊,你這是怎麼回事啊?你不坐下來我怎麼還喝這茶啊?那個小王啊,來了你也就坐下吧,乾站着充什麼電線杆呢這是。”
一番話看似是各打了八十大板,給了僵持着的兩個人一個臺階,但是這臺階還是給了王康,袒護王康這是明擺着的。
這麼一來,這王康到底是怎麼跟着過來的也就明白了。不過看着徐老頭的模樣,他也沒打算瞞着這件事。
白鵬看了徐老頭一眼,又看看那坐着的幾個買家,心中瞭然:不用說了,這王康必然是徐老頭帶過來的,這幾個人裡也就只有徐老頭有這個面子,能讓衆人都對這件事答應下來。
這幾個人雖然都是買家,但是平日裡也是以徐老頭爲首,誰讓徐老頭人脈最光,手裡捏着的錢最多呢。古玩場上搞好了關係,以後生意場上的關係自然也就好了,都是做生意的誰還沒個用得着誰的時候呢。
同樣的,這個徐老頭白鵬也得小心應付着,在這一羣最有購買力的買家裡,這個徐老頭是最有實力的,是大主
顧裡的大主顧。不跟他搞好關係不行,不給他面子也是不行,所以即便是知道今天的事兒跟徐老頭有直接關係,白鵬也不能給他臉色看。
得把這個徐叔的面子給足了,但是白鵬自己的主家架勢也不能丟了,他哈哈乾笑了幾聲,說道:“既然徐叔都這麼說了,你就坐下吧。”
一邊說着,白鵬也落座了,招呼着一邊的鄭錚也坐了下來。
“老幾位,喝點什麼茶?”落了座之後白鵬也不去看一邊一臉微笑的王康,對幾個買家笑呵呵的問道。
生意場上談生意得喝酒,古玩行也是生意行裡的一種,談生意也得喝酒。但是在這種過眼古董的場合上,喝酒就不合適了,得喝茶,越喝茶越清醒,看東西的時候也少了喝多了酒醉眼昏花看不準東西的麻煩了。
“徐叔是品茶的大家,徐叔說了算。”
“徐叔說吧。”
“聽徐叔的。”
這話問的是幾個買家,但是最後這話還是落在了徐老頭身上,喝什麼全看他的,這也算是衆人表明的一個態度:今兒個全看徐老頭的了。
白鵬跟幾個人點點頭,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笑笑,衝半眯着眼的徐老頭問道:“徐叔,都看着您呢。”
“都看着我啊?哎呀,我這老頭子的,還得讓你們遷就我的口味……”徐老頭睜開眼,悠悠的說了幾句話後說道:“我看吶,就龍井吧,龍井就挺好的。”
白鵬點點頭,沒搭茬,招呼一邊的老張喊來了服務員,交代了要什麼茶。
一邊坐着的鄭錚拿着一支菸在手裡,沒點着,看着席面上的情況心裡自己在琢磨着:“這話說的是喝茶,但是卻滿都是打的機鋒啊……徐老頭明裡暗裡說的就是自己的一個態度:既然你們都看着我的口味,都遷就着我的口味,那我就覺得王康挺好的。”
鄭錚這麼想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徐老頭可不是個愣頭青,不是個人精老油條他也坐不到這裡來,一般的規矩怎麼會不懂?白鵬作爲主家問他喝什麼茶這算是客氣,他客氣一下說“老白你是主人,我們客隨主便”這就算是客氣過去了,但是還就這麼厚道不客氣的說了要喝什麼茶——這哪兒是喝茶?分明就是藉着機會跟幾個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了。
這事兒乾的太不給白鵬面子了,不過今天徐老頭帶着王康過來就夠不給白鵬面子了,再幹這麼一件事也還真不多。話說回來他還真不用照應着白鵬怎麼想,倒是白鵬得多琢磨怎麼能收拾了王康,讓徐老頭選擇自己這一方。
