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鄭錚的問題,徐三嘿嘿一笑,沒說什麼,徑自指揮着王四和小五收拾東西。
鄭錚暗暗咬了咬牙,至此心中已經全然清楚了:這他媽是清清楚楚明擺着的!這些人用綁架自己這種招兒,就是因爲要自己鑑定的東西根本沒法去自己的店裡,更因爲這事情關係重大,一般人根本不敢接手,所以纔不惜綁架自己!
差不多快到正午頭上的陽光穿過樹冠照在鄭錚身上,但是鄭錚卻感覺不到半點的暖意,他就像是被人撬開了天靈蓋,然後直接把一盆冰水澆在腦殼子裡一樣,從頭頂直接涼到了腳底板。
鄭錚怕了。
鄭錚雖然有點野狐禪,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辦法,但是他畢竟不是心境修煉的古井無波的老狐狸,能夠什麼事都穩穩的撐着。他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除了在心思做人做事上有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外,從根本上說,鄭錚不過是個年輕人而已。
他怕了。就算是之前知道這件事情最後的收場可能會有些兇險,鄭錚心裡有點不安,但是也覺得還有不少轉圜的餘地,不至於走投無路,雖然不安,但是也算不得有多怕。而他現在,是心裡真的開始怕起來了。
收黑貨和直接參加盜墓行動,這可是兩個完全截然不同的概念。
鄭錚久在古董行裡混着,對於古玩行裡的一些傳聞他也熟悉。之前就有這麼一件事,是和同行聊天的時候聽說的:有些盜墓賊會在盜墓之前聯繫買家,買家就開車帶着錢在一邊等着,盜墓賊從墓穴裡拿出來東西之後就立刻鑑定立刻拿錢收購。對於盜墓賊而言可以說是立刻兌現,完全沒有了中間的脫手的風險。
鄭錚也好奇問過,這樣一來這收貨的買家不也就算是參與盜墓了麼?但是經同行說了他才知道,買家沒有參與盜墓,所以他的這種行爲只能算是收購黑貨,也只能安上一個銷贓的罪名,只要那些盜墓賊沒有盜什麼了不得的大墓,那作爲銷贓者的買家就沒什麼太大的事情。
但是一旦參與盜墓行爲——也就是說一旦下了墓,那這就算是盜墓了,如果還從旁指點什麼東西好什麼東西不好的話,如果這件事情案發了,那這就直接能算作是“案犯首腦”一類的人物了,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這還不是讓鄭錚害怕的地方,畢竟就算是自己參與了盜墓,只要這件事情不事發自己就算是安全的。讓他害怕的,是他在得知自己要和這些人一起去盜墓之後衡量了雙方的關係之後得出的一個設想:假如——假如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這些人沒有爲難自己,卻用自己參與過盜墓這件事情來要挾自己,那時候自己該如何自處?
不是鄭錚杞人憂天,而是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實在太高:鄭錚有些身家,還開着古玩店,鑑定古玩的本事不錯,本身又有把柄被他們握着……這完全就是一個完美的被要挾者的模板啊。只要是握住了鄭錚參與盜墓的把柄,那個時候不管是從鄭錚身上榨錢還是逼鄭錚參與其他的盜墓,或者是乾脆將鄭錚作爲銷貨的下家,以論古軒爲掩護出售黑貨,這都隨他們意思了。
可以這麼說——如果徐三他們有這個打算的話,他們可以將鄭錚
牢牢的捏在掌心裡,從此鄭錚想幹什麼不想幹什麼就由不得他自己說了算了。
這纔是鄭錚在略微一琢磨之後,便開始害怕的原因。
鄭錚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三人,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不管是用什麼辦法,鄭錚都不允許這種最可怕的後果出現。
這時,徐三從副駕駛位取出一個大號的單肩揹包來。他將單肩揹包放在地上,王四和小五便圍了過來。徐三拉開單肩包的拉鍊,取出兩把手槍遞給了小五。小五笑呵呵的接過手槍,在手裡掂量了一下便一左一右的塞到了懷裡,然後蹲下身子在揹包裡扒拉了一陣,拿出了幾個彈匣裝了起來。
王四則拿到了一把鋸短了的雙筒獵槍,而徐三拿在手裡的卻是一把複合弩,附帶着滿滿一匣子的弩箭。
之前沒料想到這三人會拿出這種大殺器的鄭錚在一邊看着,有點發愣,心裡那僅存的一點正面硬碰的僥倖也被他完全打消了。
人家有大殺器在手,自己手無寸鐵,這還怎麼玩?硬碰硬?那純粹就是在作死啊;逃跑?鄭錚可不覺得自己能跑得過子彈。
“你麼……嘿嘿,就不給你了。”徐三看着鄭錚愣愣的出神,揚了揚手中的複合弩笑着說道。
鄭錚壓根就沒想能拿到什麼東西,就算是給他一把槍鄭錚也派不上用場,他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麼開槍。他笑笑,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事,我也不會用,你們拿着吧。”