鄭錚現在這會兒心情還是不錯的,現在離着說正事兒還早着呢,跟自己沒多大的關係,所以他就抱着一個看戲的想法在這看着。在這一邊看着,鄭錚也不閒着,也在分析着這桌子上坐着的人各自都是什麼想法,這一是爲了以後的事情好辦一些,二一個也算是鄭錚的一個愛好,所以他這還是挺愜意的。
一會的功夫,穿着一身旗袍的女茶藝師和幾個端着茶具的服務生走了進來。茶藝師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向幾人欠了欠身,
正要說話,徐老頭擺擺手,說道:“茶放着吧,我們自己來。”
茶藝師愣了愣,然後展顏一笑,點點頭,腳步款款的又走了出去。幾個服務生將茶壺、茶葉、茶盞、聞香杯之類的東西都放下了,然後跟幾個人一點頭,也都出去了。
徐老頭一手提過水壺,在茶壺裡倒了些滾燙的熱水,伸手拿着茶壺輕輕的晃着,口中說道:“咱幾個在一起喝茶,茶藝師什麼的就算了吧,也沒什麼好看頭的。今個我就給幾位泡一次茶,也讓幾位嚐嚐。”
將茶具都用開水洗過了一遍,溫過了茶壺茶碗,徐老頭便爲幾個人泡茶。幾個人都沒做聲,在一邊靜靜的看着徐老頭的一舉一動。
茶道這種事情鄭錚也明白,之前被老爺子逼着學了不少和這個有關的東西。可惜老爺子教化未成,鄭錚喝茶的時候仍舊不改土鱉之氣,不管是好茶壞茶都喜歡弄一太空杯用開水衝着喝,讓老爺子無數次跳腳大罵這是暴殄天物。
徐老頭在那泡着茶,鄭錚也沒什麼心思看,一老頭子擺弄茶具有什麼好看的?要是剛纔那個女茶藝師在這的話,鄭錚倒是會對這些他早就已經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事情多看上幾眼。
頭道茶洗過了茶壺茶碗,二道茶過了聞香杯,那股茶香便飄散在包間內了。徐老頭不緊不慢的泡好了第三道茶,爲幾人斟茶之後伸手一請:“請,請。”
等白鵬端起其中一杯茶之後,鄭錚也端起了一杯茶——沒辦法,誰讓鄭錚現在扮演的是白鵬的小弟的角色呢,做戲就得做個全套的嘛——將泛着碧色的茶水在鼻尖下過了過,嗅了嗅茶香,鄭錚暗暗點頭:不錯,這茶社還不算坑人,沒拿不上檔次的貨色來糊弄。
徐老頭拿過茶盞來,卻不急着喝茶,轉而笑着看着白鵬,說道:“我記得老白你在茶道上的功夫也不淺吶,來,說說這杯茶如何。”
白鵬連連搖頭,笑道:“徐叔取笑我了,我這點道行算得了什麼,怎麼能在徐叔你這茶道大家面前賣弄?算了,算了,徐叔就別讓我出醜了。”
徐老頭笑笑,說道“你看看你這,就是好自謙不是?”頓了頓,他轉向一旁的王康,說道:“老白是你師傅,這些應該也教過你了,既然你師傅要躲懶,那你就來說說吧。”
徐老頭說的若無其事,但是除了徐老頭和王康以及鄭錚之外,衆人臉色都是一變。白鵬的臉色陰了陰,不過還是笑呵呵的,沒把臉色帶出來。
王康含笑點點頭,手持茶盞在鼻子下面一過,鼻尖稍稍抽動,嗅過了茶香之後輕輕抿了一口茶,然後緩緩閉目,好像是在琢磨這個中滋味。
片刻後,王康睜開雙眼,色正聲清,口若懸河侃侃而談。他先是從茶道的“五境”說起,又細論這杯茶中的茶葉茶水優劣何在,然後論及“火候”這點,高談闊論一番之後更將話題扯到了“心境”和玄之又玄的“道”上,聽的衆人是暗暗點頭。
鄭振在一邊暗暗的打了個呵欠,心裡也是暗暗點頭:“不錯,跟背百度百科似的,真下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