徐三笑了笑沒說話,他那話完全是個場面話,徐三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給鄭錚任何有可能威脅到他們安全的東西。他沒再說話,開始低下頭收拾手邊的東西。
這時,已經走到一旁收拾一盤繩子的王四看了鄭錚一眼,略微一琢磨,便招呼徐三道:“哥,來幫我一把。”
徐三走過去,蹲下身子和王四理順那盤繩子,輕聲問道:“什麼事,說吧。”
“那小子……”
王四一邊收拾着東西,眼神往鄭錚的方向飛快的飄了一下,一邊輕聲說道:“事成之後咱是不是順道發一筆小財啊?這小子身上也算是有點料啊,弄他個兩三百萬的應該不難。”
徐三看都沒看王四一眼,雙眼就盯着手裡的活兒,低着頭,旁人根本就看不到他嘴脣動了:“發一筆小財怎麼行?眼光還是要放的長遠一些,我們還是可以和他做朋友的。”
“做朋友?他?不恨死我們纔怪了。”王四嘴脣微動,煞有其事的忙活着,但是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面。
徐三將手裡的繩子放下,意味深長的輕聲道:“做不做這個朋友,他說了可是不算。敬酒不吃,可別怪我硬灌罰酒嘍……”
說完,徐三站起身來,回到車旁忙活了起來。
王四若有所思的看了正在一邊站着抽菸的鄭錚一眼,無聲的笑了笑,然後便開始繼續忙乎自己的事情了。
這一陣忙活忙活了將近一個鐘頭,看看日頭時間差不多都過十二點了。徐三三人除了各自帶着自己的武器之外,還帶着繩子、探照燈以及一些食物,看起來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名叫小五的青年人走
在最前面,一手一把手槍在前面探路,鄭錚和徐三並排走在中間,王四押後。
這片山林人跡罕至,三人準備着傢伙倒不是爲了防人,而是要防備着一路上被野獸襲擊。雖說這地界虎熊之類的不好找,但是卻有野豬一類的大活物。體重動輒過三四百斤的野豬憋足了勁兒發起衝鋒的話,要是手裡沒個趁手的傢伙還真不容易迅速的擺平。
一路上走的不慢,鄭錚仔細的端詳了一下來往的路線之後,向徐三問道:“這條路……你們是不是走過很多次了?”
“不錯。”徐三看看前路,那裡的草叢裡有明顯的被踩踏過的痕跡,倒知道鄭錚爲什麼這麼問了:“這路是走過很多次……要是不多踩幾次點,我們心裡也沒數啊。”
鄭錚微笑着點點頭,心裡卻在止不住的嘆氣:“這夥人對這的路線這麼熟悉……嘖,這件事情看起來可不會小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計劃的這麼周詳……”
一旁的徐三好像是看出了鄭錚的不安,笑道:“我先給你透個底兒吧,我們這次算不上是盜墓,跟探險差不多是一個意義的,你心裡不要有太多的想法。”
鄭錚點頭笑着,心裡卻打了個問號。不是盜墓是探險?這是什麼意思?徐三應該沒給自己吃定心丸忽悠自己的必要,但如果果真如他所說,那這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鄭錚嘬了嘬牙花子,腦袋裡跟一團漿糊似的:“真他孃的亂。”
在山路上走了有一個小時的功夫,路勢慢慢變緩。又走了一陣之後,地勢變平,四人來到了一個山腰處的平地上。
在這平地上站定,鄭錚四下裡打量了一圈,把周圍的情況看了個差不多。四人現在正處在一個山腰處的平地上,這平地不大,也就有個三四十平方大小。正衝着幾個人的是一個兩米寬窄的山洞,黑呼呼的,也不知道里面怎麼個情況。
把周圍團團看了一遍,鄭錚心裡只覺得這場景的違和感太強了,但是一時半會的卻還沒琢磨出來這強烈的違和感到底從何而來。
等他下意識的看向地面以及山洞的輪廓之後,鄭錚總算是明白了這違和感從何而來:這地面太平整了,雖然是山石地面,但是卻完全透着一股修葺之後的味道;
還有那山洞,那山洞的輪廓太自然了,都自然的有點不自然了——憑直覺鄭錚就能肯定,這山洞必然是經過了巧匠的休整才做出了這種逼近自然狀態的模樣,但是可惜匠人終究不是自然,雖然力求自然,卻還是透着一股子的匠氣。
“就是這了。”徐三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手裡的探照燈,他看着有點發愣的鄭錚,向他示意道:“這就是我們要進的地方,怎麼樣,是不是比你想象裡要容易很多?”
“這個……”鄭錚摸出一支菸來想點着,山風兇猛,打火機愣是沒點着。鄭錚有些索然無味的揉碎香菸,猶豫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你進去不就知道了?”徐三已經走到了洞口,王四推推搡搡的,催促鄭錚向前。
徐三回頭看了鄭錚一眼,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走吧,這還有你一個熟人呢。”
(本章完)